当这样的情况在谪仙居出现的时候,谪仙居的小二们便会在客人身上盖上一层毯子,同时还会把客人的酒拿回后面温着,这样不仅能防止客人受寒,还能让客人在醒来之后依旧喝上一壶热酒。
“阿……嚏,”热闹的谪仙居内突然响了一个喷嚏,客人并没有多在意,这年头,谁会关心别人的一个喷嚏,但是老刘却注意到了,在谪仙居,他是除了宫璃和子衿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直接负责店里的事务和人手,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依旧还是耳聪目明,只需要一瞬间就立马知道了刚才那个喷嚏是哪个方向的拿张榻上传来的。
他带着笑脸走了过去,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客人在睡着的时候受了风寒,他得赶过去看是不是自己店里没有服务到位。
他走过去,见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客人,正揉着自己的睡眼,一看就是刚刚醒来的,老刘再看了一下,离着他两尺远的地方是一张毯子,老刘此时心中明白了,是这位客人睡着的时候将毯子打翻,这才让风寒有了可趁之机。
“不好意思啊,这位客人,让你在店里受凉了,本店待会为你准备一壶热茶,既取暖又解酒,”这位客人很好说话,只说道:“没事,是我自己打翻了你们小二给我盖的毯子。”
“闻喜,刚才是谁给这位客人盖的毯子,”老刘问到身旁的小二,这位叫闻喜的小二思索了一会儿回道到:“先前我好像是看到了福生来给这位先生盖的被子。”
老刘脸色突然变得有一丝严肃,吩咐道:“待会儿让他到后面找我,你待会儿把这位客人的温酒端上来,还有热茶。”
说完他再次向那位客人表示道歉,然后离开了。
一刻钟之后,后院的人们便听见了老刘在训斥那个叫福生的客人。
“有位打喷嚏的客人是你给他盖的毯子,你为什么不多看一眼,他打一次毯子,你就盖一次,你盖了第一次就不管了,现在客人受了风寒,那就是我们的过失。”
福生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心里嘀咕道:“这怎么能是我们的过失,不为其母,不为其父,何必过分关心。”
许是知道了福生心中的不解与不满,老刘再次说道:“这样粗心的事情,你也不是第一回做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凡事多个心眼,知道吗?”
说完这句,老刘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留着福生一个人在那,仿佛自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但是想到还有活没做完,他也只能把这委屈憋着,回到酒肆大堂,他一进来便看见一白衣公子对他微笑,他以为对方有什么要求,便走了过去,挤出微笑,说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白衣公子言谈举止尽是涵养,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请小二帮我再拿一壶温酒过来。”
福生应了一声“客官稍等,”然后就往酒房小跑而去,须臾,福生端着酒回来了,白衣公子接过来用手一感知,这酒虽说不能说凉,但也是没了温热,刚才自己偷听到了店家教训他的话大抵应该是真的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有对福生发脾气,而是说道:“这样的温度正好,看来你挺会来事啊!”
“客官谬赞了,”福生谦虚到,然后说了一句“客官慢用”就离开去做事去了。
白衣公子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福生再次来到酒房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伙计在那发牢骚,“你们看见我先前温的那壶酒了吗?还没温热就叫人拿了去。”
“福生,你知道是谁拿了去吗,这如果让客人喝了,那我们店的招牌不就砸了吗?”福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事不知情,但是他走过去一见那温酒的火炉,就知道是自己在手忙脚乱中拿错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那位客人的话,“你这样的温度正好。”
“看来这位客人真的善解人意,”福生内心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位客人,没有像以前的客人一样在老刘面前告自己的状,他决定出去好好谢谢人家,于是他走了出去,还没走多远,便听见后面有人说道:“定是他拿的,也只有他这么粗心了。”
“福生来店里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别说了,背后说人闲话可不好。”
那位白衣公子还在,福生走上前去说道:“客官,先前是我一时疏忽,给您拿错了酒,我马上给您换。”
白衣公子却说道:“你拿的酒挺合适,你也别太在意,人在手忙脚乱中难免出错。”
白衣公子说话的时候很平常,但是却如春风一般让福生感受到了暖意,让刚刚又被老刘训斥的他,重新不再自我怀疑,他看着这位白衣公子,内心充满着感谢,仿佛只有他是理解自己的,愿意尊重自己的。
“在下有几个问题问你,这位小二,”白衣公子说到,福生应了一声,“公子尽管问。”
“你们掌柜的可是那位刘老头,”白衣公子故意说到。
福生想了一会儿,如实说道:“刘伯负责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但是我们的掌柜却另有其人。”
“那是谁,可否让在下知道,”白衣公子一下来了兴趣,追问到。
“公子勿需再问,小的也不知,”福生说到。
“我来你们这很多次了,看见一位妙龄少女,就连你们刘伯都对她恭敬有加,该不会就是她吧!”
福生说道:“那位姑娘叫子衿姑娘,也算这家店的老板了。”
白衣公子不再追问下去,他从身边拿起一个包袱给福生,说道:“你今天表现不错,这是给你的。”
福生接过一模,连忙退回,“这么重的礼小人怎么受得了,”他说什么也不接。
“不过是一点粟米,有什么重的,”白衣公子坚持给,福生继续推辞,于是白衣公子故意发狠说道:“你若不接,我就告诉你们刘伯,你又粗心了。”
这招果然很奏效,不想又被老刘教训的他,接下了礼物。
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接过对方的礼物之后,面对对方的开口,福生显得就没那么好拒绝了。
“我想见见那位子衿姑娘一面,可以吗?”白衣公子问到。
“小的马上去告知子衿姑娘,只是不知道公子的名姓,”福生说到。
白衣公子此时揶揄道:“难道非要知道我叫什么,才肯来吗?”
“客官对不住,小的觉得这样的话,子衿姑娘更愿意来。”福生想当然地说到。
“挺好,你这点都想到了,在下姓钟,”听完,福生便离开去找子衿了。
一刻钟之后,福生回来了,他带回了子衿的命令,子衿让他告诉这位钟公子,请到二楼的雅间去。
钟公子跟着福生上了二楼,来到了二楼到里倒数第二个雅间,福生推开门,对钟公子说道:“公子请。”
钟公子走了进去,只见雅间的布置与一般酒肆并无二致,案桌,床榻,屏风,琴,这些东西一应俱全,但是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房间内竟然还放着一套编钟,他慢慢走了过去,拿起木槌敲了起来,他敲得得心应手,这些青铜造的玩意儿在他的敲击之下,发出了美妙的乐曲,宛转悠扬,沁人心脾。
“钟公子不愧是世家子弟,连音律都懂。”坐在房间尽头榻上的少女子衿亲启朱唇,说到。
钟公子并不理会,而是安心敲完了整首曲子,放下木槌说道:“姑娘折煞我了,在下这点本事比起当年的江东周郎可是天壤之别。”
“呵呵,”子衿笑了笑,“这人最好不要与他人相比,做好自己即可。”
“姑娘说的没错,在下受教了。”钟公子回应到。
这时子衿突然调转话锋,像骑兵直接突入敌阵一般,“你这样我可看不出来你是能绑架郑家母女,要挟他们儿子为你们做事的人。”
“呵呵,”钟公子略显尴尬了笑了笑,说道:“我刚想夸你口齿伶俐,没想到你却说出什么扫兴的话!可真没意思。”
子衿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钟苏公子今天到小店来的兴致也不是来敲编钟,听我夸赞的吧!”
钟苏笑了笑,心中有些佩服眼前这个丫头的一张嘴,他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挺喜欢这样直入主题的。”
钟苏自顾自的就坐上了榻,子衿却没有给他倒茶,而是带着一丝奇怪的微笑看着他,说道:“你这样会显得我们很熟的,知道吗?”
听出嘲讽与厌恶之意的钟苏笑了笑,“姑娘真是嘴皮子不饶人,但是光嘴皮子厉害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难道你是张仪?”
“我自不是张仪,但是公子更不是惠文王。”子衿反击道。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钟苏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同子衿纠缠下去,于是直入主题。
“可,不知钟苏公子找小女子何事?”子衿说到。
钟苏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半个时辰前他刚进谪仙居的时候,外面还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但是刚才一看却是滚滚黑云正在聚拢而来,仿佛要压垮整座洛阳城一般。
“我想见宫姑娘一面,”他郑重其事地说到。
子衿冷笑一下,这是一种嘲讽,“那可有点难度,我家姑娘怕生。”
面对子衿对自己的无礼,钟苏却没有表现出生气,而是说道:“此事关系到你们宫家的未来,就算是再怕生,我想无论如何也得见一见。”
子衿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说道:“我家姑娘不过是宫家的一份子,宫家的未来她又怎么能够决定,公子你是找错人了吧!”
钟苏笑着点了点头,“子衿姑娘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换个方向,在下是不是可以认为宫老爷知道宫璃姑娘准备相助郑安的事情了。”
子衿稍微愣了一下,不安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心想道:“看来是自己嘴太快,露出了破绽,给主家带去了麻烦。”
“那我倒想先听听,公子所言宫家的未来到底所谓何物?我可不想让我家姑娘在百忙之中还得抽出时间听一些没用的话!”
“子衿对在下是否有什么误解,说话夹枪带棒的?”钟苏装作无辜说到。
子衿更是一脸无辜地说道:“岂敢有误解,我只是为了我家姑娘考虑。”
“那就劳烦子衿姑娘告诉宫姑娘,太傅大人非常想和令尊相约。”钟苏一言一句说到。
“所以钟公子是想和我家姑娘商量此事是吧!”子衿意识到,钟苏想和自家姑娘见面是阻拦不了,因为已经牵涉到了整个宫家。
“正是如此,那请子衿姑娘说一下,和太傅大人见面这件事是不是关系到宫家的未来。”钟苏冷冷地说到。
此时天空响起了雷,风开始刮了起来。
子衿毫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说道:“钟公子在这稍后,我去禀告我家姑娘。”
“在下就在这等子衿姑娘的好消息了,”钟苏恢复笑容说到。
子衿走后,钟苏自己给自己倒了茶,说道:“一点待客之礼都没有,粗野丫头。”然后品尝了起来。
他并没有等多久,子衿就回来了,说道:“钟公子,姑娘请您过去!”
钟苏放下茶杯,露出微笑,然后起身,说道:“烦请子衿姑娘带路。”ýáńbkj.ćőm
宫璃所在的房间就在刚才这间房的隔壁,倒数第一间。
子衿敲了敲门,屋内随即传来铃铛声,然后子衿推开门,不情愿地对钟苏说道:“公子请!”
钟苏用手打了打自己的衣裳,然后将左脚迈出一个合适的角度,以一种很礼貌的方式走件了房间,然后他竟然主动关闭房间门。
子衿在外面,小声骂道:“道貌岸然的恶贼!”
子衿这次并未如往常一样站在门口守候,而是轻步下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和刘伯交待了一些事情,然后命人取来一壶温酒和一个食盒,温酒用麻布裹着,食盒里放着的是几样菜,弄好之后,她左手便提着食盒和温酒,右手拿着一把伞,走出谪仙居。
这次她依旧感受到后面有人跟踪,但是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钟苏来到店里就说明宫姑娘和郑公子的合谋已经被知道了,此刻便无须再藏着掖着,还不如光明正大,还省去了许多费神的步骤。
子衿走路很轻盈,步伐较快,走的时候还不时看了看天气,只见乌云越来越近,不时还伴随着响雷,子衿心里嘀咕道:“这正月就要下大暴雨,可真是少见了。”
然后继续加快脚步,希望能够赶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到目的地,又继续小跑了一会儿,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子衿感受到了雨滴开始零星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撑开伞,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目的地,子衿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然后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朱余出现在了子衿面前,说道:“子衿姑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子衿便往里钻,“快让我进去,下这么大雨。”
朱余连忙让道,子衿进门之后,他关上大门,带着子衿来到了正堂,子衿走近一看,地上还有血迹,“你这地上怎么也不打扫一下,”子衿有点嫌弃地说到。
朱余很平静地回答道:“我想留着那摊血迹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子衿感受到自己失言了,但是好面子的她并没有直接道歉,而是调转话题,说道:“姑娘担心你一人无人照顾,让我拿些酒菜来与你。”
“那真是感谢宫姑娘了,在下何德何能,”朱余礼貌地回应,子衿于是将温酒和饭盒放在榻上的案桌上,从饭盒中取出三道菜,朱余找来两个酒碗,将温好的酒倒入其中,顿时酒香入鼻,使他如进仙境。
看着他一脸沉醉的模样,子衿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很久没喝酒了?”
朱余闭着眼,关闭除了嗅觉之外的一切感官,尽情感受酒的芬芳,“得有两天了。”
子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说道:“才两天?你这搞得好像一个月没喝酒一样。”
朱余听到子衿的讥讽,便停止享受,端正坐姿,说道:“在下刚才失礼了,请子衿姑娘不要见怪。”
子衿却说道:“没事,我今天找你来除了给你送酒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你。”
“何事?”朱余饮了一口酒。
“钟苏到谪仙居找我家姑娘了,”子衿郑重其事地说到。
朱余此时并不知道钟苏是谁,于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子衿,“是宫姑娘熟人?”
“哎呀,不是,”子衿有点急了,“钟苏就是抓了你们的那个人,是已故钟繇钟太傅之子。”
“这……,”朱余不敢相信子衿的话,“不可能啊,钟太傅的几个儿子我都见过,从来没有听过有一个叫钟苏的,而且我这几天想了想,他的模样我以前确实在洛阳城未见过。”
这下轮到子衿疑惑了,“那这位钟公子身上可全是谜团啊!”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郑安朱余更新,第十二章 “风”(3)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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