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士兵重新把目光挪开,郑安便抓住时机,推开房门,躬着身子跑了出来,躲在了柴房右侧,这里处于四方望楼和院墙射来视线交叉的盲点,躲在这里不会被发现,但是只要稍微移动一步,便会招来如雨一般的箭矢。
郑安屏住了呼吸,两只眼珠子左右转动,观察周围的环境,目测到四边望楼与院墙的位置,左边离望楼最和院墙最近,约有十五步左右的样子,右边离最近的院墙和望楼大概有五十余步,郑安心里盘算了一下,“无论左右,只要稍微一冒头,敌人的箭矢都能射着我,不如就在此等候,等待时机。”
郑安耐心地等待着,丝毫不觉得任何慌张,他一直盯着两边望,就像一头鹿一般,寻找着可以跳跃的间隙。天生良好的眼力,使得他即使相距很远的地方,也能发现细微的差异,此时,他发现了左边有一位弓箭手手抖了一下,他便瞅准这个时机,拿起一颗石子,将那弓箭手击毙,自己则趁着。左右弓箭手还没缓过来的功夫,以长剑为盾,迅速跑到了距离左侧院墙墙最近的大槐树下,高大粗壮的树干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影,让对方的弓箭手无法瞄准自己,而对面的弓箭手虽然可以射到自己,因为拉远了距离,使得他能够有时间进行格挡,果然,对面的箭矢如雨一般飞来,他轻松一档,便掉了好几支。
钟苏登上望楼,看见了院子里的郑安,心里一笑,“好似一只猴啊!”说罢,便命令左右军士道:“不要急,他迟早会出来的,等他跑出来,你们再射。”
军士们听了命令,停止了射箭,但是每个人都盯着那棵树,都在等着树后面的人出来。
郑安见到对方停止射箭,突然转身,如同貂一般迅速爬上了树顶,然后迅速掷出三枚石子,精准击杀三人,随后郑安有迅速跳下树,朝着柴房的后面跑去,等到钟苏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了。
“好,”钟苏恶狠狠地说到,“传我命,选三十名精锐士兵,手持盾牌,进府包围柴房,一定要活捉此人。”
“大人,此人乃困兽之斗,我们若进去,岂不是随了他心意?”一旁的严廷评摸着自己的伤口说到,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但是却感觉麻麻的,使不上劲。
“是我被那人激昏了头脑,幸好大人你劝阻了我,”钟苏急忙说到,他转过身,再次看见院子,抬起手准备收回刚才自己下的命令,但是一声“大人,太傅大人有命”的声音阻止了他这么做。
他走到望楼外侧,看着下面的传令兵,说道:太傅大人有何命令?”
“太傅大人要大人您赶紧将曹爽及其族人缉拿归案。”钟苏听完之后,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太傅大人,一个时辰之内,卑职必复命。”
“大人,太傅大人虽然催促,但是如果此时进去,反倒可能死伤更多的弟兄。”严廷评再次劝到,因为他知道司马太傅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他担心钟苏扛不住。
钟苏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下达了命令:“除了曹爽的儿子,院子其他的人一概不留。”
这句话声音很大,就连院子里的春娘和郑安他们也听见了,此时二人正隔着窗子,春娘问道:“我见你外面跑了这么一圈,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春娘有些着急了,她看着自己怀中的曹湛,曹湛此时心中正睡得正香,这个小家伙还不知道这几个时辰将决定他的命运。
“小安子,我见后面这堵墙好像没什么人,不如我们可以从这边走,”看见郑安没有说话,春娘连续催了几遍。
“春娘,”郑安开口说话了,“他们等着我们从这边走”
“这是为何?”春娘问到,他有点搞不懂了。
“兵法云:围三阙一,他们是等着我们从这边逃走。”郑安笑着说到。
“那可怎么办?”春娘着急地说到。
郑安露出胸有成竹般的笑容,站了起来,“他们为我们打开的路,我们怎么好意思拒绝,春娘你将小公子先递给我,然后自己再爬出来,”他用剑捣碎了窗子,露出一个大口,春娘将曹湛顺着窗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郑安。
郑安接过曹湛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墙角,然后伸出手道:“春娘你快点出来?”
“兄弟们,他们就在那柴房。”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始以半圆形的方阵向柴房走来,一步一步,步步小心。
“兄弟们,那小子会掷石,千万当心,用盾牌挡,”领头的军官嘱咐着自己手下的人。
听见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郑安将春娘一把拉住准备拽出来,春娘脚登土墙准备借力,却没曾想,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落了下来。
“春娘,快起来,”郑安焦急地说到,春娘正欲爬起来,但是刚一动,浑身骨头就疼,“我怕是刚才这一摔,摔伤了筋骨。”
郑安听罢,准备爬进来,却被春娘劝阻道:“你别进来,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引燃这间屋子,让敌人以为我们都葬身火海了。”
郑安察觉出了不对劲,急忙说道:“我进来马上带你出去。”
“你带着小公子先走,我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春娘艰难地爬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用嘴一吹,火折子便红了起来,他将这红色对着柴火,干柴烈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春娘,你不要做傻事啊,”郑安从窗子处跳了进来,抱起春娘准备逃走,却被春娘一把推开。
“我猜你原本并非府中之人,到这里定有什么苦衷,或许你做过对不起大将军的事情,但是若你真心忏悔,便听我一句,赶紧带着小公子走。”
“春娘,”几日的相处,郑安早已对大将军府的众人产生了感情,他眼角开始模糊了起来,“在下本名郑安,是洛阴屯田吏,司马家劫持我家人,要挟我潜入贵府搜集大将军谋逆证据,我本欲虚与委蛇,与其周旋,争取营救家人的时间,未想真正陷害无辜。”
春娘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也是被司马家害惨的人,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你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你的家人都救出来了吗?”
郑安垂着泪,点了点头,啜泣道:“现在一切安好。”
“郑公子,这火越来越大,你赶紧带小公子离开这,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你可以的。”春娘改了口,她没有再称呼郑安为小安子。
“那在下告退了,”郑安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然后一个翻身,便跳出窗外,将曹湛扛在肩上,此时柴房已经燃起了滚滚浓烟,巨大的浓烟遮挡住了四边望楼上弓箭手的视线。
钟苏心中顿觉不好,急忙说道:“外围布置军士没有。”
在得到下属否定的答复之后,钟苏突然看见燃烧的柴房正有人向外扔着火,他心中一笑”,“原是留下一个诱饵,也是个好计策。”
被羁押在府外的张宪看见了冲天的黑烟,心里一紧,他看了看鹿鸣夫人,只见鹿鸣夫人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光彩,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湛儿,我的湛儿。”
张宪瞥见站在自己右后方的那名士兵,二话不说,突然站起身,一脚将对方踢翻在地,扑上去,迅速夺过了戟,抹了那人的脖子。
杀了一人后,张宪与来围攻他的士兵血战在了一起,凭借着精湛的剑术,张宪以少敌多,竟然未落得半点下风,反倒是自己先斩杀了三四人。
此时精锐部队尚在府内柴房处,外面围攻张宪的俱是普通士兵和廷尉府的人,他们将张宪团团围住,但是都拉开了距离,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
站在望楼上的钟苏看见了这一切,他从望楼上一跃而下,如同飞鸟一般落于地面,然后拔出自己的一尺半余的佩剑,向张宪走去,步姿平稳却小快,眼中透漏着的是无尽的蔑视和鄙夷,整个人宛如一个杀神一般。
士兵们主动给他让了道,他走进这个环形包围圈,挥舞着佩剑向张宪发起了攻击,张宪把手中的戟一横,生抗下了这一击。
钟苏右手持剑,剑身后撤,与戟拉开距离,左手则抓住戟杆,用力往后一拉,张宪没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人的力量竟然如此大,一时没站稳,身子便向前倾倒。
突然他感觉腹部一阵痛楚,低头一看,是鲜血流了出来,用手一模,还是温热的,他看着钟苏,坏笑着说道:“你已经输了,虽然你杀了我。”
钟苏冷漠地回答道:“尔等雕虫小技,如何瞒得过我,他们逃得出大将军府,也逃不出洛阳城,而你只不过先下去等他们罢了。”说完,钟苏又拿剑刺了张宪几下,张宪跪倒在地,大量的鲜血从身体内流出。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看着眼前跪着的众人,看着自己的主公,还有鹿鸣夫人,然后倒了下去,彻底闭上眼睛。
“大将军,张武官死了,”鹿鸣夫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叫着曹爽,但是曹爽给她的永远只有那个背影,并没有一句话,连一个眼神动作都没有。
“我以为你是英雄,但是你的家臣为你而死,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真乃懦夫是也,”鹿鸣夫人拔出自己的发钗,攥在手中准备朝着自己的颈部刺去。
“拦住她,切莫让她自残,”严廷评站再望楼上对着下面喊到,士兵们察觉过来,迅速拉住鹿鸣夫人,鹿鸣夫人还想挣扎,但是却奈何力气太小,最终被几人制服。
严廷评走了下来,对钟苏说道:“要不然等火灭了,我们进去看一看?”
钟苏摆了摆手,“已经没用了,那人定已带着曹爽之子逃走了,我们只要刚才应该在伏击仔细搜查。”
“那太傅那边如何回复?”严廷评问到。
钟苏眼光一聚,琢磨了起来,说道:“请大人先带已经到案的犯人到廷尉府,我待会儿自会前来。”
“那在下,就先走了,大人请当心。”严廷评对钟苏的话并未怎么怀疑,简单地准备之后就离开了。
钟苏来到了北墙,果然看见了几名被杀的士兵,他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鞋印,鞋印却显得很凌乱,根本无法判断出方位。
他苦笑了一下,“想不到我钟苏今日算是遇见了对手。”
他站了起来,下达了命令,“赶紧禀告太傅大人,洛阴屯田吏郑安协助案犯脱逃,请准予缉拿。”
“我便不信这洛阳城你能逃得出去。”
他此时尚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郑安正带着还在熟睡的曹湛就藏在附近,身边还多了一个朱余。
朱余用手碰了碰郑安,做出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郑安未多想,便跟在朱余身后在星罗棋布的巷子中穿梭,会听见后面追兵的声音,但是二人却完全不慌。
有时他们甚至会和追击他们的士兵就隔着一排房屋,但是就是没有被发现,在带着敌人兜了几个大圈子后,郑安几人成功地逃出了包围圈。
此次功败,皆是我之过,没想到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郑安有些懊恼。
朱余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人生无常,岂能一直顺心如意,挫折一如河中巨石,虽分阻水流,却不能挡大河东去之势。”
郑安笑了笑,此刻他断定他们还没有完全摆脱危险的境地,追兵赶来是迟早的事,在这之前,他必须诶大家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两辆马车,突然向他们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之后,面着对他右边那辆马车被掀开了帷步,宫璃的天人之姿露了出来。
宫璃神情凝重,很是焦急,语速必平常快了几倍,“曹子和朱公子上左边的车,郑公子上我的车,快。”
二人未来得及细想,便依照了宫璃的话,朱余接过曹湛,艰难地把他抱上了车,“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沉的。”
郑安上了宫璃的车,宫璃对朱余那辆车的车夫说道:“你沿南走,八百步向东,后向南绕行到东市,东市那边有人接应,记住不要暴露。”
朱余他们走之后,宫璃对自己这辆马车的车夫说道:“你一直向西,到宫城,再折转向南。
车夫听了他的命令后,开始催促着马前进,晃晃悠悠的马车内,郑安不停地透过帷布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
宫璃却显得比较自然,她倒了茶,双手递给郑安,“已经不会没事了。”
郑安双手接过茶,却放了下来,脑袋低垂着,脸上看不见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
“公子切莫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宫璃劝到。
车驾沿着宫城一直绕着宫城来到了铜驼街,在铜驼街一直向南,准备进入谪仙居所在的西市。
“此次多谢宫姑娘的救命之恩,”郑安虽然此时还陷入在春娘自焚的悔恨之中,但是他还是对救他一命的宫璃表示了感谢。
宫璃是一个贤淑的女子,喜怒是从来不形于色,双眼是波澜不惊的湖水,只会泛起阵阵波纹,心中是另一方天地,每次看见郑安的时候,她的心皆如小鹿乱撞一番。
“你我本就应该同进共退,我岂能弃你于不顾。”宫璃还是成功地压住住了自己内心的欲望,用了这个有着距离感的回答。
郑安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也只是说道:“大恩必厚谢!”
亥时,钟苏回到自己的府中,他只是左右看了一眼,几名玄衣武人便出现在他面前,他说道:“派出四组人,一组监视谪仙居,一组监视宫家,另两组随时跟踪从谪仙居与宫家出来的一切人等。”ýáńbkj.ćőm
手下领命之后,便迅速消失,钟苏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还没坐安稳,就看见了自己的弟弟钟会走了进来。
“哥,今日之事,皆怪那庶子太狡猾。”
钟苏不想看钟会,他心里憋着气,好想发泄一番。钟会却慢慢走进,坐在他旁边说道:“我看那谪仙居才是藏匿曹爽儿子的地方。”
钟苏没有接过这句话,而是另外说道:“今日我让严廷评先把曹爽他们带回廷尉府,自己则立即赶往太傅府上请罪,好在太傅并未怎么怪罪,但是你知道我在那里看见谁了?”
“谁?”钟会好奇地问到。
“曹爽的儿子要么在谪仙居,要么在宫府,但是无论在哪一家,我们现在都暂时奈何不得,因为今日我在太傅府看见了宫家家主,洛阳巨富,宫豪。”
“有点意思了,”钟会笑着说到。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郑安朱余更新,第三十章 大将军府(3)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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