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一阵的，就像昨天你看他脑子一点不糊涂是不是？今个儿就不行了，所以这病就是一阵一阵的。”
“我今天就得和你嫂子回城里了，你不在家的时候锦丫头给我们整了个城里工作，不能再丢开手了。”
“老二，你既然说要给老爷子尽孝那就好好整，别把老爷子当傻子糊弄，不然等老爷子清醒了你在村里也没法做人了。”
是提醒，也是警告。
沈二湖刚从自己侄子侄女都没了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就听见沈大海说要回城里上班去了。
他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在琢磨明白沈大海话里的意思是啥后……
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
“沈大海，你这个做大哥的这是准备撒开手不管，把老爷子这么大烂摊子扔我手上？”
兄弟俩的温情都没有持续五分钟，骨子里的自私就注定了让他们没办法像别家兄弟一样会替对方考虑，为了对方好抢着承担责任。
沈大海一看他这态度，之前心底里升起的那一丝触动彻底烟消云散。
“老二，你也知道这是个烂摊子？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回来之前这烂摊子一直都在我手里？”
“你也别说啥我是当大哥的就应该多承担点，从小到大老爷子最偏心谁你心里有数，当初用疆子的复原工作给你还工作那茬儿我都不知道。”
“要不是后来被锦丫头给翻出来了，你现在还占着大便宜呢，所以老二，你不能有便宜你上，有麻烦事了你往后躲。”
“就凭老爷子当初在几个儿子里最偏心你，对你好成那样，现在老爷子需要人了，你就应该顶上。”
更难听的话沈大海没说，比如沈二湖现在就是不想顶上也得顶上了。
谁让他昨天自己蠢一被起哄架秧子就把话说得那么满。
自己愿意往坑里跳，还主动拉了那么多人监督，那他沈二湖不接‘烂摊子’谁接‘烂摊子’？
这些话沈大海虽然没明说，可沈二湖不是个傻的。
想到昨天自己被架到台子上脑袋一热说了些啥，再想到沈大海今天这么自如的把烂摊子扔到他手里说要回城里上班去。
就跟提前准备好的一样。
包括昨天在他被引导着说完要留在家里尽孝不去外地之后，沈大海脸上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
沈二湖心里咯噔一下。
霎时间，好似脑子里一直笼罩着的，让他觉得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的迷雾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而迷雾散尽，浮现出的答案……
沈二湖脱口而出：“沈大海，你算计我是不是？！”
“我就说我分明看见了报纸上的寻人启事署名写的是沈大海你的名，就连那寻人启事里的方方面面写的都和咱家的情况一模一样，怎么会是看错了。”
他疾步走到沈大海跟前，伸手一把抓住沈大海的脖领子，咬牙切齿：“是不是你？！”
“你故意登那样的报纸骗我回来，故意说让我回来分遗产，结果挖了这么大的坑等着我心甘情愿的露头回家？！”
事已至此，再装模作样也没啥意思。
沈大海掰开沈二湖拽着自己脖领子的手，一字一句：“老二，我还是那句话，当初你享了多少偏心多少福，那现在你就得反哺回来。”
“就像你昨天说的，这是责任，老二，你这辈子没咋负过责任，无论是对媳妇还是对儿子，都没负过责。”
“做人不能这样，现在对上自己老爹，你总得站出来扛起来，这才是爷们……”
沈大海今天说的所有的话，在他自己看来都是掏心掏肺仁至义尽。
可在沈二湖看来却是冠冕堂皇虚伪至极。
但无论他怎么跳脚，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沈锦是在一个礼拜后听说的关于沈二湖照顾老爷子的下文。
不是从沈大海嘴里听说的，也不是从她爹的嘴里。
而是那天和她奶去供销社碰巧在路上遇见了宋大妮。
宋大妮和她们说的。
用宋大妮的话说就是沈二湖怎么不死外地呢，就是客死他乡都比现在回乡当癞蛤蟆强。
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的。
沈锦听出来不对问她怎么回事。
宋大妮当即就开始吐起了苦水。
什么沈二湖最近隔三差五的骚扰她，也不知道是从哪知道的她住哪。
然后也不管有没有邻居看着，只要方正谊上班去了，沈二湖必定是要上楼敲门纠缠她的。
用的也都是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软硬兼施的。
软就是跟宋大妮哭可怜，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让宋大妮看在儿子们的面子上和他破镜重圆。
硬则是威胁宋大妮，说自己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大妮要是不回去和他好好过日子他就要去国营饭店闹让宋大妮现任丈夫没脸。
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把蔡老太听得是咬牙切齿的。
沈锦倒是一针见血：“宋姨，你没让有仓哥去收拾他让他老实点？”
对付沈二湖那样的人，难不成还准备讲道理把沈二湖给讲通？
不可能的。
以前沈二湖工作体面，是个体面人，肯定干不出这样纠缠前妻的事儿。
可现在沈二湖都啥样了？
那都是能豁出去跪地上要饭的狠角色了，一点脸皮都不要了，这样的人想摆脱他，除了用非常手段之外，正常的手段绝对不可能奏效。
反倒更容易让沈二湖蹬鼻子上脸。
宋大妮听完沈锦的问话，愁的直叹气：“咋没让你有仓哥去找过他呢，可沈二湖现在就是个滚刀肉，比以前的有余还浑。”
“你有仓哥前脚找完，他后脚他就敢去你方叔那白吃白喝去，要是赶他，他就扯个嗓子啥话都说，那些话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讲，说不出口都！”
沈锦和蔡老太对视一眼，这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了。
蔡老太冷哼：“这种人就是他自己混出头行，你们别想借他的光，可他要是没混出头你们孤儿寡母的要是发达了，那等着被他缠一辈子吧。”
“就跟以前不要脸的吸我家疆子的血似的，没脸没皮。”
听蔡老太提起沈疆，作为曾经的蚂蟥一员，宋大妮一张大脸当场就红了。
又是一声长叹，她实在是没招儿了：“囡囡，你脑子灵，能不能帮宋姨想想怎么才能彻底撕开这个大狗皮膏药？”
“你放心，宋姨肯定不让你白想，我最近又从方正谊那儿抠出一堆私房钱，只要想出个法子，宋姨把私房钱全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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