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愣了一下,王辅臣都举旗造反了,现在加恩笼络,他能接这个茬吗?况且若是西北叛军全力入川,又不是拿不下四川,他还在乎大清的封赏吗?
“那就把云贵也封给他,若是他肯奉诏,就是把湖广和广西都封给他也不是问题,不过这地盘却需要他自己打。”
李光地的话令佟国维和熊赐履眼前一亮,自吴三桂反复以来,四川、云南、贵州、湖广、广西等地大战连年,几乎就是无人区,便是给了王辅臣,也无所谓,但若是把王辅臣重新拉到大清这边,让王辅臣走四川攻入伪明腹地,那战场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大清就会重新夺取战场的主动权。
“驱虎吞狼?你们不怕将来又养出一个吴三桂吗?再说,王辅臣肯接这道圣旨吗?”
康熙并不蠢,很快就想通了里面的关窍,李光地的意思,就是让大清效彷多尔衮,利用地盘的名爵来拉拢王辅臣,让王辅臣充当大清的急先锋,和伪明军狗咬狗,这样大清就能坐收渔人之利了,但他又不认为能重新招抚王辅臣,若是招抚不成,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李光地再拜道:“圣上,王辅臣不过是个首鼠两端之辈,臣以为他断没有多大的野心,咱们给他下旨,他能奉诏最好,即使不能,这圣旨也能先稳住他,待咱们剿除了马逆,区区一个王辅臣,想要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至于驱虎吞狼之说,咱们能杀一只虎,就能再杀一只。”
前后受敌,康熙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同意了李光地的策略,他道:“那就派人下旨,封王辅臣为镇南王,永镇云、贵、川三省,你说,谁可去传旨!”
李光地抬头道:“臣以为翰林院侍读归允肃能堪此任,王辅臣虽是武人,但据说为人颇好风雅,归大人乃是新科状元,名动江南,想来定能说服王辅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上上的尔虞我诈就更不要说了,自康熙去年将归允肃升为侍读后,就常常令其陪王伴驾,让他去招抚王辅臣,若是成了,皇帝势必会将他调入南书房,自己便有举荐之功,说不定还能拉拢但自己这一边,若不能招抚,为王辅臣所杀,那也算替自己解决掉一个争宠的隐患。
“李大人所言极是,臣也赞同由归大人充任招抚使。”
“臣附议!”
高士奇和熊赐履闻弦歌而知雅意,他们本就不看好李光地的招抚之策,开什么玩笑,让你被软禁七八年试试?不过把归允肃推上死路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坏处,因此也极力支持。
“也罢,那就由归爱卿至汉中宣旨。”
说实话,康熙自个也不信能招抚王辅臣,但李光地说的那一句将其稳住却打动了他,毕竟扼制住伪明军的攻势才是当务之急。
….“……臣领旨!”
都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归允肃自然知道李光地的用意,但这对他来说却也是机遇,一次进入大清权利中枢的机遇,他今年已经四十二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翰林院蹉跎岁月了,他这是在赌,用自己的命去搏一个前程,况且皇帝都开了金口了,总不能公然抗旨吧!
“招抚使要派,前番调兵进驻西安和成都的事也要去办,佟国维你这就拟旨,让杭爱和哈占加强关防,以防不测。”
显然,康熙也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招抚上,他只不过是想利用招抚拖住王辅臣,若不能拖住,那就只能依靠四川的有利地形和西安的城墙延缓西北叛军的攻势了。
“臣等遵旨!”
佟国维、鄂扎等人见皇帝做出了最终决定,均是再次拜倒,山呼起来。
康熙微一蹙眉,又把话题转移到江南的战事上,开口道:“西北的事先这样定下来,平贼的事,尔等可有定论,董卫国,你久在武昌前线,可有破敌良策?”
王辅臣再闹腾,目前也只是在贫瘠的川陕,长江一线的伪明军才是康熙的腹心之患,据江南大营传来的消息,伪明军已经完成了对太平和南昌的包围,随时可能发动总攻,所以先击退伪明军的攻势才是当务之急。
“圣上,荆州方面的伪周军人数更众,有近二十万,不过都为裹挟的百姓和土人,只分兵四掠,并不敢围攻府城,岳州前线的贼寇却是精锐,约有三万左右,自攻入湖广后,连续攻破衡阳、长沙,若不是有广西提督王秀清主动迎敌,说不定其军已经兵临武昌。”
董卫国是实话实说,楚军巴思克部自攻入岳西,荆州境内后,就停止了攻势,原因很简单,没有水师可用,而且就算是有水师,也不是武昌水营的对手,故一直着力于抢占江南的州县,岳州方面,年前确实是王提督主动请缨,虽然没拿下岳州,但至少挡住了贼寇。
“王秀清?就是那个斩杀首任贼首王国兴,屡次和伪明军交战的王复汉,他现在何处?怎地没到武昌听令?”
说道王秀清,康熙也终于想起来了,毕竟秀清这名字还是他亲自赐的,而且自马逆猖乱后,唯一能和贼寇打的有来有往地便是这个他亲封的广西提督,虽然王秀清在面对贼寇是也是败多胜少,但起码打过好几次胜仗,这和岳乐、彰泰他们比起来,似乎又强了不少。
董卫国连忙奏道:“王提督勇于报国,自岳州退兵后,就自责不已,为了肃清湖广贼寇,早在圣上抵达之前,就带兵去了岳西,前几日刚刚送来战报,说收复了华容和安乡等县,斩首千余,奴才已经传书让其返回行营,陛见圣上了。”
“那朕就等王秀清回返后,再做决定。”
在世上的事,最怕比较,如今伪明军不断发动攻势,长江一线的清军都以被动防御为主,他寄以厚望的长江水师,也在采石前线退到了安庆,在这种局面下,能主动进攻的王秀清、王提督便如一道光照亮康熙的内心,让康熙感到内心还有那么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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