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修真小说>邬瑾莫聆风>第二百五十五章 盯上
  莫家在京都,一直放着人,邬瑾回京后,这些人便为他所用。

  邬瑾给莫聆风送去“落子”的信后,一直命人盯着京都外递铺动静,留神宽州来的奏书和军情。

  若是奏书与军情一前一后,相差不到四刻钟到达京都,便可放任不管,若是相差过大,便要将奏书拦在瓦子桥下,等军情到达递铺,再放行。

  他必须确保这两样东西,一前一后,相隔不能超过四刻钟。

  一旦超过,诏书便会在皇帝的怒火之下御画、录黄、宣行,等军情再来时,皇帝的怒火也已经从宫内蔓延至宫外。

  纵然皇帝撤回诏书,莫聆风勾连将士,图谋不轨之事,也将人尽皆知。

  这将成为莫聆风的污点和把柄。

  政敌会以此而攻歼莫聆风,台谏风闻奏事,会认为莫聆风在战场上拼命是为了将功补过,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亦或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

  总之她的一切功绩,都源于她有罪在先,并非为国为民。

  皇帝要落子时,也不必再顾虑莫聆风有军功在身,反倒能获得臣民支持。

  而从宽州来的密函和军情,原本按照莫聆风的推断,密函较慢,军情晚出发一天,正好可以压着密函入京,哪知到京都外最后一站递铺时,密函已到,军情却不见踪影。

  莫家门人立刻以哨声传递消息,最后按照邬瑾提前制定好的计策,在密函到达瓦子桥时,制造混乱,拦住密函去路。

  京都商户,上岸、过桥时,皆要纳税,若是上岸时纳过一次,其他地方便可不纳,但须出示凭证,那一日的瓦子桥,两个商户坚称自己已经纳过一次税,却又拿不出凭证,与税兵闹了起来,其中一人将税兵推至河里。

  在这一场闹剧过后,商户、看热闹的市井百姓,已经将瓦子桥堵得水泄不通,还未曾疏散,紧接着又有一人声称要的太多,卖了也是白辛苦,当场将一篓鲜果倒了出来。

  桃、李滚落满地,众人争相抢夺,挤翻一篮荷花,将鲜花踩踏成泥。

  卖花的半大小子坐地而哭,倒果子的破口大骂,打人的气焰嚣张,看热闹的不断拱火,不嫌事大,把送密函的递人堵在瓦子桥,寸步难行。

  直到半个时辰后,莫家门人收到消息,军情已进入递铺换马、换人,他们才开始有条不紊的撤离。

  递铺递人将密函送去宫门,还需要层层询问搜查,再由内侍层层转递,最后到达皇帝手中,而十万火急的军情却可以长驱直入,不受任何盘问,这个时间,足够了。

  看似巧合的背后,其实是邬瑾精密的计算。

  皇帝纵然要查,也查不出来。

  京都繁华,这等因缴税而引起的纷争比比皆是,不足为奇,更重要的是,邬瑾连日宿值于翰林苑,从未出过城门。

  落灯寺中,佛香缭绕,邬瑾翕动鼻翼,闻不到任何味道,瓮声瓮气道:“上回办的很好。”

  门客暗中翘起嘴角,有几分得意。

  邬瑾直起腰,再跪一次,压低了声音:“盯着济阳郡王。”

  “是。”

  两人叩拜完毕,站起身来,门客率先离开,邬瑾立在原地,仰头看向佛祖。

  佛祖低眉敛目,无悲无喜,以无情之笑,注视世人。

  邬瑾心道:“皇帝究竟用什么替代了王运生?”

  佛祖没有回答,只是目中空空看他,似要度他出这红尘。

  佛殿后方,有僧人正在诵念经文:“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脱。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然而邬瑾深陷红尘之中,自做魔障,不得解脱,看不明白佛祖目光之中的超脱之意,只带着满身疑惑,出了落灯寺。

  赁着轿子回到家中,他喝药、吃粥,昏昏沉沉睡觉,醒来时出了一场大汗,衣裳湿透,人总算是轻松了许多。

  他让老仆出去买来热水,狠狠泡了一回,擦干净后越发感觉清爽不少。

  院子里的风已经凉爽起来,他坐了片刻,起身去书房,在书案上翻找《晋书》。

  《晋书》压在最下方,他抽出来时,手上一顿,皱眉看了看书案上的书。

  不对。

  《大学》是他常看的书,他摆放时,会将这本书抽出来一些,方便取用,此时这本书却和其他书一样,整整齐齐,连缝隙都对的笔直。

  有人动了他的书案。

  老仆从不进书房,而且老仆不识字,动了书,没办法还原从之前的样子。

  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心头一凛,刚才还干爽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牛毛汗。

  他不动声色将《晋书》抽了出来,拿到院子里坐下,翻开一页,心知是皇帝在宽州一事上起了疑心。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书,喝药,天色暗下去时,喝了碗粥,还吃了两个糖角,病症好转的很快,只是开始咳嗽。

  在他的咳嗽声中,京都酒楼、权贵、商户依次亮起灯火,禁宫也是灯火连苑,照出一个如梦般的京都。

  行人走在路上时,却不被这些高高在上的灯火照亮,只有脚店中的油灯泛出微黄火光,将行人面目照的模糊不清。

  邬瑾在院子里点起油灯,拿艾草驱赶蚊虫,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一边乘凉,一边仔细听宅子内外发出的一切动静。

  那双在暗中窥视的眼睛,藏在哪里?

  未等他找出不同寻常的动静,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声音畏畏缩缩,迟疑不定,似乎访客之心,也是如此踟蹰。

  老仆应了一声,摇摇摆摆开门,开门一看,就见来客佝偻着腰,灰扑扑一身,叫了一声“老伯”,便往屋子里看:“邬大哥。”

  邬瑾睁开双眼,起身看向门口:“祁畅,进来坐。”

  祁畅头戴方巾,穿件灰蓝色直裰,料子轻薄透气,似是扭绞罗,穿在他身上,却不利索,皱在一起。

  “邬大哥,”他拎着两个油纸包,左右张望一眼,似是怕人看见,一个大跨步进了院子,松了口气似的直起腰,讨好一笑,“我听说您病了,来看看您。”

  他将油纸包交给老仆:“这是几样熬汤用的滋补药,您让下人熬汤的时候放上一些,能滋补身体。”

  “多谢,”邬瑾吩咐老仆泡茶,“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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