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也是青云此生最不愿提及的回忆之一。
面带愁容的从百宝囊中取出两壶酒，姚破风清楚知道，云老弟的心情现在变得很糟。
“小云儿，不想说就不要说。”
“哎，你们都是我最亲密的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此事涉及芳儿姑娘的隐秘，而且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了。”
姚家兄妹很清楚青云指的究竟是什么，二少爷深吸一口气也不废话，直接拍掉封泥，仰头便灌。
“来，边喝边聊，玛德，老子福大命大，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笑得有些惨然，青云亦是痛饮了一大口，方才对着两人缓缓讲述起了这段过往，但有关不死天罚之事，他始终慎之又慎，仅是模模糊糊的一笔带过。
一壶不够，复饮三壶。
青云讲述的很慢，更多时候只是和姚破风无声的喝酒。
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也没个吃食，很快便喝得有些摇摇欲坠。
“没想到她竟遭受过如此磨难，看得出来，现在她最在乎的，也就只有竹石剑派了，哎！”
姚梦寻苦叹道，声音里满是悲悯。
“谁人愿意历经磨难？可藏锋之内数千年的苦熬不也换来了新生与盖世的修为，要我说，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也不知是喝高了，还是神经本就大条，姚破风大咧咧的道。
“还是风哥豁达。”
青云苦笑。
“那是，毕竟我没经历过三千年的业火煅魂，风凉话可以随便说，哈哈~”
“靠，你这泼皮，还有没有良心！”
“呦，也不知是谁做了那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忘了万古流临死前说什么了？什么好好照顾芳儿~什么竹石神剑就当嫁妆~你倒好，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特喵的还骂我没良心？”
被这么一说，小爷头上的黑线简直能够砸人了。
“呃，啥叫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我…我特么什么都没干啊！”
“哈哈，要不你回去给她好言两句然后拜个堂？那咱们以后在知静洞天岂不是能够横着走了？”
“你！”
小爷无语至极，但悄悄瞟了眼正巧笑不已的姚梦寻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而被这么一闹，原本悲伤的情绪瞬时变得淡了许多。
亦如当初和龙赋诗与阿莲在山洞露宿时的那样。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你小子可是世间罕见的招蜂引蝶体，我家小妹这么单纯，估计斗不过那狠毒的女鬼，还是算了。”
“四哥~”
嗔怪的唤了一声，姚梦寻倒是温柔的握了握青云的手掌。
“我想时至如今，芳儿姑娘也未必再会怪你，罪恶与弥补，不过只是你想惩罚自己罢了。”
看着二人腻歪的模样，姚破风又忍不住撇嘴道：
“当年没进三十三界之前，小妹就跟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故事，我当时就在想，到底是哪个小白脸，能将她这么清醒的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特喵的，最后灵镜祭所见了面，你俩居然一个都不吭声，把我当傻子蒙在鼓里。”
“哈…哈哈…风哥，你们当时可都是大人物，老弟我却只是个小鱼虾~”
“瞧你说的，英雄无问出处，登枝便十分凤凰，你看那万丛芳…呸呸呸，不说她了不说她了。”
话锋一转，二少爷罕见的严肃了起来：
“云老弟，你的人品我最了解，小妹跟着你我也放一百个心，只不过…”
青云亦是垂下了头，姚破风想说什么他自然心中有数。
“四哥，这个问题我之前就跟小云儿讨论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我爱管闲事？我！”
这话让姚破风瞬时感觉胸中一堵，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接着恶狠狠的道：
“算了算了，来来来，云老弟咱们过过手，好久没跟你切磋了，瞧你跟雷叔打的那么痛快，也该让我爽爽了！”
“来就来！”
青云略带凶煞的回道。
数个时辰后。
二人均被对方打的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好在先前彼此都喝了不少酒，疼痛反倒更能刺激彼此的战欲。
姚破风不曾动用凝神境的实力，可打着打着他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拿青云没什么办法，向来没脸没皮的他干脆直接犯规，打算碾压小爷。
但在无尽虚空吸收了海量的星辰之力，青云目前的底子变得极厚，而且尚未消化完全，每次这种拳拳到肉的对拼，实则正好帮他熬炼筋骨，理气熟络。
战至酣处，小爷索性将先前得自沈义的宝剑甩给了姚破风，因为二少爷与自己的战斗风格非常相近。
他们的肉身之力因功法或是天赋变得极其强横，可至强的招式却还是使剑！
当年的青云只在三十三界中见识过姚破风使出一招“残夜风寒”，那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心智不坚之辈当场便会被吓得肝胆俱裂。
如今的交手更是领教了姚破风更多强大的招式。
“月落乌啼”
“孤帆远影”
“银汉迢迢”
……
还甭说，别看这泼皮长得五大三粗，可动起手来却别有一番传自姚胜天的儒雅之气。
配上那些唯美的招式名，萧瑟中透着荒凉，荒凉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好似又能窥探到天海交界处即将升绽的红日之芒，与奇功幽泉堪称相得益彰。
二少爷气力极大，往往一剑便可将青云削飞数丈远，可偏生速度不及青云，时常被冷不防的点中要害。
可青云身法虽然鬼魅，若一旦被二少爷欺身，重击之下吃土也是常事。
于是乎到了最后，小爷浑身的骨头至少断了四分之一，而姚破风则被青云砍成了剥皮蛤蟆。
姚梦寻虽然看不到，但光听二人你来我往的金鸣之声，宁静的心也慢慢变得热血了起来。
更有意思的是，青云原先以为当初与沈义对战时出现的异花乃其灵力所化，不曾想竟然出自这柄宝剑！
细而长的宝剑本不服姚破风的拿捏，但在幽泉有死无生的摄人气势之下，初生灵智的它很快便臣服下来，姚破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柄灵宝！
“靠，打眼了，居然便宜了你！”
“玛德，我妹都给你了，还计较一把破铜烂铁！”
悲催的宝剑瑟瑟发抖，愣是不敢反抗气势渗人的二少爷。
“取个名字吧风哥。”
“嘿，你原本叫啥？”
烙印神念之后，姚破风发现这宝剑的灵智确实不高，连连问了好几句，仍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将就着用吧，也挺趁手，嗯…就叫你‘铁锤’好了。”
“噗~四哥，你这不胡闹嘛，灵宝珍贵无比，你却叫它铁锤，被别的剑客知道岂不气死？”
姚梦寻无语道。
“对啊对啊风哥，你总不能每次跟人动手，上来就喊：‘吃我一铁锤’吧？”
“那你们说该叫啥？”
姚破风随意找了件旧衣服将之裹好后便背在了背后。
“嗯…要不就叫风眠好了，灵剑风眠，取你和雨眠姐名中各一字。”
歪了歪脑袋，姚梦寻片刻后道。
“风眠？嗯…好！青云有洛云剑，我有风眠剑，哈哈哈哈~”
爽朗大笑，二少爷一屁股坐起来，就这么用美酒冲洗着脸上身上的伤口，战意沸腾。
“还来？”
“那当然，幽泉的要义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越逼近死亡，修行与成长的速度则会越快，来来来，云老弟，你也太强了！”
就这样，姚破风和青云终于找到了一个赶路中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幸得小爷目前控制洛云剑用的乃是些微麒麟紫气，不再是以往海量的煞气，否则他迟早不是累死就是疯癫。
而姚二少则快速的掌握了风眠幻花的方法，甚至能直接以灵力催动，于攻击时吸收对方的生机，恰巧弥补了战斗中幽泉最大的弊端与缺点，光青云自己就吃过不少苦头。
当然，姚破风对此是不太情愿的，因为自从修习幽泉以后，他便将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
用他的话来说，若事事留有余地，幽泉终难达至大成。
可姚梦寻却断然摇头，只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如事事绝对，岂不也违背了幽泉的要义？
这番话倒是让二少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陷入了安静与沉思。
一晃又是数月时间。
三人几乎横穿大半个越州，终于踏入了北方的水月城。
自从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玉牌之后，小爷路上明显走的顺当了许多，特别是传送阵，用起来简直不要太便宜，至多只有景州三分之一的价格。
同时，他也没忘记在路径的城池里买些礼物送给知静洞天内的朋友们，虽然好像也没几个熟人了现在。
不过阳光帅哥疏桐倒是早在青云走前，便第一个收了他当年在白练城里购买的鬼面枯藤作为礼物，可把这位高猛汉子给感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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