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宁时已经醒了，听到外面的声音微微蹙起了眉，因为此刻洹羽正靠在他肩头睡得正香，他不是很想这种安静和谐的氛围被打扰。
这小丫头一开始坐在他对面不知思考什么，过了会儿就开始不停地点头打瞌睡，差点以头抢地的时候，半寐状态的宁时有所感应，一把将人捞了过来。
然而神奇的是这么大动静她都没醒，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甚至还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边钻边吸气咂嘴，好似他身上的气味好闻又好吃。
这几日她只顾着看剑谱都没有休息，练剑又差点走火入魔，确实是累坏了。
顾潇跟宁时相识多年，出生入死，他见宁时一直没有应答，便不见外地直接掀开了乘舆的门帘，却见洹羽靠在宁时的肩头睡得正香。
而他平日高冷的宁三殿下是醒着的，正半眯着眼，注视着少女懵懂可爱的睡颜。
见顾潇进来，宁时并没有动，只是对顾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过似乎迟了些，靠在肩上的人儿可能感受到了门帘外窜进来的冷气，睫毛扑闪了几下，便彻底清醒睁开了眼。
洹羽发现自己靠在宁时肩膀上时，微微愣了下，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坐在他对面追忆过往，到睡得不分彼此的。
又见顾潇探了个脑袋进来，朝她一脸姨母笑的表情。
她赶忙端坐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宁时憨笑了两声。
“殿下，您面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顾潇发现宁时的面色有些苍白。
“无事，休息一下就好。”宁时摆摆手。
“今晚，洛州城主洛清河邀请我们去他府上修整，应该会比在营地休息的好些。”
这洛州城主洛清河倒是个识时务的人，谯国一破，洹氏一倒，便立马另觅良主了。不过也是人之常情，洛州与琅国和蜀国都交界，本就是各国通商的交易中心，这城主估计早就和各国的势力暗通款曲。
洹羽想起来曾经两次经过洛州，第一次是小时候去琅国听学，是这位洛城主款待的。第二次是上一世的今天，她见宁王，跟他大吵一架，被宁时拖走关了起来，并未有机会见到这位洛城主。
所以，这一次，又会是怎么的情形。
***
人间忽晚，华灯初上。洛州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沙海遗珠，可谓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绝于途。
洹羽之后就一直没敢打瞌睡，害怕自己又做啥意想不到的丢人事。便掀开了帘子，一直四处张望着外面的街景。
洛州的街市集各国珍玩，毕竟洹羽年岁不大，好奇心总是比年长者多几分。
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总会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小店的木射头筹是蜀国银氏皇族之物，羽蛛骨铃。大家是不是听说这玩意很邪乎，不过不要害怕，不过这里头没有养她们那邪门的羽蛛，大家可以放心。”不远处一个店铺的老板在外面吆喝，瞬间一群人围了过去。
“是那个相传银氏用来控制人心的骨铃吗？”
“传说有了这个可以心想事成呢！”
围过去的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洹羽听力极好，虽然没听过这羽蛛骨铃，但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被一剑穿心那日，她的姐姐洹徵就是被这银氏的骨铃所控，才会神志不清地在战鼓阵上起舞。
羽蛛骨铃...
洹羽在心中默念这个词，若有机会拿到，提前研究一番，是不是可以破局那日的死局。
那是元起三十年深秋，整个勺之境只剩下地处沙漠腹地的蜀国没有被青国攻下。
宁时领兵与银王战于蜀国鱼川，洹羽曾天真的认为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宁时杀人了。
也确实是最后一次，因为她死了。
那日蜀都鱼川风沙漫天，天地如初开般玄黄混沌。
她心情好到甚至跟宁时打赌一招就可取对面鼓阵上的傀儡女子性命。
早有耳闻蜀州银氏善操控人心，族人皆生得一双银瞳，能魅惑人心。
银氏一族的巫女以骨铃操控傀儡女子在鼓上起舞，鼓声催动士兵身体里的药引，以增强攻击力，女子舞蹈不停，鼓声不停，则士兵不会停止攻击，战场死伤越多，戾气越重，骨铃蛊惑之力越强，将士会越战越勇，越杀越狂。
然而当她闪入敌阵的时候，却愣住了，这个女子竟然是自城破起就未曾再见的姐姐洹徵。
刺客贵在出其不意，神出鬼没，可她却因见着故人而慌了神，在敌军中显了身形。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
但即使知道是圈套，她不可能杀掉此刻根本听不见她说话的姐姐。
所以当未迟剑穿破风沙刺向傀儡女子时，她来不及思考只能以身挡剑，身陨未迟剑下。
那是她上一世的结局，仿佛命中注定的悲剧。
她自己的选择，其实怪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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