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没有什么好名声,也不在意旁人如何看我。”
“我只要郁家跟小荷不因为这门亲事受到半点贬低轻视这一个结果,其他的不重要。”
尤语秋听着他语气坚决,不由越发确定了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想法,但与此同时,她也变得更加为难担忧。
她觉得顾敬连婚姻大事都自己做主亲自来谈,好似真如以前郁平私底下跟她说的那般,他是韦南风故友遗孤,而韦南风这个名义上的养父早已管束不到他。
可当年仅仅因为他人猜测议论他的身世时话语难听了些,韦南风就怒到大开杀戒,威慑得京中众人现在连提及都不敢。
显然韦南风对顾敬的名声很在意,现下要是知道顾敬因为一桩婚事就自毁名声,说不定会因此大怒,从而将矛头指向郁府。
在她的认知中韦南风一直是个阴险卑劣的恶魔,如果他暗地里耍手段对付郁府,为难郁荷,他们大概半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对顾敬极为看重的圣上,要是知道郁府敢拒绝顾敬的提亲,他不怪罪郁府就是开恩了,怎么可能还会顺着顾敬的意愿下旨赐婚。
因此她越发觉得顾敬自损名声来抬高郁府这个做法不可行,于是委婉提醒道:“大人有没有考虑过圣上跟韦大人的态度?”
顾敬淡然一笑,“这件事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夫人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郁府,另外流言这种东西很好操控,以后我自会想办法扭转话势。”
他言罢从衣内取出一张地契放到郁平面前,接着说:“接下来任何事,我都会处理妥当,将军只管安心返回沂扬处置赵易,放心,我的人只会暗中盯着他防止他遁走,其余的事绝不插手。”
“等您大仇得报后要是不想再继续为官,京城第一食府还在您名下,您大可继续您的厨神梦。”
郁平盯着他,目光渐渐热切起来,他这次重返官场,就没想过再辞官去开饭馆,为的是以后郁荷的夫家不拿这事来笑话看低她。
他倒是没想到顾敬居然会愿意他继续去开饭馆,这简直再次填补了他的遗憾。
毫不夸张地说,这话让他心里对顾敬的隔阂彻底消散。
他没忍住起身走到顾敬面前,抬掌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神情认真而严肃,“小子,你若负我女儿,我决不轻饶你。”
顾敬心下大松一口气,但面上却是不显颜色,只微微扬眉调侃道:“现下我这声郁伯父,您可承受得起了?”
郁平哈哈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小子从前可没少让我受气,你可等好了,从此就是我扬眉吐气的时候。”
顾敬清眸也染上些许笑意,“拭目以待。”
说实话郁平还是挺欣赏他这份无论何时都宠辱不惊的淡然性子,此刻越看他越觉得满意顺眼,面上笑容越发深刻了些,“你且在此喝茶等候,我亲自去厨房准备美酒佳肴,咱们痛饮一番。”言罢直接卷起袖管带着尤语秋大步出屋去厨房。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黑衣人闪进屋到顾敬跟前,压低声音向他禀报,“大人,避暑山庄来报,姑娘今晨用饭时突然发脾气将桌子掀翻,然后让人将山庄大门全部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出。”
顾敬无奈扶额,吩咐道:“差人去告诉她,最迟黄昏时分我就带着她师父回去。”
黑衣人应下后又说:“柳元尚推说有要事处理,今日没空来郁府,让您有话改天再说,姑娘的师父正带着郁小公子回来郁府,马上就到了。”
顾敬让郁府的小厮去拿来笔墨,迅速写下一封信后递给黑衣人,吩咐他给柳元尚送去。
黑衣人领命离开好一会也不见凌尘子进来,顾敬觉着奇怪,于是出门去迎,走到庭院里却见银发青袍的凌尘子正垂首向着后院走,步态稳健轻盈,手中拂尘随风飘动,自带得道的仙气。
她走得专注,顾敬便也不出声唤她,又转回屋中,片刻时间后凌尘子就进屋来,双手均握着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刚刚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早已消失干净,让顾敬到口边的话都陡然兜转回心间,默默等她啃完鸡腿才问道:“郁羽那小家伙呢?”
凌尘子擦净手,倒碗清茶喝下后解释道:“郁羽将晒干的药草拿去生火,等我们发现时药草已经成了灰烬,他不但不知错,还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在帮忙做家务,我们应该夸奖他。”
“尚儿于是夸他聪明懂事,将一碗黑芝麻洒到药灰里让他捡起来,不然不准吃饭,他捡了一个时辰才捡完,腿都蹲麻了,站起来时腿发软碗没端稳,芝麻全洒了。”
“好不容易再次捡完,尚儿又扔给他一本医书,要他一个月内抄完,他当时就嚎起来,回来的路上都不消停,这会子正在屋里边哭边抄书呢。”
顾敬默了一瞬,想说这惩罚对一个孩童来说未免重了些,还未开口凌尘子就呵呵笑出了声,笑容怎么看都是在幸灾乐祸,“他烧的药材可是稀有难寻,准备用来给你配药的。”奇书屋
顾敬:“……”医书够不够厚,需不要他再去找几本。
他打消去安慰郁羽的念头,问道:“您昨夜传信说的那些话可当真?”
凌尘子脸上笑容淡了些,微微颔首,“你将郁荷留在山庄与世隔绝这事已经惹怒了尚儿,如果你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消除他内心对你的偏见,还将婚事昭告天下,他一怒之下必定真会将郁荷从玄清门除名,老死不相往来。”
“我虽还是玄清掌门,但掌门金印早已经给了尚儿,所以他真这么做的话,我也无力阻拦。”
“想必你内心很清楚,依照郁荷冷静的性子以及现下对你的态度,你跟玄清门相比,她肯定会选择玄清门。”
最后这句话让顾敬心弦一紧,倏地有些慌乱起来,为免被凌尘子发现,他迅速调整好情绪仍旧维持淡然,“这件事我刚才已经传信向他解释,但依照他那个臭脾气,估计不会打开看,有些话便劳烦您转告于他。”
“我并非要将小荷与世隔绝当金丝雀来养,只是眼下我有几桩大事要办,我不希望小荷参与牵涉其中,等我的事情结束后她想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我都不会拘束于她。”
“我猜柳元尚是想让她回玄清门,培养她当下任掌门人,如果她愿意的话,我绝不会反对。”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道带着些许嘲讽的冰冷声音,“说得好,希望你能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顾敬抬眸去看,只见门外柳元尚正冷着脸进来,一身白衣胜雪,衬得他周遭的气息越发寒冽了些。
他走至顾敬面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你的大事不希望小荷参与其中,不如让她跟我回玄清门,等你的破事解决后,她要是愿意跟你回来,我绝不拦着。”
顾敬身躯往椅面靠了靠,扯出一抹浅笑,“这么快就想离开京城,怎么,不打算入药盟找你的传家宝了么?”
“威胁我?”柳元尚微挑眉头,轻哼一声,“我突然想明白了,一本秘籍而已,我柳某人花费余生心血,完全可以写出一本更完美的,何必去药盟冒险。”
他踢开椅子坐下,看向顾敬的目光多了些戏谑怜悯,“倒是你的病再拖下去,而立之年都到不了,你当真以为你外表看起来无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能活多久看造化,我并不在意这些。”顾敬满脸无所谓,笑意渐浓,“在我娶小荷过门之前,你想带她离开京城,除非你有本事一针扎死我,否则你最好取消这个念头。”
柳元尚脸色微变,侧头去看旁边装鸵鸟的凌尘子,眸中冷意翻涌。
凌尘子假装看不见他要吃人的目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的小徒弟可不喜欢被别人安排人生。”
柳元尚怒瞪她一眼,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冷声道:“我这墙头草师父帮你又如何,玄清门是我做主,任何弟子的去留由我决定。”
“我倒是要看看,她是喜欢玄清门掌门弟子这个名头,还是更喜欢听见别人叫她顾夫人。”他说完冷冷瞥顾敬一眼,快步离开。
顾敬也没打算叫住他,只是盯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收回目光,对于他放的狠话也并没当回事。
他现在很确定,柳元尚果真没有看他给他写的信,要是看完信态度还这么狂妄,他顾字倒过来写。
被骂墙头草的凌尘子莫名觉得尴尬,笑着打圆场,“我这徒儿就是脾气臭,不必搭理他。”
顾敬弯弯眼角并不言语,端起桌上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来郁府后一直在说话,他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他不说话,凌尘子觉得更尴尬了,于是准备遁走,回去找柳元尚解释自己只是在信中透露他因为顾敬的做法生怒,想将郁荷从玄清门除名而已,其他话半句都未多嘴。
可惜人刚站起来,终于把饭做好的郁平就兴高采烈地进屋来请他们去用饭。
刚才那两只美味的鸡腿让她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又见顾敬眼神暗示于她,于是跟着前去饭厅。
从丰盛得堪称满汉全席的饭菜可以看出郁平内心有多高兴,刚落座他就让人倒了六大碗酒,豪气冲天地连干三碗,要求顾敬将剩下的三碗喝完。
顾敬喝不下但也不想扫他的兴,硬着头皮喝,果然郁平见他喝完情绪更加激动了,对着他与凌尘子家长里短,天南地北的胡扯,不知不觉间酒坛已空了数个。
刚开始时还喊顾敬贤侄,酒喝多后就开始喊兄弟,非要拉着顾敬结拜,顾敬被他压了不少酒,意识也有些不大清醒了。
见他要跟自己结拜兄弟,醉意吓得瞬间清醒,快速将他彻底灌醉后起身离开饭桌去屋外吹风缓解头痛。
等身体好受些后他便去后院找受不住郁平啰嗦,早就离席的凌尘子,准备带她回山庄去见郁荷。
凌尘子听说去见郁荷,倒也不耽搁,迅速跟着他出了郁府离开京城赶往山庄。
两人赶到山脚湖边处,远远便看见湖对面站着一抹倩影,正兴奋地对着他们挥手。
顾敬很想从湖里暗桩快速过湖去,碍于凌尘子在旁,他只好压下激动乘舟过湖。
凌尘子见他心思全都飞到湖对面,便调侃道:“难得看见我这徒儿翘首以盼的样子,今日可是沾了大人的光了。”
顾敬觉得她的话应该反过来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开心,看着前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可人儿,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眸光越发温柔似水。
小舟靠岸后他慢凌尘子一步下去,本意是想显得自己不那么急切。
岂料郁荷欣喜地冲进凌尘子怀里,然后抱着她手臂带着她离开湖边,全程仿佛没看见后面还有个他一般。
顾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也不见郁荷回头,气得他狠狠踢了小舟一脚。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偏宠(锦衣卫)更新,第 111 章 第 111 章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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