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还没见过玄师打架,这会不会打起来?
景容想往旁边撤一撤,理智又告诉他,没有地方比站俞原旁边更安全,而且,他现在已经不认为俞原这人会动手打架——光靠说话就能把别人整个半死不活,哪里需要亲自动手?
举个栗子,就说这观皆语吧,这人现在脸色非常不好,八成是被俞原给气的,剩下两成成肯定是前怨旧恨。
啧,好一出狗血大戏。
俞原站着的位置,垂眸便能将景容的神情收入眼中:景容现在看起来非常温顺乖巧,俨然纯良无害,就是有点过了头。
——平时可没见景容这么纯良无害。
与这表面现象成对照的,绝对是内心兴致勃勃,准备观赏……嗯……狗血大戏之类的。
两人不约而同暗暗心笑,觉得有趣,只是有趣的东西不一样。
在少许静寂后,观皆语终于将咬牙切齿压了一半在肚子里,用血腥与沉痛涂抹了剩下的一半,说了句和张敬集之前说的一模一样的话:“原来殿主是为了甘木鼎的事情来的。”
俞原回答的和之前一样:“这是我的职责。”
一切像原地转了个圈圈,又回到了原始位置,只是多了个人。
两人的对话在不久前刚发生过,所有人记忆犹新,再听到时连那“同仇敌忾”似的伤怀都没了,只剩一层层寒意往骨子里钻。
彼岸花再怎么恐怖,听起来还是有些不真实的遥远,都是传说里的事情,这甘木鼎可是实实在在的、记录在了玄师的历史课本里的事情,甚至年纪大点的,亲眼见过。
那场至今未熄灭的火还在焦土上燃烧着,谁都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直面上甘木鼎的事情,想起诅咒中无法熄灭的火焰。
张敬集对突然冒出来的观皆语没任何好感,又因为观皆语实在可疑,更不想在这里听观皆语带着个人恩怨地试探来试探去。
若不是俞原顶着九殿殿主的称谓,他连俞原都不会相信,更不会有耐心陪着这些玄师在这里慢慢走。
“这里不宜久待,如果观司长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想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说着完全不给面子地转向俞原,“殿主觉得呢?”
俞原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算算时间,启封也该带人过来了。
“我们确实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转向观皆语,话语间已无之前的凌厉,都是陌生人间的谦和,“观司长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如何?”
观皆语平生最讨厌的人,俞原是第一类,张敬集这种目无他人的人是第二类。
可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和他们针锋相对——他必须对其他玄师负起责任,将这些人安全带出玄境。
想是这么想,轻轻松松,答应的时候也是轻轻松松,然而当他说完“好”时,却发觉自己好似是废了全身的力气。
直到这时,大部分人才发觉,观皆语来时炸开的洞口竟在不知不觉间比一开始炸出的洞口小了几圈——洞口正在复原。
不仅如此,被踩踏毁坏的彼岸花似乎也在恢复,只是恢复的幅度小,迷惑着众人的眼,没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这里比他们预想中更可怕,有某种力量一直萦绕在这里,但他们无法感知到,只能通过其它媒介,见识到这种力量的冰山一角。
继续往前依旧要靠着骨灯。
景容拎着骨灯照了一圈,整个矿洞只有“入口”斜对面有一个通道口,里面遍地白骨。
这件事刚开始时没怎么看出来——密密麻麻灿烂盛开的彼岸花将白骨遮掩着,等双脚踏上去时才有所感觉,再细看,地下一片森白,惊得大多数人毛骨悚然。
这次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出了通道,外面的景象更是让人汗毛直竖:清冷的月光从天空倾泻而下,照进巨大的深坑里,此处白骨满地堆叠,彼岸花鲜红灿烂。
他们渺小地站在深坑中,四周悬崖峭壁,头顶冷月,脚下枯骨,天地间唯一的热烈,竟是那一株株如火又如血的彼岸花。
深坑中间矗立着一座高高的四神兽祭台,祭台与深坑高度几乎齐平,是深坑里唯一没有被彼岸花占据的地方。
景容仰头望向祭台,忽然,俞原抓住了他的手,骨灯小幅度晃了下。
他看过去时,只见俞原指尖弹出一豆火焰,分成两星落进两只圆球中。圆球燃烧成火球,划出交织的火线冲往天空,在高空如烟花绽放。
绚烂满天,落成漫天火光,从天空开始,迅速烧向整个玄境。
也就一眨眼时间,景容眼中都是燃烧着的、在天空飘飞的彼岸花,整个世界似是玻璃碎裂,被烧灼割裂成数不清的碎片,唯有俞原还在他身边。
不同的面容不同的神情,分散在不同的碎片里,一切都被蒙上了热烈的颜色,在一片嘈杂的、难以识别的声音里,景容只清楚听见俞原的声音,给他的感觉却像是远山云雾飘渺。
俞原说:“就此别过,望诸位各自小心。”
他恍然间,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遮住了视线中的一切,他听到俞原低下头、轻声在他耳边念了句古怪的咒语。
拿着骨灯的手被火焰亲吻,掌心有灼热感,这灼热像是被针头戳了一下,又极快地消失了。
周围回归夜间的静寂。
眼前黑暗移开,他正站在巷口的客房里,有匆匆脚步声跑过来。
“叮咚—叮咚—叮咚—”跑过来的人摁了门铃,摁得很快。
景容转头望过去,却撞到俞原身上——他一时间忘了俞原还站在他旁边。
俞原低头看过去,就见景容表情懵懵地抬头望向他,说道:“你……”说着眨了下眼睛,似是思考了什么,才以认真的口吻说,“幕后黑手。”www.ýáńbkj.ćőm
俞原:“……”哪有这种程度?
俞原组织了两秒钟语言,刚要回答,门铃又急促地响了四下,他只好将解释推后:“等会儿再说。”
景容点头“嗯”了一声,心想:这一串鱼大概都想咬死俞原。
反正他是庆幸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来人是观皆语。
观皆语肯定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想到了什么,这时的态度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的针对:“我有重要的事想请教殿主。”
俞原应是早料到如此:“请进。”
观皆语没说多余的话,也没多余的表情,坐下后就问道:“殿主应该也查到南柯馆身上了,是不是?”
观皆语的语速略快,问得很干脆,俞原的回答在这对比下显得有些慢:“不错。”
观皆语问:“甘木鼎那件事是南柯馆做的?”
俞原说:“确实与南柯馆有关,至于事实究竟如何,我还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观皆语:“除了南柯馆和至归居,还有什么?”
俞原这次没回答,而是问观皆语:“你觉得这里的情况是因为什么?”
观皆语总算露出些表情,他微皱眉,随即便恢复来时的扑克脸:“难道不是葬花陵产生的玄境吗?”
俞原将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调出一份资料存进U盘,将U盘递向观皆语。
“南柯馆的一些资料。”等观皆语接过,他才又说,“‘南柯一梦空欢喜,岁月千秋几多愁’,这是南柯馆一直以来的信条——修人心,习幻术,真假难分。”
观皆语面上划过惊色,俞原却没继续解释,而是提醒说:“按农历来算,今日是六月初九,离满月祭祀还有六天,既然你还记得刚才的事情,没有受到影响,能做的也会多很多。”
时间仿若回到了当年的雁北,观皆语突然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来之前蓄积的冷静不断被瓦解。
他霍然起身,哪哪儿都略显僵硬:“我会调查清楚的,也望殿主记得自己的身份,告辞。”说罢便带着隐隐要冒出来的烦躁离开了。
景容目送着观皆语的身影,直到门被关上。
“怪里怪气的。”他嘀咕了一句转向俞原,委婉地问,“你……是不是人缘不太好?”
俞原:“……”什么叫人缘不太好?
俞原心叹:“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容露出一个有些欠的微笑:“你真的想我直接问出来吗?”
“是啊。”俞原说着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眸中沁出些柔和的笑,“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景容被这笑闹得心中发虚,直觉这里面有什么他还没察觉到的猫腻。
他想离俞原远一点,可是这样太明显了,考虑了下,保持着原先的姿态问道:“那我问你,观皆语为什么不太待见你?”
“应该是因为雁北的事情。不过在雁北之前他就对我有些厌恶,雁北后,那些厌恶破土疯长了。”
俞原回答时,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在意,甚至到最后,眼中的微小笑意多了些,不知怀了什么样的心思问他:“你那么关心我的事情吗?”
景容:“……”
他确实关心俞原的事,这很正常好吗?可是这两个字从俞原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怎么听起来有那么点……黏糊糊的?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真少爷开了家热心市民侦探社更新,第 58 章 奇怪影子【51】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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