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来是给千过帆机会——平他心中不平的机会,亦是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不足的机会;二来便是宣泄怒火、作警告之意——无论是前来参加尝草会的何人,都不会被容忍在药宗的地盘上动药宗的人。
就这样,前来参加尝草会的客人都或早或迟地知道了药宗少宗主失踪的消息。
西南北三园的分会仍在进行,并未因东园分会的失措而受多大影响。
饶是如此,竟也有许多人未抱怨尝草会的事故,反而兴奋地加入寻找千青灯的队伍中,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立下头功、领得天大奖赏之人。
东园,千青灯临时居处。
最先赶到的是千合、千赤与步行云三人,粗探细探了数遍,将守在此的每个侍卫都来回质问了几番,竟无法确认千青灯的去向、又是为何人所劫。
线索只有极细的一条,也正是此线让千合二人笃定千青灯是被人劫持了——屋中香炉的异样。
就千合的了解,千青灯并不喜欢浓郁的香气,也并非着迷焚香之人,平素所燃之香都是淡雅一类。而香炉中灰烬虽如常量,所消耗的火源却是平日的数倍。
千青灯屋中香炉也算得一件灵器宝物,火源充足时,无需人为添香添火,免了常被人扰的麻烦,却也让千合几人在这群侍卫中找不出一个可疑之人。
陆续赶来帮忙之人不少,其中也不乏天下有名的药师医师,却都认不出炉中多出的那种香是什么。
因为它焚烧尽后非但不留一点余烬,也不残一丝香气,让人根本无迹可寻。
千合满面愁容,此事竟麻烦至此,说不得要全宗戒严,里里外外搜个数日才行了。
另一边是围着香炉,恨不得将其盯出个窟窿的各种来路的修者,以及迟迟见不到孤竹到来,且毫不知其已溜之大吉,等得一脸焦急的步行云。
千赤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便由得众人去看香炉,看着千合的眉越蹙越紧,未曾松过,不禁也跟着蹙了蹙眉,提醒道:“当心旧疾。”
千合恹恹道:“你倒是把青灯找回来,我就不难过了。”
千赤一阵语塞,无奈道:“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屋内一片嘈杂之声,各路修者就香炉中焚过的香一题吵得不可开交,不多时话题便偏到自己平生的功绩上,以此来证明自己眼光的可靠性。
“烦死了。”千合终是接受了不得不全宗戒严的结果,心中烦乱,便要将这些吵不出定论的修者通通轰走。
恰在此时,人群中忽有一道身影,被推攘着挤了出来。
他理了理几缕凌乱的乌发,有些狼狈尴尬的模样。不过刚从挤不进的人群中弹出,就对上了千合好奇打量的目光,他不由心中一凛,试探道:“那香,我可能认得。”
“哦?”千合双目一亮,竟也不细证此人话中真假,挥袖便将香炉周围的修者尽数驱散,“请。”
在众多修者敌视或怒视的目光中,此人定了定心神,这才旁若无人般来到香炉前,并起二指,探入炉中,抹上些许灰烬底部的粉末,凑至鼻前细细嗅了一番。
待他将手放下,千合按捺不住般问道:“如何?”
此人神色未动,似已在意料之中:“是风露香。”
此语方出之际,众人尚是面面相觑、不知其然。连千合也是思量后,才面露半惊半疑之色:“是鸣鸷谷的风露香?”
鸣鸷谷三字一出,众人这才顿时明了,一片哗然。
认出风露香的那位青年点了点头:“中此毒者,初时昏迷不醒,时日不定;待其醒后,便会对第一眼见到之人倾心七夜;过了这七夜之后,中毒者便会忘记中毒期间所发生的事,此毒也自然而解。
“因为风露香的毒性有三段,而使用之时,通常只使用其中之一或之二,所以诸位一般见到的,都不是完整的风露香,或是迷药,或是情药,或是忘忧药——但香炉中所燃,定是完整的风露香——因为无论是正常的香料还是毒药,都不如风露香如此消耗火能。”
众人听明白了风露香的特性,却不免唏嘘:“这算什么毒,一不伤人二不害命,那些真正的恶人怕还不稀得用呢!”
千合当即作“恶人”状阴冷地笑了数声:“你们怕是忘了,鸣鸷谷的谷主虽然不是杀人魔,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魔,而且——尤喜食男色。”
被他这么阴冷诡异地一说,果然有不少人吓得下意识作防身状,其中亦有不少来凑热闹的少年弟子,更是面色煞白,颇为难看。
千合忍也不忍地笑了起来。
千赤头疼地一抚额头,一手一个将千合和青年带到了屋外无人处。
“你可确定,是鸣鸷谷的人所为?”千赤正色问道。
青年也正色点了点头:“众所周知,风露香是鸣鸷谷特制,完整的风露香不会外传。而且,能在贵宗的地界内,悄无声息地劫走少宗主而无迹可寻,鸣鸷谷的‘喑日’,正有此能力。”
喑日,是鸣鸷谷培养的下属的等级划分,亦是一种代号。而划分的等级有三,从低至高依次称“沉枝”、“断木”、“喑日”,能进入沉枝者便是百里挑一,可想而知,喑日者自是更加稀少强大。
北宗边界处,除了山门便皆有禁制环覆,八羽之下的修者皆能阻拦,更强的修者也需破坏禁制才能进出,其动静必然不小。
“鸣鸷谷一群歪魔邪道,似乎真有规避禁制的诡术。”千合已收了笑意,面色沉凝,“不过他带着青灯,就是有再大的神通,也无法施展,所以,他定会选择从山门离开。”
千赤点了点头:“我立刻去山门询问盘查。”
千赤瞬息之间便远了身影,千合也不愿过多拖延,向青年开门见山道:“阁下何人?想要什么报酬?”
“在下名叫灵吟箫。”青年并无不满之色,只有些犹疑,随后仍是鼓起勇气般问道,“我想知道,贵宗是否有一个名为木尘的人?”
千合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想了想道:“确有此人,阁下想见他?”
听闻有机会相见,灵吟箫不禁面露喜色:“实不相瞒,我与他曾是……交情匪浅的好友,可……自从他入了北宗后,我就再也没收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千合不由微微摇头,喟叹道:“实不相瞒,他如今可是我们宗主的人了。”
灵吟箫一时怔住了。
见他这丢了魂般的神情,千合便猜到了些许,感慨一番自己心软后,妥协般道:“不过,我可以带你见他一面。他居处隐蔽,宗主也兴起时才会造访一次,你们要个把时辰来叙旧也是无妨。”
没等灵吟箫开口道谢,千合又道:“只是此时无法,阁下也看到了,少宗主的事实是一刻都耽搁不得。若是信得过我,便在此地等待吧。”
灵吟箫点了点头:“能有此机会已是感激不尽,愿护法阁下能早日寻回少宗主。”
“借你吉言。”千合留下此话,便也快速离开了此地。
只是去山门的途中,还不忘提上在千青灯屋外等得焦头烂额的步行云。
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就已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来到了山门之前。
步行云比千合还要更喘不过气,半晌才能勉强开口道:“护、护法大人,恩、恩人也不见了!”
“你说孤竹?”千合似乎这才想起那位“白衣阁下”的存在,听步行云说其失踪,联想到孤竹那凡事皆避的性子,便猜到她已不告而别,却有意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猜是不是他绑走了青灯?”
“??”步行云又惊又惧,一时忘了孤竹是在千青灯之后消失的。
“别逗他玩了。”一旁走来的千赤无语道,“劫走少宗主的人昨夜就逃出了山门。”
“昨夜……?”千合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桐刃秋?!那老东西?!”
“桐宗主此时还被宗主留在北宗,虽然他不是劫走少宗主的人,但应该也起了助应之用。”千赤沉思道,“但是,这一切看似理所应当,却很不寻常——桐宗主为何要协助鸣鸷谷之人?若南宗已与鸣鸷谷暗中结契,为什么要动用桐宗主这般身份的人物,只为做一件劫走少宗主的小事?”
昨夜桐刃秋在东园引来北宗众多人手与之大战,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北宗大半力量的注意,那劫走千青灯的歹人趁此机会投毒、劫人,再将人带走,不无可能。
疑点却也很明显——桐刃秋为什么要掩护那歹人?南宗之中强者不少,为什么要桐刃秋亲自来为那歹人做掩护?何况,桐刃秋表面的目的只是带走步行云这般简单,若当时步行云肯跟他回南宗,此事便也没了后续,又何来同谋之说?
“巧合?嫁祸?还是……还有后续?”千合道,“虽然我不怀疑明颜别那□□纯粹是看中了青灯的容色,不过,若劫走青灯只是个调虎离山的幌子,也不无可能。”
千赤摇了摇头:“鸣鸷谷奇技淫巧不少,凭实力却是无法和北宗硬拼,况且谁调虎离山会把虎往自己家里引?”
千合道:“既然他们那么多奇术诡术,自然不会选择硬拼——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www.ýáńbkj.ćőm
千赤道:“那先请宗主派部分精于探查、救援的强者前往鸣鸷谷吧。”
千合道:“不,以宗主的性子,定然是派人明里逼到鸣鸷谷家门口,先气势汹汹地质问一番,而后动手掀房揭瓦,以此示威,暗里才是探查、救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很有可能。
……
鸣鸷谷位于土境东北角,药宗位于木境最北端。土境与木境相同,二者各是一块独立的大陆,土境在木境西面,中间隔着一道极长的海峡。
也就是说,鸣鸷谷与药宗,也算是隔海相望。
悬隐域的海域,非但豢养着不计其数的强大生灵,而且其本身亦有禁制,除了一些例外,其他无论何物,只要不受禁制认可、保护,一旦接触海面,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入海底;就算是可飞行之物,在海面上空,也会受到数十倍于平常的重力,根本无能渡海。
而例外之中,破境舟是之一,大鹏亦是。只不过,除了五艘稳定存在的破境舟,此物本身就只出现在传说之中;而大鹏这种异鸟,亦是珍奇难得一见。
因此,五境之人为方便来往,在各境之间的海峡上,建造了跨越天堑的桥形通道,并称之为“凌海道”。
木境与土境之间,便有三条凌海道,正是蔽州、林州、茂州三州各一。北宗之人若要赶往鸣鸷谷,最近的路便是通过茂州的凌海道。
而令北宗众人七窍生烟的是,鸣鸷谷恰拥有一艘破境舟。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剑隐诀更新,第 27 章 二十五、寻芳踏异月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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