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子期说,“可本宫太不高兴。”
“这样罢。”她大度的说,“本宫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好?”
素娟敢说不好吗?
她听庞子期道:“李延年本该是本宫来处置的,陛下也同意了,那是不是金口玉言啊?可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本宫,裴未央来抢不行还撺掇沈奚准也抢,裴氏料定本宫不敢跟沈奚准争,就想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她是不是想的美!”
“是!”
“那素娟你对本宫可是忠心耿耿的吗?”
“奴、奴婢忠心耿耿!”
“好。”庞子期的手摸上她的脸,而后慢慢捏住她的下巴,但动作可不怎么温柔,长长的蔻甲快要掐进素娟的下巴肉里。
素娟疼的脸孔扭曲,一时分不清这主仆两人谁的脸更显狰狞,她听庞子期恨然道:“既然人归本宫先处置,那你就去给我割了李延年的舌头,我倒看他怎么唱!”
素娟仅剩的理智在疯狂摇头,“可,陛下已封他乐师了,陛下会震怒……”
“没什么要紧,本宫都说陛下将人给我了。”庞子期拍拍她的肩,接着从身旁桌案上取了一方砚台放到她手中,示意她这就是器物。
她安抚道:“素娟,本宫再给你几个侍卫,你若不敢让他们动手也可以,但此事再办不好,本宫就割你的舌头来消气,在本宫这里可没有一而再再而三,你跟我几年也该知晓了。”
当然知晓,庞子期喜怒无常,再亲近的人都可以杀了泄愤,又何况她一个婢子呢?素娟攥着砚台,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太液宫。
一同出来的还有几个愁眉苦脸的侍卫,他们跟在她身后,与她一道失魂落魄的走了一路,可能天意亦想毁了李延年,竟让他们鬼使神差的走到礼乐司附近来了。
素娟回过神时,礼乐司的守门早已遥遥向她问好,“大人,是太液宫要叫歌舞吗?”
素娟攥紧了手中的砚台,吞了口唾沫,她道:“那李延年可在?”
“不巧。”守门道:“李乐人方才被皇后娘娘叫了去,估计要唱一会儿才能回来。”
“这样......”素娟松了口气,但嘴角依旧拉的极为难看,她便带着侍卫在礼乐司守门备感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赶紧远去了。
那群侍卫跟在素娟身后,好半晌才有人鼓起勇气问她道:“大人,何时动手?”
素娟道:“最好......寻摸个黑灯瞎火的时候......”
黑灯瞎火才能不引人耳目,最好神不知鬼不觉,让李延年自己都不知道是被谁割了舌头才好,这样他就算想去告状也无处可去告了。
素娟心中算盘打的噼啪噼啪响,侍卫想也该如此,不然还能上长乐宫要人不成?若是这样,别说陛下是否怪罪,就皇后娘娘都不会饶过他们。
如今李延年当上了乐师,自然被张玉分到了礼乐司去住,他不可能在宿在长乐宫或者别的地方去了,素娟与侍卫略一商议,便在他回礼乐司的必经之路的一处假山旁做下埋伏。那处有山有水有林木,可谓是处极好的藏身之地,几人便就守株待兔起来。
秋末白日里天色短的可以,很快夕阳西沉,整座汉宫都笼罩上一片昏沉色彩,再之后天色越来越来越深,直到周围不点灯再看不清什么,素娟几人也松了口气,幸好那李延年没在白天赶回来,如此真是天助人也了。
他们缩在暗处等了又等,果然见远处遥遥过来一盏纱灯,那纱灯虽只照的见近处,可远处的人却一眼便能识别出这样的亮光。见又是从长乐宫方向而来,几人可谓大喜过望。
“大人,您说那会不会是李延年?”有人悄声道。
“我猜就是的。”不待素娟开口,又一个侍卫道:“咱守了半日也少见人经过,如今只一盏灯,又是自那方向来,除了李延年该是没别人了。”
素娟还是太过紧张,她握了握手中砚台,“说好了,待会我叫他一声,若是姓李的答应,一会都冲上去一起按住他,手起刀落要麻利一些!”
“喏!”
几人缩在草丛中躲好,不多片刻那盏纱灯就近前来了,素娟看时机已到,便压低声音叫道:“李延年?”
“谁?”李延年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哆嗦,赶紧举着纱灯朝声音方向照去,可不待他看的清楚,就有人朝他扑了过来!李延年猝不及防,他手中纱灯再没攥稳,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是谁!?要......!”
不待他说完,素娟已惊叫道:“捂住他的嘴!”
侍卫赶紧伸手捂上去,把李延年未说出来的求救都堵死,李延年察觉出来不对,他奋力的挣扎,想喊救命,可奈何都是支支吾吾的含糊声。
素娟唯恐再耽误下去夜长梦多,叫侍卫拖着李延年带进一旁草丛中,她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颤抖的扔给侍卫,“快,你们快割他的舌头来!”
李延年双目陡然瞪大,割他舌头还行!他好不容易靠这根舌头死里逃生,如今又靠舌头当上乐师,若被割了,与置他于死地有什么两样?但朦胧月色下,他看的分明,那侍卫拿着短匕已靠他越来越近了!
他惊恐的摇头,可很快被按住脑袋,就在捂住他嘴的侍卫手一松之际,他赶紧大叫出来,“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他看着文文弱弱,但在这要命的关头喊起来也不含糊,那才松手的侍卫吓了一跳,赶忙又给他捂住。
这割舌头是个细致活儿,要他把嘴张开才能割,可他这一张嘴就喊,把人招过来可怎么了得?
素娟慌张的左右看看,而后看到粼粼的水光时,突然指着侍卫喊道:“水!水!淹死他!对!淹死!”
那群侍卫果然二话不说就把李延年往湖边拖,李延年自是不肯去,但凭他一己之力可也反抗不过这么多人,还是被拖拉着过去了,他的靴子在草地上也划下了两道好深的痕迹。
因前车之鉴怕李延年再喊,这次侍卫没有松手,直接就这样按着李延年的脑袋按进了水里,另外两个一左一右向后撅着他的胳膊,李延年挣扎不得,一开口就是咕噜噜一串大水泡。
侍卫就这样死死按着,眼见李延年就要挣扎不动了,杀人的快意与恐惧疯狂交织,素娟攥着砚台在旁边看的快要尖叫,就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你们做什么?是何人那里?!”
这下不止素娟,连按着李延年的侍卫们也慌了手脚,他们抬头就见一小群人提着纱灯向他们这方向赶来,纱灯在他们手中摇晃,单看提纱灯的就有五六个人。
天黑看不真切,后头跟没跟羽林军就不知道了。侍卫吓得七荤八素,再也顾不得李延年死没死,把人往水里一扔拔腿就跑,素娟也赶忙跟上,可到底是反应慢了一步,被追上来的人围在了湖边。
素娟想也没想就拾起一根树杈来,她乱挥着不许人靠近,对方不敢硬来,这时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水里有人!”
那声音稚嫩极了,素娟隐约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向湖边走近了一些。她一时脑中转的飞快,想这但绝不可能是宫中的哪位公主,大的几位都立了府,小的平安公主也才四岁,不可能像她这么高了。
偏那小人惊叫,“快去告诉皇后娘娘啊,她杀人了!”
素娟猛的回神,在婢子伸手抓她前向那小人冲了过去,她是要推她下水的,可在推过去前不知谁冲了上来挡在了小人身前,反正谁都一样,素娟想也没想就把那人胡乱推了下去!伴着扑通的落水声,婢子们也再顾不得趁乱逃走的素娟,忙着救人去了。
......徐州周府小姐在湖中溺死的消息未过当夜就传遍了汉宫,太液宫得知这个消息时素娟正在庞子期屋中发抖,她受了极大刺激,杀人也好逃走也罢,总之怎么也不肯从庞子期屋中出去半步。
“怎么办?娘娘怎么办?”素娟爬过去抓住庞子期的裙角,求救一般道:“当时有好几个婢子,她们肯定有人认出奴婢了!”
庞子期亦是头疼,“本宫只让你去割李延年的舌头,没让你去杀官臣之女!皇后裴氏对周家姐妹另眼相待,你去找什么死?”
“奴婢不知她们是周家姐妹!”素娟哭道:“她们要捉我回去,说我杀人,要将我交给皇后,我是给吓坏了!我、我也没想淹死她,我就是想逃走......”
“罢罢罢!”庞子期按了按眉心,“早知你这般没用了!”
“呜呜......”素娟绝望的哭起来。
许是见她太惨了一些,庞子期难得善心道:“你这样,宫中奴婢多了去了,与你相似之人也不是没有,你咬死今日没有出宫去过,我也替你圆圆谎话,若揭过去了就是你的造化,揭不过,你我主奴一场,本宫也给你求情如何?”
素娟感激涕零,自然连连点头。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占了天色太黑的便宜,服侍在周家姐妹身边的奴婢没有看清素娟长相,是以太液宫中也没人要来拉素娟去拷问。
庞子期等了等,忍不住去打听了打听,但也只听说周家姐妹里没被淹死的那个受了极大惊吓,皇后裴氏正请御医院的人去看呢。ýáńbkj.ćőm
可依素娟所说,在场的婢子还有好几个,既然都亲眼见到人是被推下去的,裴氏怎么也不追究追究凶手?庞子期疑惑不已,再打听,却听说李延年醒了。
李延年,醒了?
庞子期立即眉目如刀刺向素娟,“混账,你不说他淹死了?”
“是、是淹死了啊!”素娟抱着脑袋,来来回回的摇,“是淹死了,侍卫们淹死的!他们动的手,他们能作证的!”
作证有什么用,御医院难道还能撒谎不成?庞子期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淹死的是素娟才好。
许是她诅咒奏效,那李延年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连哭带喊的指认了太液宫素娟对自己行凶,他当日出刑监时是素娟去提的他,李延年自然忘不了她是谁,别说夜里天黑他看不清她面容,只那把尖刻的嗓子他就忘不了。
恰此时去礼仪司盘问的刑部人也问到,有守卫佐证素娟确实来寻过李延年,裴未央便大怒,当即差人到太液宫拿了人去。
这一来一去才几柱香的功夫,素娟万念俱灭,被锁走时哭的一声赛过一声,庞子期被吓的直愣,连一句话也没替她辩驳辩驳。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美人多病更新,第 95 章 青蘋之末4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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