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稻草看似只是最后轻轻一击而已，而实际上，在这之前已经负重前行了很长的路程，长到身体扛不住，长到意识力也到了崩溃点。
噗……
鼻血再一次喷了出来。
白其索其实并不痛，但一旁的林沁墨吓得眼白都瞬间红了。
“我不痛。”白其索伸出手挡了挡她的手，只是一开口，血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你……你把里面的衣服，都……都拿出来。”边说，白其索只觉得体内一阵翻腾：“我到浴室，你，你别进来。”
噗……
口腔里喷出了血。
这一刻，身体真的不痛，这种不痛则是非常可怕的。
这说明大脑释放了使疼痛变得迟钝的大量的内咖肽，而这种情况出现在濒死阶段。
人类是那么地神奇，从大脑到身躯。
当大脑检测到身体进入了濒临死亡的阶段的时候，会释放尽可能地减轻痛苦的内咖肽，并关闭其他器官的使用，留下听力。
白其索只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
朦朦胧胧中，一个娇俏的身影慌张地跑进了浴室，踮起脚尖地拿着衣物。
衣物，喷香扑鼻。
吼……
白其索隐隐地听到了自己嗓子里似乎不可控制地发出了丝丝吼叫，与此同时，李彤之应也听到了，回过了头。
她的眸子里，全是恐惧，浓到不能再浓的恐惧。
这种恐惧，让白其索有种莫名其妙弥漫上的快乐，属于兽性的快乐，猎物看到自己后，第一眼就输了的快乐。
他闭上眼睛，试图控制住自己。
但次人格不会坐视不管，强势溢出。
而这一次，哪怕次人格溢出，兽化却仍未停止，应该是白其索控制得太厉害了，身体已经进入了濒死倒计时，哪怕次人格出现也。
华夏的文化里，总是崇拜着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忆苦思甜、苦尽甘来等等，这种文化如同基因般从祖辈、父辈传来，刻入了白其索的骨子里。
支撑着白其索不去动林沁墨的，只有爱情吗？并不是。
支撑着白其索此刻不动李彤之的，只有道德规范吗？也不是。
白其索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英雄，甚至在儿时幻想的时候也不是，他从来不认为若自己有了能力，就必须保护芸芸众生，甚至不认为一个男人要为了某个女人要死要活。
他是自私的。
所以当知道地球是一场实验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将老家的房子弄坚固点，甚至没有想着要将全村人纳入他的保护范围。
想着的，是将父亲，胖子李一家，加上倩倩，保护好他们就可以了。
后来……
事情一步步发展，需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而深入实验后，也发现越来越残酷。
于是，他跟颜长官提出了20个保护名单，这是他的第一次谈判。
再后来……
渐渐地，他不再想着只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员也远远地超过了二十人。到现在为止，显然，他早就抛弃了以前的想法，从保护自己开始对抗实验室。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伴随着不断喷出的血和渐渐模糊的意识，次人格涌了出来后，思路冷静了许多。
眼前浮现出林沁墨跳绳的画面。
都说濒死之前，人这一生最重要的经历会像电影一样一帧帧地浮现。
或许是梦境实验那一次吧，哪怕已经纳入保护名单的林沁墨，他们居然能依旧做出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在那一刻，白其索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在颜长官的眼里，你和猪狗是一样的。
谈判？20个人保护名单？
真是幼稚而可笑。
真i理只在大i炮的射i程内，而谈判的主动权也只在强者手中。
什么时候改变的？
从白其索在事实中明白了这一点后，就开始改变，于是倾尽全力，赌上所有资产，换来肖博士的这一次握手。
他并不知道肖博士身份几何，从种种迹象中却能分析出他远不如颜长官，甚至可以说在他们的圈子里很是落魄。
否则，不会因为一个人类重启了一项实验，就亲自前往地球七号。
但，再落魄的高级智人，都比地球七号上任何一个厉害的大人物要厉害，不是吗？
就像人类，再卑微的人也能轻松捏死一只蝼蚁。
“白其索！”朦朦胧胧中，李彤之扑了过来，她似乎跪了下来，手中拿着浴巾，浴巾上好红啊，全是血。
白其索的头，抖了抖。
次人格主人格疯狂地交替，进行着最后的挣扎，次人格指挥下，他的手本能地探向了李彤之。
而这一次，李彤之并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他。
“别死！”她似乎在哭，但声音却不敢太大，生怕空姐们听到了。
是啊，他这么一个奇怪的兽化者，要是让人类发现了，会如何呢？会关起来，被研究，就像颜长官所做的那样，只是科技要低劣很多。
“走开。”白其索伸出手，再一次推了推李彤之。
是什么让他坚持到现在，依旧不动李彤之？
不仅仅是因为对林沁墨的爱情，也不仅仅是道德规范，更不是什么文化的驯化。
而是全部，再加上骨子里的桀骜。
还有对求生的渴望。
像其他觉醒者一般，虏获更强的兽化者，积累更多的钱财，有用吗？
毫无用处。
仅仅是为他们的排行榜奉献了一个数据而已。
所以白其索选择了铤而走险，想办法与肖博士联手。
兽化剂发作后，为了活着疯狂地找女人，有用吗？短期内是有用的，毕竟当下你能活着，但长期来看？
仅仅是为他们的数据库奉献了一组生物数据而已。
之后呢？
要活着，必须跳出小白鼠的眼界，看到更远的地方，并努力地挣脱兽化剂所带来的负面作用。
哪怕这种挣脱，看上去是徒劳无功的。
这一次，忍耐了三个小时；下一次，五个小时，再下一次八个小时，那么会不会有一天，能忍过一整天呢？
身体很神奇不是吗？
会不会通过这样的模式脱敏呢？
噗……
白其索的鼻孔和口腔再一次喷出血，庞大的身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或者，兽化剂的困难，是人类身体不可抵抗的，忍不过，便是死亡吧。
那就死亡吧！
人，要有骨气。
与其让他们这么对待，不如死了。
“那就死亡吧……”白其索意识模糊，而次人格指挥之下，抓住了最后的一棵稻草：李彤之。
他的手在倒下去的那一刻，猛地探向了她的腰间。
随后，扑通一声倒到了地上。
死亡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力，他听到了李彤之的声音，似乎在说……
“怎么办？！怎么办！醒醒！”
随后，便没了声音，只有她哭泣和吓得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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