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五个小时内,白其索那行人厮杀得厉害,而秦二爷带着李彤之、老吊,进入到撤退的支线上。
不用杀人。
且用秦二爷的身份,能很顺利地藏起来,不被人杀。
大隐隐于市,他索性带着大摇大摆来了酒栈,点上几壶好酒,占了最好的位置,能看夜景还能听小曲儿。
“这地方,不会暴露吗?”李彤之有些担心。
“不会,大隐隐于市。”秦二爷淡然道。
“啥……啥意思?”老吊听不懂。
“就是……藏人堆里,找不着。”秦二爷耐心地解释道。
他是个文化人,总能把文绉绉的句子解释得通俗易懂。
老吊恍然大悟。
李彤之一脸愁容,过去一两个小时,滴酒不沾,只是看着窗外,遥望着白其索离开的方向。
老吊的右手倒时时扣在镰刀刀柄上,只是压不住秦二爷劝酒,多喝了几杯,满脸通红。
“大妹子,你别过于担心,我秦二爷虽然是个怕杀人的、怕死的,但打小就做这粮食的生意,见的人比你吃下的米粒还要多,以我的眼力,就白行主这魄力!”ýáńbkj.ćőm
秦二爷竖起大拇指。
李彤之眉眼闪着微光,自己男人被人夸,自然高兴,但担心也是难免的。
“要靠近percy,凶险非常。”她声音很沉。
“一看,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婆娘,那么我们就做好我们的事儿,撤退的时候,快一些,再快一些,别丢了命就行。”秦二爷劝道。
李彤之没言语,只是余光勾着瞟了眼秦二爷。
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个很擅长运送、储存粮食的人才而已。
古窑,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白其索留着他。
从那忠骨、或凌然的气质来说,秦二爷与护宝行的兄弟们差远了。
一看就是很怕死的那种怂货。
不过,的确是个善人。
从他对待阿红,再到这一路上,对这些个酒栈的小二之类的,都极其和善。
这种和善不是做出来的,而是像老吊看到人,总是怂怂的一样,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
“妹子,你别担心,这地方登高望远,便于观察,而且,这酒窖底下直通粮道,我们能第一时间撤出去。”秦二爷给李彤之倒了一杯酒,放到桌边,“做人留一手,我设计粮道的时候,也做了密道。”
“你从一开始就想着逃?”李彤之有些意外。
“那当然了,万一要杀我,怎么办?留一手是必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秦二爷眼皮也没抬,说道。
这么坦荡地当一个懦夫,也是少见。
“对对对,好死不如赖活着。”一旁的老吊连连附和,他喝得有点儿多,如果不是右手扣在镰刀上,看着就是以前的老吊,赔着笑,怂怂的、憨憨的,全无割头将军的威风。
“我之所以跟着去古窑,也是为了老婆孩子能活着,活着,多难呐!别说在这乱世了,就算是和平的时期,也难啊!一日三餐,多难呐!”秦二爷说道。
老吊一听,点头如捣蒜。
是啊,活着,多难!
在乡下的时候,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卖尽了力气,也就赚个三四万的。
盖不上房子,娶不上婆娘的。
“难啊!”老吊举杯,一声长叹。
哒,二人碰杯。
“老吊兄弟,是个知己啊!”秦二爷眼底泛红。
这年头,遇到知己,真不容易。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秦二爷感叹道。
“啥,啥意思啊?”老吊不懂。
“意思就是,人活着,不容易,能不杀生不杀生,而自己呢,好死不如赖活着。”秦二爷再次耐心解释道。
真有文化,老吊心想。
哒,二人再碰杯。
“我就潜心研究着粮道,不参与那些个杀人的事儿,敌人也是一条命啊!他们的头,就不是头了?”秦二爷一仰头,喝了,打了个摆子,“对吧,老吊。”
听到这句,老吊倒是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点头。
秦二爷看着这位知己,只见他憨厚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很独特的笑容。
看着,很是憨厚又讨好,但又隐隐地,觉得哪儿不对劲。
老吊打了个酒嗝,点了点头。
“他们的头,的确不仅仅是头,还能是院墙。”
秦二爷没太听懂,侧了侧耳,“什么?”
“我是说,敌人的头,垒起来,是院墙,能挡风还能镇邪呢。”老吊忙比划着。
“一颗颗头码起来,圆圆的,不好码,得错开着。
"码到两米高,好家伙,那一个个眼睛处大窟窿的,齐刷刷冲着外头,可辟邪了!”
这回,轮到老吊耐心地解释了。
秦二爷还是没太懂,他眨了眨眼睛,“老吊,你……你喝多了吧?”
老吊打了个酒嗝,摆了摆手。
“没喝多,这在战场呢,哪能喝多?我酒量大,这点儿正好,以前我杀人的时候,也喜欢来两口的。”
……
秦二爷隐隐觉得似乎,哪儿不对劲。
他露出了一个谨慎又紧张的笑容,干咳了几声。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血吗?你还杀人呢?”他问道。
“我是不喜欢血啊,所以我用这个,远距离的。”老吊抽出镰刀。
镰刀很重,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么挥两下,呼呼的。
秦二爷只觉得咽喉有些干,他咽了口酒,只觉得眼皮子在跳。
舞着镰刀的老吊,虽憨厚,却眼底却有种说不出的调性。
怎么说呢。
有点儿……瘆人。
“老吊,你……你杀过人吗?”秦二爷来了个直接的。
“当然。”老吊点了点头。
秦二爷脸色顿时变了变,还以为是个知己呢,结果也是个会杀人的,于是沉着脸,问道:“杀了……几个?”
“一万多吧。”老吊淡淡说道。
……
秦二爷愣住了。
“一万两千六百四十八个。”老吊说了个准确数字。
……
秦二爷继续愣住。
“一万人,是我前世杀的,两千六百四十八个,是我这一世杀的。”老吊耐心地解释着。
……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
秦二爷的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
“老吊,你真是喝多了。”他说道,边说着,边拿过一旁的醒酒茶,“来,喝几口,一会儿撤退的时候,太醉了可不行。”
这不是喝醉了是什么?
还前世、今世的。
一万两千六百四十八,有零有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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