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颤动再剧烈,也比不上魔王雪暴在看到昭彰魂魄快要离体的画面时心中的颤动。
——他害怕了。
他狂躁不安地发现,他竟然又害怕了。
这样的软肋有一个已经让魔王非常不爽了,如今又添了一个,试问谁能比他更加郁闷?
三年前,世界改变的那重要一夜,灼华山的三秋山巅,他听到白梧要用血肉换取大炼狱的法阵时,看见盘坐在地的白梧,脸上带着玉碎般的决然,又或者,是一种解脱。
他的惶恐惊惧无以复加,所以不惜撕裂一半的元神也要护住他。
然而今时今刻,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无法失去的恐慌,而最致命的是:昭彰脸上,同样带着某种决然,献祭般的解脱。
“为什么——”空荡荡的奢靡王殿内,魔王低吼着弓起身子,痛得无法喘息。
为什么留在他的身边就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不惜死去也要从他掌中逃离?
为什么在离开时,要挂着那样释然的表情啊……明明应该永恒地与他捆绑,亘古不休才对。
他到底该怎么做,要使出什么手段才能挽留?
曾经做白梧的雪抱时,他千万般地孺慕恭顺,孩童般天真地献上一切赤诚和血肉,然而白梧却不要这些。
他不要他给的虔诚,只要天下苍生的天理。
“天理昭彰”——魔王后来给他的忠犬取了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白梧也亏欠他的,他势必讨回来,这也是昭彰的天理。
一百年前,师徒决裂前白梧望着他的眼神日渐失望,藏着无比的悔恨,让雪抱恨得发狂。
似乎白梧在用这样柔软的方式捅他刀子,告诉他,他有多么的失望,多么的后悔,后悔将他这个不知来处的野种捡回来,后悔把他当作继承人养大,后悔给了他那么多爱……
曾经的灼华骄子有多让白梧骄傲,之后的疯子就有多么令他感到耻辱。
雪抱恨他的失望和欺骗,于是更加发了疯的挽救,可越补救越糟糕,他需要灭口的人越来越多,听不得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退无可退,干脆焚毁一切粉饰太平的虚假,和白梧赤裸对峙。
他说:“你该死白梧,你该死。”
白梧叫他不要再玷辱这师门和他已经故去的师父。
雪抱怀抱着的那份侥幸就此粉碎,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不太称职的替身罢了……
然而最后,被白梧亲自打穿大灵汇穴附近那个旧伤的雪抱依然执迷不悟,他心存幻想,他痴心妄想。
他问:“你就不怕我怨你吗,师父?”
然而白梧没有回头,走得干脆利落,留下他落入那些低劣豺狼的口中。
他的天真让他坠入狼狈凄惨的深渊,所以在魔界的煎熬中,拖着腐烂得只剩一点碎肉躯体的他,没有给过自己半分退路,他一定要重新振作,作为一个亡者归来。
他要让白梧痛苦非常,让他往后的日日夜夜,每一寸光阴都在煎熬的悔恨中度过。
无论是哪种悔恨,总该与他相关。
可到头来,他成了魔王也依然没能留得住白梧,他像流沙般从掌中溜走,遍寻六洲都找不到踪影。
雪暴气得要发疯,不过还好,他撕裂的一半元神虽然连接不到却没有毁灭的迹象,这说明——白梧活着,在某个他寻不到的角落,依附着他的半个元神可怜巴巴地活着。www.ýáńbkj.ćőm
总归不算他输得彻底。
而这一次,坐拥六洲大陆,收割尽天下人心的魔王险些再一次失去他想要留住的东西,那胆大包天的魔种胆敢擅自做主,结束掉他辛苦扣留下的命?
他如何能接受?
他给了昭彰超乎寻常的偏袒和纵容,忍耐那只忠犬的愚笨,循循善诱,从不厌倦,就算他还是雪抱时也从没给过哪个人这样的良好待遇,魔王多次恍惚着,思索为什么这条忠犬会变得如此重要。
可他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得了这么多纵容的昭彰,为什么还会会义无反顾地献祭自己,来换取他的得偿所愿……
真是……蠢透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个傻狗一样的魔种。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君他只想吃软饭更新,第742章 魔王的两难境地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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