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茶壶却已经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倒不出来。
邓修一边去取水壶，一边焦声道：“会不会收拾起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桐赶忙去接他手里的茶壶，“所以我又奔着书架去了……”
“书本最易起火，那多危险！”邓修神色焦急，仿佛身临火场。
王桐眸中也闪过一丝恐惧，却稍纵即逝，“无妨无妨！我几乎把上面残存的书都找了一遍，可是根本没找到半个他写的字，话本子倒是不少！”
说完，他叹了一声，冲着邓修深深一躬，“侯爷，对不住了，我没办成！”
“无妨无妨！”邓修赶忙扶起他，“你无事便好！你身上还有伤，赶快歇着吧！”
这一夜，为了晔王手书，邓修辗转反侧。
好在这次虽然没得手，但晔王的英华殿也烧了个精光。
邓修可不会就此罢休，他的侯府得让朱玄凌赔。
就算是捞不到赔偿，那就换上两幅晔王题的字。
于是翌日一早，邓修便进宫了。
等了许久，直到中午散朝，邓修才等来了朱襄。
朱襄的面色不怎么好，一见邓修，第一句便是“今日早朝，晔王当着百官参了你一本！”
而后，他径自走进了书房。
邓修叹了一声，跟了上，“恶人先告状！皇上有所不知……”
朱襄一摆手，“我什么都知道，可那又如何，晔王本就根深树大，再加上褚家一党竟也支持他……”
他顿了顿，对上邓修不满的眼神，满目为难，“他们让朕撤去你的侯爵，还说要将你赶出京城。”
邓修沉默了片刻，方才道：“臣知道皇上为难，待臣医好穆将军，离京倒也无妨。”
朱襄看了他许久，怒气忽的汇于面上，他忽的把桌案上的茶盏笔墨全都扫在了地上，怒声道：“他们要你马上离京！这是要一次砍断朕的两条臂膀！”
邓修沉默了许久。
朱襄虽然没再说话，但他周身都散着一股戾气。
许久，朱襄深深呼了几口气，怒意好像散了些。
邓修这才道：“陛下，臣有一个主意。”
“你说。”朱襄明显镇定了许多。
邓修上前，一番耳语之后，朱襄的眼里这才有了光，“此事，你有把握？”
“十之七八。”
“那好，若是事成，朕定要重重赏你！”朱襄上前，握住了邓修的手，“邓修！朕便把身家性命全都交托给你了！”
邓修深深地看着他，“早在我随穆将军进京之时，便已经站在了陛下这一边。就算是我离京，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故而还请陛下相信我！”
朱襄看着他的目光再无怀疑，满是坚定的信任，“邓修！我信你！”
邓修唇角微扬，“那可就说好了，等到事成，陛下要重重赏我！”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朱襄显得很急迫。
邓修轻笑，“那好，这段时日，我便好好想想……”
当日，邓修便收拾了行囊出京。
他出京一路，朱玄凌竟亲自相送，只不过并不是怀着好意送行，而是将他带的人全都好好查验了一番。
甚至全部箱笼也全都搜了一遍。
邓修知道，他是怕自己带穆高轩出京。
确实，在他这种搜查之下，邓修的确不可能带人出京。
邓修离京之后，京城简直成了朱玄凌的天下，那些在他短腿之后离弃的旧部，好些又找了回去。
这下，褚家人坐不住了。
褚锡亲自进宫去见褚黛蓉，一见面便斥道：“太后！你说是让我们在朝堂上支持晔王，这下可好，没有穆高轩制约，晔王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褚黛蓉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褚大人，这是你和太后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褚锡压了压怒气，又道：“太后可别忘了，若不是褚家支持，您怎么能坐上太后之位，又怎么能携幼子垂帘听政！”
褚黛蓉哈哈一笑，“所以哀家也没忘记褚家，雅韵可准备好入宫为后了？”
褚锡神色焦急，“若是晔王有不臣之心，就算褚家再出个皇后又能如何？”
“那要是……再出个皇子呢？”褚黛蓉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褚锡一怔，“太后所言何意？”
褚黛蓉莞尔一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道：“此事哀家还在琢磨，褚大人还是先请回吧，到时候，哀家自会知会你！”
面对亲生女儿这种态度，褚锡敢怒不敢言，只得离去。
这段时日，朱襄似乎也低调了许多，任由朱玄凌在朝堂上耀武扬威，他竟然忍气吞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初登基的稚儿。
就连褚黛蓉给他安排了几个妃子，他明知道都是褚黛蓉的亲信，竟也没有反驳。
转眼便到了八月中，秋色已至，秋风微凉。
到了朱襄大婚的日子。
朱襄像是个木头人一般被人摆弄着，褚黛蓉坐在一旁，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
“眼瞅着皇帝已经长大了，这都到了大婚的时候呢。”褚黛蓉替他整理着衣襟，面上笑着，眼里却并无慈爱，只有胜利者的得意。
朱襄沉默着。
褚黛蓉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继续说教道：“成亲之后，皇帝就是大人了，到时候可不能再使小性子，有些事，不懂的话，便要多问。母后毕竟活了些年岁，有些事，比你想的要多。”
朱襄讷讷应了一声，“是，母后。”
此刻的他，仿若一只提线木偶一般。
这正是褚黛蓉想要的模样。
眼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负责婚仪的嬷嬷上前提醒：“太后娘娘，吉时快到了。”
褚黛蓉这才起身，对着朱襄淡淡一笑，“去吧！别误了吉时。”
这一次朱襄并没有应下，而是朝着她深深一躬，“儿臣有些话想跟母后说。”
“哪日说不成，当心误了吉时！”褚黛蓉轻笑。
朱襄还是没走，又是一揖，“儿臣自小便没了生母，多亏母后，儿臣方才能享受母亲的关爱，是以儿臣想谢过母后！”
他说完，便冲着褚黛蓉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褚黛蓉眼中得意之色更甚，上前扶起他，轻声一笑，“皇儿做什么这么客气，你我母子是本是一体，互相扶持是理所应当。”
“儿臣还是要谢过母后……”像是想拖延时间一般，朱襄竟然又说了一番感恩的话。
褚黛蓉都听得不耐烦了，她的笑容也带了几分勉强，“可别误了吉时，皇帝快去……”
话音还没落，刘路匆匆跑了过来，高声道：“皇上！穆将军班师回朝了！”
褚黛蓉顿时一惊，“你说、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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