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惊异于相三的出现，再是惊异于陆遥遥可以转妖力于双目，好像能把所有东西都看透似的。
不过，她历经五朝，和青冥又亲近，自然知道陆遥遥身上有妖族的血统，又在方寸山修行，不是常人。
但依她看，陆遥遥之妖力比她娘可强多了。
非常之纯，纯正，也淳厚，甚至带了些真言兽身上才有的上古之气，绵绵修长，比正统还正统。
“我先请问您老，真言兽不管在何时，可曾受过外伤？”陆遥遥皱眉，没有回答，先是反问。
阿姥吃了一惊，连忙摇头，“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受外伤。自从周饶在此地建宫，它就没有出去过。顶多就是化了较小的身形，在院子里飞一下，怎么可能会受伤？再说，它要磕了碰了，我又如何不知？”
阿姥一听真言曾外伤，登时有点激动。
但她很快平息情绪，顿了顿说，“你即便不信我，也得信外面的看护兽。上方三十六，地下三十六，若有人真想伤害真言兽，它们必会醒来战斗。但凡醒一次，就会毁掉了。现在数数，数目完全没有变过。”
意思是，那些白玉兽什么的，虽然看到陌生人进入院子就会活起来，但不是完全苏醒。因为一醒，就会动手。而动了手，结束后就会化灰而死。
陆遥遥没数过那些兽的数目，但阿姥这样说，必定是没错的。再说青冥也偶尔会来，若有异变，又如何不知？
“我信您。”陆遥遥很认真地说，“但我能断定，真言兽的问题，很可能就是外伤导致的。如果您不知道，也没有外敌来袭的话，原因就成了谜，只有等治好了它，才会知道。”
简直好像密室杀人的感觉。
此地没外人，更没有外人来，那么真言兽是怎么受伤的？总不成是它自己跌伤的吧？
“伤在何处？”阿姥又是着急地问。
“右边翅膀。”陆遥遥指了指，“除此之外，还有些小伤，但都不是大问题。”
依陆遥遥判断，这只桃脸牡丹鹦鹉神兽，右肱骨多年前一定骨折过。
既然阿姥不知它受伤，自然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年限上她也不好判断。
因为不是普通的飞禽，她的医疗经验是派不上用场的。
不过这骨折没有经过治疗，完全靠自身愈合，但由于骨碎片没有和肱骨轴对齐，于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骨痂。
它身体的其他部位检查，并无明显异常。只是右翅有肿块并溃疡发炎，并累及整个右肱骨区。
刚才她连做了三遍肉眼X光，确实是右侧肱骨远端骨干骨折，明显是外力所致。就连跌伤的可能性，也不大。
可惜因为时间太久，肱骨近端碎片裂解和重塑，远端碎片严重骨溶解，并延伸至桡骨和肘骺近端。骨折处及肘关节，可见圆形软组织模糊。
类似……肿瘤。
这种情况令她想起在现代时学习的几个病例，但这种与骨折相关的肉瘤会在不同的哺乳动物中常见，猫狗，牛羊，都会。然而在飞禽类中，却多见滑膜细胞肉瘤，也都是和骨折有关。
但有一个问题！
飞禽类出现这种状况，必定和外科植入物有关。
但事关真言兽，既然阿姥和外面的守卫石兽都不知道它受过伤，自然不会有什么外科植入，那它体内怎么会有异物瘤呢？
最重要的是，它这种级别的神兽又怎么会自己受伤？
难道，这个后殿之内还有什么秘密？与那枚玺章有没有关系？
“我听国主说，真言兽是守护玺章的，那么，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毕竟X光都照了全身三遍。
她妖力浑厚都有点吃不消了，为什么没有看到半点影子？
“我们家真言可以联通一个结界，玺章说是它吞了，在它的肚腹之中，实际上只是个说法，实际上它是放在只有它能出入的结界里，开闭口才能联通，并不是真的吃到肚子里。”阿姥解释。
陆遥遥懂了。
说白了，真言兽不开口，就联通不了放置玺章的结界，它的嘴巴就是天关。
而且，它不开口，也无法知道它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它受过伤，还是骨折这么严重，为什么我没有发现？我每天都想探知它为什么会生病，却完全不知道它右翅出现了问题。我真是老了，老得该死了，怎么就没有看到！摸到！”阿姥看着真言兽，忽然落下泪来，一脸痛悔之色，恨不能自杀以谢天下的样子。
陆遥遥不忍心，连忙劝，“它的羽毛这样厚，如果不是专业的兽医，还要透视骨骼，确实是难以发现。若它平时也不怎么动弹，翅膀一直这么收着，肿块也好，溃疡也罢，还有发炎的症状，也很难被觉察。”
也许，真言兽是怕阿姥难过，受伤也自己忍耐。它以为慢慢好了，但事实上情况反而恶化。
而且在常识和意识里，既然觉得真言兽没有受伤的可能，阿姥也好，国主也罢，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方向，更不会做此类检查呀。
现在陆遥遥心底最深的疑惑就是：没有外科植入，真言兽为什么生了异体的滑膜肉瘤？
这不科学！
她没有告诉阿姥有关异物瘤的事，是因为还有一种情况。说了，这位老人家就一定会自责的。
真言兽虽然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但她是一名合格的兽医，看得出它一定非常非常痛苦。
因为，它身上有自残的痕迹。在厚厚的羽片之下，有很多血迹。
若它不是神兽，普通的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早就死了。
而且她还看得明白，真言兽的气息很微弱了，在她靠近的时候，翅膀有微微的抖动感，那样子是要拍打翅膀。
可惜，它实在太虚弱无力，连这个动作它也做不了。
它外表的死气沉沉，实际上是昏昏欲睡，加上拍打翅膀的行为，足以表明它只是强撑着不闭上眼睛而已。
这些，都是死亡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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