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大宋国土,见不到心心念念的皇儿了。可是,当她饱经摧残、受尽凌辱之后,上天给了她一份天大的礼物。
从此以后,自己这个苦命的女人再也不用回那满是冰雪的苦寒之地,再也不用被人当作牲口奴隶一般呼来喝去……
母子重逢的戏码总是温情的,赵构不仅领着文武百官出城十几里迎接,更是对着生母连连叩首磕头,哭喊声让在场之人全都感动莫名,直言官家至孝乃大宋之福、天下之福!
第二日一早,赵构母子在秦桧、赵鼎的主持下一同前往太庙,待报得先祖过后,曾经的韦贵妃,也便名正言顺的成了大宋太后。
其中繁琐礼节自不必提,可等赵构送韦氏回了后宫,却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在等着他。
金人,准确的说,是投降金国的契丹人。
由于生活习惯的问题,现在的女真人不方便藏在汉人堆里,故而金国派了几个契丹人与韦氏一道回了中原。尽管柴进已经都见过了,可还是大大方方的把人给你送回了江南,并很有“风度“的让他们给赵构代好!
这种摆明了就是调戏人的话,那几个使臣肯定也不会说,只不过自家皇帝交代的事情,他们倒是记得清楚明白。
一些客套话过后,金人使臣才开始讲述皇帝完颜吴乞买的打算。
可等使臣讲完,赵构与秦桧等人都是神色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而赵鼎等人却是一脸愤怒,只不过在强行忍耐。因为金国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想找大宋买粮食!
用曾经在汴梁城敲诈、抢夺的金银买自己的粮食……
“兹事体大,还请大宋皇帝与诸位大人好好斟酌。”
那使臣到了河间府才知道赵宋都快被赶过淮河了,所以很多事情他也知道对方为难,只不过该提醒的还得提醒。
秦桧见说,连忙笑着拱手道:“贵使放心,金宋一直是兄弟友邦,待好生将息几日,官家定会再次召见。”
“那我就先告退了。”
那使臣被马灵在河北折腾了一阵胆子变小了些,此时虽然到了传说中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宋,他也还是一时半会没有摆正心态。客气的向皇帝行完礼,然后转身欲走。ýáńbkj.ćőm
可等秦桧陪同他走了几步,正要送他出宫,不想这使臣又停了下来。
“大宋皇帝陛下,临行前,我大金国皇帝还有一言并未写进国书之中,交代我等见到了您再转告。”
赵构现在心情不太好,可还是一脸笑容的问道:“不知贵国皇帝有什么话需要当面才能说?”
那使臣眼神怪怪的看了眼赵构,可还是缓缓的回道:“我家陛下言:您的父兄在金国享乐,暂时不愿意回大宋……”
此话一出,赵构一张笑脸转瞬之间变得煞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过去。而一旁的秦桧、赵鼎等人都是聪慧过人的,哪里能听不出这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
“臣下告退!”
使臣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可皇帝交代的又必须得说,此时一见对方神色哪里还敢久留,恭敬的行了个礼,急急忙忙的出了大殿!
“金贼,朕誓杀汝……”
赵构忽然站立而起,对着已经走得不见踪影的金人方向大吼一声,那张俊脸陡然变得阴森可怖。
“还请官家息怒。”
“官家,保重龙体要紧啊。”
秦桧小声对身旁赵鼎等人道:“不如请官家休息一日,咱们明日再议如何?”
赵鼎等人见皇帝一脸怒容,确实也不是商讨正事的时机,只好齐声对赵构劝阻再三,而赵构也没有再骂,只是脸色铁青的在内侍的陪同下,急匆匆的回了寝宫。
……
此时的赵构,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母回家的喜悦,他在后宫坐立不安,吓得所有宫女、太监全都大气不敢喘,生怕这时候惹来杀身之祸。
原本金人想和自己做买卖采购粮食,赵构倒是没有那么生气,毕竟曾经东京城里的金银如果金人没抢走,现在也得便宜了柴进。何况现在道路不同,那使臣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找个理由推脱过去也就是了。
可是,完颜吴乞买似乎猜到了自己会推脱,所以才让使臣说的那句话。
而这句话,赵构忍不了。
或者说……
他害怕!
因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更是赵构最不愿意提及,也最害怕、最担心的事!
吴乞买的话只有简短的两句,可那意思却再是明白不过!你的生母给你送回来了,这是我的诚意,如果粮食没有,我就把你老爹和兄长也送回来……
三龙同朝,三龙同朝啊,那是中土大地,数千年来旷古未见之事啊……
“速传秦会之来见朕!”
“回官家,秦相已经在宫外侯着了。”
“该死的东西,那你不早说!”
……
这时候,赵构只有秦桧可以相信了,哪怕是赵鼎或者其他大臣,赵构就算知道他们忠心,可这件事,他还是不能拿出来说。
而秦桧同赵鼎等人送走皇帝以后便一直留着没走,只是在后宫外让人通传一声,然后等皇帝召见便可不用来回折腾。
这是秦桧的智慧,也是多年来与赵构的默契!
“爱卿……”
赵构一见秦桧,差点就要忍不住扑上去求他快点给自己想主意。
“官家请勿心急,这件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秦桧躬身道:“微臣今日看那大金国书,上面原本是想让咱们出兵河北的,可不知道为何那使臣又说若是不便出兵,可以只卖粮草……”
“爱卿,这些事情弄不清楚没关系,不要求咱们出兵不是更好吗?”
秦桧见他如此着急,原本还有很多的话,也只好生生又吞了回去。
“爱卿,你就说咱们能把粮草送去金国吗?”
秦桧听他现在只关心这件事,虽然明白皇帝心里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可心里却还有不同意见。
“回禀圣上,粮草之事虽然有些为难,却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
“前有山东贼寇拦路,粮草如何能送进河北?”
秦桧闻言一阵无奈,这怎么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开了?
“爱卿,你若是有办法,还请直言!”
“官家,不管是荆湖还是江西、两浙都乃富饶之地,粮草根本不用担心。”秦桧叹气道:“而陆路虽然被贼寇把持,可两浙沿海与岭南多有往来藩国的海船,他们皆知晓北上的路线,就算那柴进占据登州沿海,可诺大的大海,任凭他眼睛再宽,总也有看不见的地方……”
“好好好,爱卿真是朕的诸葛卧龙啊!”
秦桧被他这一句夸,搞得真是哭笑不得。原本自己可没打算来出主意,是过来劝人的啊……
赵构现在被他一句话了却了心事,直觉心情大好。不停抚摸着不长的短须咧嘴大笑。
“官家,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秦桧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微臣觉得,咱们还是不要与金人过多搅合为好。”
“你……”
赵构没想到秦桧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一脸震惊的问道:“爱卿何出此言?当年朝廷与金人合击山东,命刘光世攻打濮州,你也是赞同的啊。”
秦桧闻言又是一阵无语,那时候做主的是人家汪伯彦,我就算有别的意见,你也不见得听啊。
“官家,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柴进只有山东数州和大名府,如果咱们能借金人之手南北夹击将其剿灭,哪怕付出些什么也是值得的。”秦桧缓缓说道:“可现在,柴进不仅占据中原,更在与金人的数次交战中广得民心。若是不出意外,柴进巴不得咱们这样做……或许这就是他把金国使臣放回的原因之一……”
“爱卿,你今天的话,怎么让朕无法理解了。”
这也怪不得赵构,因为秦桧今天的话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其实有句话,秦桧不能说。正如金国使臣说的,您的父兄在金国“享乐”,他们不愿回来。
是的,金人说他们不愿回来,那便是不愿回来。哪怕将来回来了又能如何?朝廷都是你的臣子,士卒皆是您的士卒,难道因为他们曾经是先帝,还能把皇位拱手相让不成?
就算你同意,下面的官员谁会同意!
但是,这些话,秦桧不能说,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了以一己之力力挽朝局的决心,所以,与金人的往来能避免就必须避免!
“爱卿,你也说柴进势大,如果咱们不找一个盟友,如何安心?”
或许是感受到了秦桧的不同,赵构沉思片刻后,还是出声问道:“且不说其他,完颜活女还在歙州替朕攻打曹成呢,若是与金人闹僵,他们不也得闹起来?”
“官家勿忧,微臣并不想与金人闹僵,而是不想让朝廷再与金人过多纠缠罢了。”秦桧说道:“完颜活女已经逃进大宋两年之久,虽然平日里有些嚣张跋扈,可还算是守规矩,而且那些金人回不去燕云,往后不停交战也只会越打越少……而微臣只是不想陛下再为了金人去征缴百姓的口粮,把百姓逼到柴进的怀抱中去了……”
秦桧的话,赵构听懂了。
他是在告诉自己,慢慢远离金人,慢慢的消除百姓心中,朝廷与金国往来甚密的映像。因为只有这样,江南的百姓才会聚在一起,不至于全都跟着柴进走!
“可是那完颜吴乞买……”
赵构下意识的要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可说到一半,还是改变了一下话语道:“可是父兄先帝皆在贼手,朕若是不听,恐怕害他们受苦啊。”
秦桧虽然是心腹中的心腹,可有的话也只能自己体会,绝对不能光明正大的讲出来。
“官家,此事关系到先帝,可也关系到大宋社稷江山,微臣只能谏言以尽臣子之道,至于如何决断,必须得陛下来拿!”
“你……”
赵构被秦桧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真想把他臭骂一顿:你现在堂而皇之的一顿说,然后虎头蛇尾就不管不顾了?要朕决定,朕要是能决定,还要你出个屁的主意?
“朕真的好希望没有见过这个使臣!”
随意的一句抱怨,忽然让赵构眼睛一亮。
“爱卿,你说咱们能不能把这几个使臣偷偷给杀了?”
“若是在寿州时或许还可以,但是现在不行。”秦桧摇头道:“若是传进完颜活女耳中,容易让他生出乱子来。”
……
杭州城的决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下的,皇帝臣子该折腾折腾,该烦恼的烦恼。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济州梁山泊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多年不见的乐和出现,让枯燥很久的梁山泊突然增添了许多乐趣。正如阮小七说的:以前山寨天天来兄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咱们地盘越来越大,兄弟们也越跑越远,每天喝酒都是来来回回水军几个人,冷清得心慌……
“张老,想不到您还留在山寨。”
“人啊,年纪越大越不想折腾。以前总想着回东京,可是现在要让我离开梁山,心里可是真舍不得。”
后山家属院内,林冲岳丈张老教头在前,指着里头的一栋房子道:“你的院子,圣上一直留着,哪怕后来有新的头领上山,也从来没有分下去过,进去转转?”
“晚上陪您喝个痛快,自然就回家歇着了。”乐和笑道:“小七哥已经去找其他兄长,晚上您可一定要来。”
“放心,今天一定来。”
二人热络一阵,孟康便陪着乐和继续在山中闲走,看着眼前的景物,乐和如在梦中。
“兄弟,山寨与你离开时,是不是变得太多?”
“是啊,除了聚义厅和断金亭依旧没变,其余的东西变化确实很大,连以前的三关九寨似乎都变了……”
“这都是陶宗望上山以后弄的,他来时,兄弟你都离开好几年了。”
乐和自然听过这个名字,而陶宗望现在已经在东京城的工部任职,想见暂时却也见不上。
二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又走到了聚义厅的大堂前,可此时山顶之上却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殿下他们都在英烈祠?”
“嗯。”孟康回道:“圣上当年把殿下送回来的时候安排的,并告诉诸位兄弟的孩子,你们现在所获得的一切,是你们的父兄在战场拼杀,更是这里的每一个英灵用命换来的……”
“圣上良苦用心,乐和佩服之至!”
“是啊,你不知道那些孩子平日里多有调皮捣蛋的,可一到英烈祠,没有一个敢放肆。”孟康笑道:“兄弟在外多年一直未曾婚配,如今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乐和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而这一笑,让曾经见过他俊俏面容的玉幡竿,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虽然说男儿最重要的不是外貌,可若是有谁还能不在意的?
“你们哥俩走累了没有?”
一阵嬉笑声从身后传来,二人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那活阎罗。
“我已经派人去叫了在济州辖内的兄弟过来,今晚一定陪你铁叫子好好喝个痛快的。”
“小弟求之不得,只要兄长别怂就好。”
以前在东京和杭州城八面玲珑的乐掌柜,只有在这时候可以放心的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更不用担心会得罪谁!
“怎么一直没见诸能兄弟?”孟康出声问道:“早上不还看见他在操练水军么?”
诸能是阮小七这一军的主将,此时自然也留在梁山泊。而乐和投山之前,诸能也是见过的。
“听我哥说去寿张县了,天黑前应该能回来。”阮小七道:“兄弟你来的也巧,原本好几个兄弟这些天准备去东京的,连那铁匠都要去东京军器监,你说气不气人。”
乐和自然知道他说的铁匠是金钱豹子汤隆,闻言只是笑道:“梁山毕竟条件有限,而汴梁城里很多设施都是现成的,军器监搬过去再合适不过。”
“幸亏这造船的去不了,不然我可就更没人耍了。”
“哈哈哈哈,怕什么,上头那些小鬼不是每天陪着你。”孟康笑道:“你还是自己抓紧娶个婆娘吧。”
“娶个屁,没事找个女人管着,不是自己找麻烦?”阮小七咧嘴一笑:“你看我老娘,有媳妇的那两家去都不去。”
此话又惹来一阵哄笑,连旁边值守的士卒都被他给搞得差点没忍住。只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偷偷的看向旁边的乐和,他们都不曾见过此人,可是看情况,也是曾经梁山泊聚义厅中有一把交椅可坐的好汉!
“别站着了。”阮小七招呼道:“铁叫子刚才不是说让我别怂吗?咱们三把汤隆叫来,把肠胃先喝通了,免得晚上身子不爽快。”
“既然兄长有此想法,小弟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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