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柚猛然睁开双眼,入眼的不是熟悉的场景,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头顶的书架冲她倒。
她条件反射抬手。
可木板穿过了她的身体,直直倒在了地上。
温柚瞳孔一震,有些难以置信,想到了什么一般,她转身,果然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墙角,双眼紧闭,身体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烧伤。
温柚几乎是倒吸了口气。
半晌,火焰逐渐熄灭,温柚飘到窗口,看见了楼下的消防车,正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楼下传来声音。
温柚直接穿过墙体,到了地面上。
看见来的人的时候,她呼吸一窒。
许淮屹眼眶微红,想要硬闯进去,可有工作人员拦住了他。
“许总,暂时先不要靠近。”
许淮屹几乎是吼出来的:“上面还有人,你们去救人啊,为什么不去救她!”
温柚呆呆地望着他,低声呢喃:“许淮屹…”
这个时候,秦舟礼突然出现了,表情做得很自然,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上面没有人,我走的时候就没人了,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温柚想要冲上去逮住他的领口,“骗子!”
有人替她这么做了。
许淮屹揪住他的领口,一拳重重落在他脸上,没多废话,撞开拦着的人之后,没有半分犹豫地往房子里面跑。
温柚朝着跌坐在地上的秦舟礼呸了一声,飘着跟上了许淮屹。
许淮屹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抬手落在门把手上,温柚急着开口:“别碰!”
刚灭的火,估计这时候门把手都是烫的,可许淮屹还是毅然决然放了上去。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看不见自己。
温柚突然想起来。
大概是见门把手拧不开,他直接用力撞开了房门,直到目光落在墙角躺着的温柚身上,他心里的希冀降落。
她看见许淮屹蹲在她身边,颤抖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双眼红得吓人。
温柚在他身畔蹲下,想要拥抱他,可双手直接穿过了他,她愣了愣。
没了动作。
许淮屹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后抬起手将她抱进怀里,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钟之后,他才睁开眼。
温柚抬眼就看见他红润的眼眶,她定定地望着他。
只见许淮屹抬起手,用干净的袖口擦她脸上的污渍,嗓音有些哑:“柚子最爱干净了……”
蹲在他身旁的温柚瞬间红了眼。
突然,她看见许淮屹哭了,那个不管被许老爷子如何打骂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许淮屹,哭了。
温柚看得心里一抽一抽的:“许淮屹,你别哭啊。”
头顶被烧掉破败不堪的木板嘎吱一响,温柚抬眼定睛一看,猛然站起来挡在许淮屹身后。
还好,木板没落在他身上,被赶来的消防员拦下了。
许淮屹回头,看见一群消防员和赶来的顾时洲。
许淮屹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她抱起走出了房间。
她的丧事是许淮屹一手操办的,她跟在他身边这些天,看见她让人给她打扮的很干净漂亮,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是让鹿颜亲自画的。
只是她看见许淮屹这些天很沉默,让她很不放心。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在跟着许淮屹的一个月,电视上播报了秦氏破产的消息,同时也公布了秦氏里面还有不少黑产,秦舟礼没能躲过。
大大小小的罪行加在秦舟礼身上,完全够他牢底坐穿。
温柚冲着电视里面秦舟礼打马赛克的脸比了比拳头。
而何茉没能逃出国,就被许淮屹拦下,最后她被逼到了江边。
她甚至这个时候都没有服软:“没想到许大少爷还真是痴情,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温柚现在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
温柚飘在空中,翻了个白眼。
许淮屹冷声道:“你不应该动温柚的。”
何茉耸耸肩,“那又如何,温柚已经死了,她死了!”
何茉不断恶语相击,温柚都有些着急了,生怕她激怒许淮屹,杀人可是犯法的,她不希望许淮屹去吃牢饭。
但是许淮屹没有。
到最后也只是听见了警车的声音,何茉被警察包围。
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江里,不幸的是她撞上了石头,当场死亡。
温柚算是知道何茉怎么死的了。
这天晚上,许淮屹买了一大箱酒,坐在天楼上,一瓶接着一瓶地喝,温柚看得干着急:“这可不兴喝太多啊,你还要不要命了。”m.ýáńbkj.ćőm
许淮屹听不见。
许淮屹举起酒,对着天空,他笑了一下:“柚子,我替你报仇了。”
温柚动了动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值得许淮屹那么去做,明明在那之前两人吵架之后都没见上几面。
温柚陪着许淮屹在天楼上坐了一晚。
她其实很害怕许淮屹想不开什么的,可之后看来,许淮屹还是理智的。
只不过每天和提线木偶一般,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之后几年里,他帮着她的工作室在京城打响了牌子,让千和在京城几乎和许氏并列。
鹿颜和顾时洲也在她离开之后的第二年结婚了。
温初莞的身份被许淮屹揭露,离开了温家。
许淮屹收购了温氏,不管温父和温言川如何求情,他都不理会。
每一年,她生日那天许淮屹都会来到她墓前坐上一晚,有时候会说几句话,说说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有时候只是坐了一晚。
温柚觉得心酸。
她的朋友也每年都会来,而且每次提起她都满脸愤怒。
光阴真的很磨练人,时间消磨了很多东西,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抚平伤口。
从最初大家谈起她满眼的愤怒心疼,到后来一嘴带过,只是轻描淡写的提起,似乎所有人都在将她遗忘。
跟着许淮屹的第十年。
温柚生日那天,许淮屹再一次捧着一束花在温柚墓前蹲下,将花轻放在一旁,他抬手轻抚上温柚的照片。
照片上她眉眼带笑,是她以前觉得拍地最成功最好看的一张照片。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像以前那样时,他开口了。
“柚子,十年了,好像所有人都在将你忘记。”
温柚在他身后点头:“正常,也不用把我一直记着。”
他苦笑一声,又道:“你很久都没有进我梦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关于你的记忆在逐渐模糊。”
“我好想你。”
天际边是橙色的晚霞,偶尔几只鸟儿飞过,周围没什么人,只有许淮屹独自一人蹲在她墓前。
温柚很想上前抱抱他,可是不能。
不知道过了好久,一轮圆月挂在漆黑一片的天空,许淮屹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说:“柚子,明年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不要生气。”
温柚以为他只是下定决心开始一段新生活了,可她不知道,他只是做了最后的告别。
回去的路上,道路上的路灯很暗,车里放着她爱听的歌。
直至前方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一辆大巴车正朝这边冲过来,温柚急的偏头大喊:“许淮屹,转向啊,快点转向啊。”
许淮屹没动作,但看见前方的车那一刻,他刚准备动作,可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停下了。
嘭——
两车直直相撞。
他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解脱。
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接受将温柚遗忘。
与其这样,不如彻底结束这一切。
-
“不要!”
温柚猛然坐起来,额头上满是汗珠,身旁的许淮屹也醒了过来,蹙眉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温柚直接撞进他怀里,抱紧他。
她哭:“许淮屹,你个傻子。”
许淮屹气笑了:“别哭,梦见什么了,这么伤心?”
梦见你傻傻守了她十年。
这话她没说。
因为隔壁房间的女儿拽着娃娃,站在门口。
“妈妈哭鼻子了。”
还好。
还好最后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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