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殷佩那个废物点心被萧濂带去了三法司?”座上之人抚摸着怀里那只刚捡来的流浪猫,嘴巴一张一合,如毒蛇吐信般让人遍体生寒。
“主子,萧濂诡计多端,只说是请殷老板去作证,谁知……好在殷佩已死,萧濂他查不到什么。”
“呵。”座上之人冷笑一声,地上跪着的人立马噤了声。
“说了多少遍,面对萧濂不可大意,不可大意,你们倒好,将本王的话当做耳边风。”
“主子,奴才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去给本王好好查一查,为什么萧濂会杀了殷佩,这不是他的作风。”
“奴才遵命!”
座上之人站起身,打开其中一间房门,将手中的猫丢了进去。
门一开一关的瞬间,里面传来铺天盖地的狗吠声、猫叫声,还有一股扑鼻的恶臭。
“今晚,你们几人便在此过夜。”
“主子……”
“怎么,难道你想进去?”
“奴才不敢,奴才领罚!”
那人扬长而去,留下几人跪在那扇满是划痕的门外。
整整一夜,他们不敢张开眼,生怕从门缝中看到什么瘆人的场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从那条门缝中飘出来的血腥味、腐烂味恶心地作呕。
他们再也不敢将差事搞砸了。
*
自萧濂开始教李瑄习武已有一月有余,只要一有空萧濂便会上门对李瑄进行指导。
但随着教学的不断深入,李府狭小的院子已经不能满足个子蹿得越来越高的李瑄了。
这日,当李瑄不知道第几次因为踢到水缸而痛得原地打转后,李瑄抗议道:“姐夫,我要求换个场地!”
萧濂眉毛一挑:“你想去哪儿?”
李瑄眼珠子一转,谄媚地对萧濂说:“去你的王府呗,你那地方那么大。”
“不行。”萧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你真小气!”
“你姐姐嫌王府丑,正在翻修,空地上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别说是教你习武,我自己练拳的地方都快腾不出了。再说,你这毛手毛脚的,在我府里练习万一不小心伤到你姐姐怎么办?”
李瑄很快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姐夫说的对,那就没有别的地方了吗?”
萧濂想了想,道:“去练兵场吧。”
李瑄一听“练兵场”三个字,脑子里就出现了庞大的兵器库、训练有素的军队,还有成群的战马,他眼里直冒精光,忙不迭地答应道:“去,就去练兵场,就去练兵场!”
就这样,萧濂每隔七日便带李瑄到练兵场习武。
王府在李瑛的打点下渐渐有了生气。池中成群的鲤鱼自在地游着,凌乱的树木被修剪地整整齐齐,花圃里栽种了月季、兰花、牡丹,争奇斗艳,叫人目不暇接。
说起这花圃,萧濂还特意对花匠再三叮嘱,务必确保那堆花籽中没有混入天竺葵的花籽,否则拿他是问。
这一日,趁着萧濂休沐,李瑛拉着他当苦力。
“总算把王府装扮地有点样子了,你瞧瞧,好看吗?”
“好看。”
李瑛不满地睨了萧濂一眼:“敷衍。”
“没有,真的好看。”
“可我总觉得还缺点儿什么……对了,我们还要给恰恰打造一个猫舍!”
“夫人说得对。”
“不如就今日吧,我瞧今日的天气就很不错!”
“今日不行……”
李瑛蹙着眉头问:“为何不行?”
“你忘了,今日是我带阿弟去练兵场习武的日子。”
“哎呀,我给忘了……”李瑛原本兴致高涨,想与萧濂一起亲手给恰恰做个新窝,谁知萧濂却没空,她顿觉没劲。
“大好风光,可惜无人相陪……咦,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练兵场吧?”李瑛突发奇想道。
“不行。”萧濂一口回绝。
“为何不行?”
“练兵场漫天黄沙,里头都是一群糙汉,你一个弱女子去作甚?不行。”
“哎呀,女子不能去,那男子总能去了吧。”
萧濂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李瑛随手将头发全都挽了起来,对萧濂眨眨眼道:“你瞧我像不像你的贴身俊俏小厮?”
萧濂哪是轻易受美色诱惑之人,他再次坚定地摇头:“不可。”
“哎呀……夫君,人家想去嘛……”
“咳咳咳……”萧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此人为达目的简直不得手段!身为三法司长官,他决不允许这样的风气蔓延。
“说了不可就是不可。”
“夫君……”李瑛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萧濂,嘴上说说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动起了手!
萧濂眼看着李瑛那双瓷白的双手一点点攀上了他的衣襟,她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他能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
萧濂浑身僵硬:“你……你做什么……”
“夫君,答应我,我就亲你一下。”
萧濂的脑袋“哄”一下炸开了。
一直到练兵场萧濂都没想清楚,自己怎么就被面前这个“俊俏小厮”给骗了。
说好的亲一下,萧濂想着怎么也得是唇齿相依、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那种。
结果呢?跟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他的下巴上!下巴!有人会亲这里吗?!ýáńbkj.ćőm
而且,更可恶的是,他还没来及感受到她嘴唇的柔软,那感觉就已烟消云散了……
萧濂想起朱冲曾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现在想想,朱冲诚不欺我也。
然悔也没用,人都已经带到练兵场了,还能赶回去不成?罢了,自己费点心,看紧一点罢。
待一行三人来到李瑄一直习武的场地,却发现那里被人占了。
“姐夫,他们是谁啊?”李瑄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萧濂远远看去,都是一群与李瑄年龄相仿的勋贵子弟。
“无妨,练兵场那么大,我们换个地方便是。”
“凭什么要我们走?”李瑄不服气地甩开了萧濂的手。
李瑄的声音有点高,那群勋贵子弟似乎听到了李瑄的话,他们停下手头的动作,似乎在小声议论他是谁,待有人说出李瑄的身份时,那群勋贵子弟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哄笑声。
“他就是那个李府的傻小子?”
“要不是靠他那攀龙附凤的姐姐,他连这练兵场的门都摸不到呢,还有脸跟我们抢场地。”
“就他那副窝囊样子也习武?我大凌岂不是完蛋了。”
说完,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更高的哄笑声。
李瑄一双手紧紧握成拳,他忍无可忍,就要上前去与他们理论。
“你要是敢去,以后都别想再来。”李瑛低着头,扯着李瑄的袖子咬牙切齿地小声警告道。
李瑄僵持在原地,李瑛又低声劝道:“不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走。”
无法,李瑄只好不甘心地转身欲走,却被萧濂叫住了。
“慢着。”
李瑛讶异地抬头看他,这人作甚,他该不会要把事情闹大吧?
“萧濂,你该不会要和一群孩子计较吧?”
萧濂冷着脸道:“孩子?本王这辈子还没见过嘴巴比茅坑还臭的孩子,瑄儿,跟我来!”
李瑛跟在两人身后怎么劝都没用,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好闭了嘴乖乖跟上去。
见素有“活阎王”之称的萧濂黑着一张脸带着李瑄朝他们大步而来,那群勋贵子弟难免有些心虚,但想着他们的爹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萧濂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众人又有了底气。
萧濂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方才隔得远没觉着,这会儿当“活阎王”就站在他们面前时,一群人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想做甚?”领头的镇国公府三公子张显强忍着害怕开口问道。
“方才是谁说,他的姐姐攀龙附凤?”萧濂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中满是肃杀之气。
张显身边站着的辅国公四公子曹畅虽然害怕,可还是站了出来:“我说的,怎……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曹畅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濂一个扫腿,当着众人的面“哐当”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曹畅的嘴里满是沙土,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口齿不清地哭诉道:“好你个忠亲王,我要回家告诉我父亲,你等着!”
萧濂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冷冷道:“去告啊,本王在府上恭候。”
张显出声阻止道:“忠亲王,论辈分你是我们的长辈,长辈这样欺负小辈,你不害臊么?!”
萧濂差点被气笑了:“长辈?那你们家人有教过你们不可妄议长辈吗?”
“我们没有……”张显试图否认。
“笑话!李瑄的阿姐既已嫁入王府,那便是我的夫人,是忠亲王妃,你们怎敢如此非议?!”
张显气势不足地沉默了下去。
“你们向我阿姐道歉!”说李瑄傻可以,说他窝囊可以,但是就是不能说他的阿姐!
“李瑄,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
“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儿子,也敢跟我们叫嚣?”
“没有忠亲王护着,你算个屁!”
对着萧濂他们不敢放肆,但对着李瑄,他们肆无忌惮。
萧濂转过头朝李瑄一个眼神示意,意思是“要不要我来替你收拾这群废物”。
李瑄摇摇头,他要凭自己的实力让他们心服口服。
“曹畅是吧,来,我们单挑。你若是输了,就得给我阿姐道歉。”
“来就来,谁怕谁啊!”曹畅早已被人扶了起来,他们这群勋贵子弟从小都有最好的师傅教他们练武,而李瑄这种乡下进京的穷小子,不过才习了几日武,就敢跟他们叫板,简直是不自量力。
人群围成了一个圈,萧濂站在圈外,一点也不担心地看着圆圈中心的李瑄。
有一句话他一直没说,李瑄,他可能真的是个武学奇才。没说,是因为说出来怕他骄傲。
所以当李瑛忧心忡忡地踮着脚尖看向人群中的阿弟时,萧濂十分淡定地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出萧濂所料,才过了没几招,那曹畅就显而易见地落入下风了,因为他根本就打不到李瑄,李瑄太快了。
人群里传来细碎的讨论声:“不是说他才学了没几个月吗,唬人的吧?”
“会不会是曹畅这小子太弱了?”
“我要是曹畅,被这么个乡巴佬打输了,今后可没脸再出门见人了。”
李瑛听得无语,心想这群不省心的臭小孩,原来内部还有众多势力呢?
这些并不算小声的议论一字不差地飘进了曹畅的耳朵里,他原本应付像只猴子似的李瑄就很吃力了,这分心的一瞬间,李瑄的拳头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狠狠地朝他挥过来,等到曹畅回过神来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啊!”伴随着曹畅的一声闷哼,他应声倒地。
“曹畅,你输了,道歉。”李瑄无不得意地说。
曹畅的鼻子里流出了鼻血,他自觉丢脸,狼狈地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道:“对不起。”
“大声点,我阿姐她听不见!”
曹畅心想这人怕不是有病,谁知道他阿姐在什么地方。
可愿赌服输,他不得不对着天空大喊一句:“李瑄,我对不起你阿姐!”
李瑄十分满意,这是他除了萧濂之外,第一次与别的人对战。萧濂太强大了,他根本战胜不了他,以至于李瑄一直以为自己毫无进步,可今日他明显感觉到,与曹畅对战的时候丝毫不吃力,甚至可以说是应付自如。
看来姐夫对他的训练有成果了。
李瑄勾勾手指:“还有谁不服?”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列。最后还是张显为了不太丢勋贵子弟的面子,顶着压力接受了李瑄的挑战。
第二场对战开始。
有了之前曹畅败仗的经验,张显知道李瑄不好对付,他十分谨慎,不让狡猾的李瑄有可趁之机。
两人的对峙足足过了两刻钟,张显很是沉得住气,相比之下李瑄的耐心逐渐耗尽。
见时候差不多了,张显故意让李瑄有近身的机会,李瑄果然使出了一招锁喉顶膝,谁知张显早有防备,他躲开了锁喉,又瞄准李瑄招中的漏洞,对着李瑄一记肘击,李瑄被打得连连后退。
场外的李瑛一声惊呼,她拉着萧濂的手臂焦急道:“阿弟他会受伤的!”
萧濂皱眉,道:“先不要着急,再看看。”
他忘了说,阿弟虽是个武学奇才,可这心性还是个孩子啊。与年长他几岁的张显相比,确实嫩了些。
可李瑛哪里还沉得住气?她用力拨开人群往最里面挤,只见李瑄正因刚才那个失误恼恨不已,他的实战经验不足,很容易急躁,张显似乎是吃透了他这个缺点,在接下来的对战中不断地消耗他的耐心。
很快,李瑄频频出现失误。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输了,李瑄不想再拖延下去,他要速战速决。就在张显对他使出了一招勾拳尚未调整到防守状态的一瞬间,李瑄卯足力气使出一记高鞭腿,狠狠朝张显头上踢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连李瑛也看出来,这分明是一个陷阱!只要李瑄出招,张显就会躲开,然后自上而下用全身的重量制服住李瑄。
阿弟的腿贸然被拉开,会受重伤的!
“住手!”李瑛一边高呼,一边奋不顾身地往两人中间冲去。
她张开手臂,用身体将两人阻隔开来。
可李瑄用了全身力气踢出的腿却如何收的住?眼看那一脚就要狠狠砸在自己阿姐头上,李瑄惊恐万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李瑄的力量。
是萧濂。
“阿姐!”
萧濂背对着李瑛接住了李瑄的力道,他本以为会无事发生,可是当他看到李瑄惊恐的眼神时,萧濂慌了。
他回过头,看到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李瑛倒在黄沙中,一头青丝被漫天的风沙吹散。
她闭着眼,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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