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非山,而是别有洞天。踩上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是低平的房屋商铺,还有几家两层的酒楼,街市人声嘈杂,有种现代山人进古城的错乱感。继续走,出现了一张红榜,近前细看,霍然发现自己的名字正在榜首,上边两个金色大字“状元”。应凝惊慌无措,低头看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墨绿袍子,环视四周,周围聚拢了好些梳着辫子头,身着长袍马褂的举子,与她一样的装扮。那些举子们熟络地向应凝拱手道贺,似是旧相识,她忙有样学样地客气回礼。刚刚融入,突然寂寥无声,街上再度空荡,几位身着蓝色锦缎宫衣的内监朝她走来,手拿明黄色卷轴,笑容谄媚:“状元郎,太后要见你,随我等入宫吧。”接着就被人绑上大红绸子,又被架上大马,招摇过市热闹依旧,很快来到宫中,大殿肃穆庄严,略显空旷,只见慈禧太后端坐高位,慵懒华贵,慢悠悠地打量底下的人,应凝跪地一时连呼吸都没了主意,片刻后只听到声声朗笑:“状元公仪表堂堂,老婆子看着欢喜,不如给我做女婿吧。”她暗自疑惑慈禧的亲和,不敢回绝,装出受宠若惊的呆样磕头,“太后慈爱,臣子感激。”高位上的人更加开心,即刻下旨新科状元尚公主,礼部择日完婚。
她记不得是怎么走出皇宫,怎么回的家,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宅院,一众仆从都叫她少爷,应凝望着院中草木过份鲜亮的绿,只觉头晕目眩,再仔仔细细打量自己,果然还是男儿身,尚公主、尚公主……愁绪缓缓飘散,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轻盈,竟化作一只蝴蝶飞舞于空中,任由轻薄的两翼带着带着她穿过沉沉夜色,来到公主闺房。房中已点灯火明亮温暖,她在屏风外远远望着未婚妻,公主正坐在床边手执绣棚,纤纤素手不知在绣些什么,同侍女讲话也温柔可亲,一会儿管事的进来回话,说道太后为公主择了驸马,是新科状元。公主听过羞涩一笑,低头不言,继续做绣活。应凝好奇,越过屏风,落到床幔上,不想眼前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彷佛可以闻到馥郁花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融化了所有的不安忧虑。满意地扇动翅膀穿过鸳鸯窗花,一路上下飞舞,轻盈畅快。此时家中聚满举子,为救变法被下狱的同窗来找她帮忙,应凝表达了对忠义之士的敬佩,满口应下为此奔走。可她无门无路,只一个驸马的空壳子,来时的街道空空荡荡,一如她的处境。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府里管家欢喜地赶来告诉她,公主听说状元朋友入狱,散尽家财把人保了出来。应凝闻言怔在原地,想到公主的浅笑,喃喃道:“最难消受美人恩。”一时间天昏地暗,她竟然又重回女儿身,小巧了很多,做公主的贴身侍婢。公主性情温和,对她照顾有加,这更让应凝打定娶公主的主意,焦急该如何变回去,激动之余猛然惊醒。
阳光透过枝丫的缝隙,给她留些斑驳的亮影,蝉鸣依旧。应凝望着微微摆动的树叶,回想刚才的梦,一时有些分不清哪里是现实,风停住,空气开始闷热,传来学生念英语的声音,是同来支教的女老师在上课。在西坪村,她晃一晃自己的脑袋,不禁失笑,躲个懒而已,怎么还做起白日梦来了。
明明平凡普通,却妄想娶公主的好事,一定因为最近被家里催婚太多,只好在梦里达成。应凝是某中学的书法老师,工资不高本事不大,就是不想结婚,母胎单身这些年连个对象都没有,原本爸妈就着急,当发小崔涵婚讯传来,老妈更是不由分说地为她安排一系列相亲,她不堪其扰,索性来山区支教。
说起发小崔涵,结婚本就不意外,她是公认的美女,性格开朗大方,异性缘一直很好,也许是关系太好的原因,在应凝的眼中,涵儿的美无人可比。应凝喜欢水墨,崔涵犹善古典舞,每次扮上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又走入到应凝的画里。两人彼此欣赏,互为知己,原该做一辈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偏她非要结婚。
“嗡~嗡~嗡~”应凝掏出手机,嘴角上扬,真是想谁来谁,“涵儿,怎么啦?”
“没事啊,想知道你好不好。”手机那边传来闷闷的声音。
“挺好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支教。”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课多吗,累不累?”
“不累,教小朋友而已。”
“你是故意要错过我的婚礼吗?”听着涵儿囔囔的声音中带入一丝委屈,她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上山的时间不能改,谁叫你非在暑假结婚。”又轻声哄到,“没关系啦,我留了幅画给你。”
“收到了,画得真好,我都想把订好的婚纱退掉改穿红嫁衣。”崔涵的喜悦做作夸张,太明显的讨好让应凝心下不快,“那倒不必,也麻烦得很。我把心中你出嫁时的样子画出来,就当为你送嫁了。”
“阿凝,谢谢你。”纵使相识多年,两人相处还是很客气,她垂头,用快快的语速掩饰不悦,“放学了,我得准备送孩子们回家,新婚快乐。”
涵儿乖巧地回答:“嗯,你忙吧,路上小心。”
挂掉电话,教室里的读书声还没有停止。她们自小黏在一块儿,上大学都选一个城市,毕业后又一起回家,整日形影不离。怎么突然有一天就要结婚了?换了别人是平常,可这小妮子向来玩心重,仗着自己漂亮性子也嚣张,男朋友随心情换,所以应凝从没想过她真的会结婚。闺蜜结婚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像失恋一样吗?她没谈过恋爱,觉得心空落落的,隐隐感到涵儿不再是她的涵儿,一切都在改变,朋友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只有她还是老样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总是多余。这样一想,涵儿已经很够意思,陪自己到三十岁才结婚,或许不必这样久,也好让她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处境。m.ýáńbkj.ćőm
发呆真好啊,看着远处的某座山,或者近旁的一棵树、一朵花,安静坐着,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在家中,妈妈总以为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多次催促她出去走走,她却不以为意,写字的人总要有坐的功夫在。她看树的时候,好像树会说话,看久了,窗边的柳树也融入到她的字里,写出来更显飘逸柔美。正呆着,学校看门老大爷敲响下课铃,孩子们也鱼贯而出,应凝这才起身,陪他们放学。村子里还没有修一条合适的路,小孩们都是跋山涉水来上课,山里的娃儿自然是身轻体健,相比之下她们这些城里人显得僵硬笨拙,只陪着走一截,山路陡峭的时候停下,目送着孩子们在黄昏里镀上一层金边,很是好看。应凝心情也轻松不少,跟教英语的老师说笑着往回走,又被不远处的山崖边开着的小花吸引了。那花嫣红似火在风中轻轻摇曳,魅惑非常。她激动得拍打身边的人,“你看你看,是什么花?好漂亮!”人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找了许久,疑惑发问:“哪有花,我怎么没看到。”应凝又指了两回,有些气恼,跺着脚急了:“哎呀,那么明显,你故意的吧。”可身边的人还是一头雾水,只好无奈摆手,“算了,我去把它摘回来。”应凝跑得很快,像小野猫抓也抓不住。
这里层层叠叠的山,一座隐一座显,或浓或淡的绿色被霞光笼着,并不显巍峨,反而添了几分秀气,像个时髦的小姑娘,温和可亲。那花长在崖边,往下看漫山的树木风吹作响,一片青翠的映衬下更卓然独立、静谧柔美,应凝彷佛被勾去了魂,把花儿左右摆动当作欢迎,兴奋地一点点蹭过去,慢慢的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小心,直到快够到的时候,脚下一空。
身体坠下去的一秒,应凝努力伸手,堪堪碰到花瓣,随后眼前漆黑,忘记了指尖的感觉。等她再醒来,只觉得身体很轻很轻,像回到梦中,且由风儿托着飘飘荡荡,一直把她送到两个人面前。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一梦闲人更新,第 1 章 梦中荒唐做驸马,醒后迷花一命亡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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