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样子,八成是齐峦予没跑了。”叶三坐在花凤怀中,那马算是温顺,至少比起那武官的棕马来说。
“欲盖弥彰,也未必,除非瞧见,谁都不能信。”花凤说完,自己又冷笑了一声,“便是瞧见了,也未必是真。”
“你说这镇上的人,见了我等敢举着桌椅板凳砸上门,遇见这些人却倒是听话躲去屋子里半分不敢妄动。”
“左不过他们吃定了我们未必会杀人,这些官差……啧啧。”
叶三也不由得赞同花凤的话,只眼神却又四下打量着。
她们的马匹背后跟了一队人马,前面更是那武官开路,倒是守的颇为严密。
“……方才拉走的那两个人不在。”那二人可是终于在死了两个人之后应了武官,愿意前去调查,这会儿倒是不见了人。
“那个年轻人也不在。”叶三以为是此人状告她杀了镇民,现在看来好似也不是。
谁知花凤却冷哼了一声,叶三好奇转头,却看她瞧着那武官的背影,眼中凛冽杀意。
“当是连敷衍都懒得了,昭然若揭啊……”花凤心中计较,这人就是要找了叶三的麻烦,可她又不敢去细想,这背后到底是那武官的断鞭之仇,又或是还有更深的牵扯。
“确实昭然若揭。”叶三自然不会瞧不出,这群人就是在引了自己跟他们走,只她并无花凤那般的危急感,“对了,鹿争鸣可是说谢无极要赶来的,你这会儿跟了我来……”
“他赶他的,老娘还轮不到他处处护着。”花凤说到这儿斜眼瞧去身前的人,“倒是你,下次何必这般护着那小子,你要是没出手,他也不会针对你。”
叶三没有回应,仗着自己背对着花凤堂而皇之的无视她,毕竟现下怎么应答在花凤那都讨不得好处。
前进的对于目的很是明确,半分都未有歇息,只叶三怎的都未想到,自己时隔半日又来到了那重香小镇。
“昨夜你们来的时候也是这般么?”花凤跳下了马来,眯起眼审视着那一眼能望到街道深处的镇子。
那大街上空无一人,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氛。
“不是……”叶三也如花凤同样的望着,只内心的惊异非是花凤能比。
如果说昨夜重香小镇算是家家户户劳耕不辍,灯火通明,那现在便是青天白日的,都能给人一种人鬼勿入的苍凉感,那变换不说天翻地覆,却也给了叶三如梦初醒的错觉。
只很快,她便知道这小镇变成这副模样的缘由。
因着不远处,一队提着刀来的人马,匆匆朝着他们而来,而那些人,都是官差……
“看来,我们想错了……”叶三跳下马,来到了花凤身边,“这些人,恐怕要查的不只是昨夜死了的那个……”
然花凤却收回了目光,她转去瞧着身边的人,一时脑子里思量的是有多大的可能冲出队伍抢了齐峦予。
然还来不及抢齐峦予,叶三忽然就么凭空消失在了花凤眼前,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叶三是被人卷走的,用鞭子,她以那微弱的内力相抗,才免了皮肉之苦。
只这执鞭的不是那武官,而是前来队伍的另一个人。www.ýáńbkj.ćőm
那人耍的鞭子比那武官可不是精巧了一点点,内力算不得浑厚,却绵软的贯于鞭上,叶三感觉他的力道五分来自蛮力,剩了五分才是用的内劲。
他将叶三卷去了眼前,似乎本是要将人摔了出去,却没想到鞭子翻了,那叶三也如翩然蝶舞似的展去,顺势落了地。
只叶三也是个机敏的,落地后第一反应便是去掀了那马车,只可惜帘子都叫她挑了起来,却终究没瞧清楚齐峦予的脸来。
紧接着下一瞬,五六七八柄刀便抽了出来,看着似乎要把叶三的脖子切出花样来……
那棕马上的武官轻笑一声,似是嘲讽,眼神落去叶三,明明瞧不清,却像是砸了她脑壳一样叫人清醒。
叶三倒是也不担心,看似并未动怒,便尴尬的收了手,乖乖的看去那方才卷了自己一鞭的汉子。
说是汉子却有不妥,他的样子当是长了叶三一辈,只人不可貌相,她还不敢断定。
“进。”武官难得开口,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进了镇子,叶三自然得跟在武官身前,只来得及回头瞧了花凤异样,给她个安心的眼色。
花凤自然想要跟去,却被官差挡了个死。
“呸!娘老子的。”她不痛不痒的骂了两句,想着这群人并没有阻止自己跟来,现下却又隔开自己与叶三,定是没安好心才是,便更为警惕了起来。
叶三再次走进镇子,才发现事情比她以为的要严肃。
此时已值该用晚饭的时辰,却无一户人家敢燃起灶来,冰冷的像是方才步入严冬,半分春意都无。
叶三路过了一个路口,那里的摊子还收着,那正是齐峦予应是要是包子的那个早摊。
她的心绪慢慢淡了,漠然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守卫在各个角落的官差,以及一双又一双,躲在竹帘缝隙间露出的,窥探的眼神。
“昨夜你来过。”武官一个手势止了队伍,他看着马下的人,问道。
“是。”
“见到了什么?”
“……灯火。”
“哦?你确定,那是灯火?”
叶三抬头回望,面无表情的问,“不然呢?”
武官似在斟酌,他盯着叶三的眼许久,蓦地收回了眼神。
马,再一次牵起,只这回,叶三并未跟上前去。
她看着那人离了队伍,癫狂似的在那空无一人的街巷上放肆的奔走,终于走到了尽头。
突然
一记鞭甩想了两侧的一户人家的窗,窗子便应声而碎。
待那鞭再次回到那武官手中时,一声小孩子的啼哭在这仿若无人的小巷中,尖锐的响了起来。
刺耳,怪异。
仿佛那不是一个人们口中可爱的孩童能发出的声音。
叶三瞧着那人,胜利者似的打马向着他们回来,继而有人从破碎的门窗追出。
那是个男人,头上包着襟布,汉子的身材要远比武官高壮,他强劲的步伐追去,给人以一种近在咫尺的压迫。
可终究,他比不的那良驹,那匹连鬃毛都泛着光芒的宝马。
小孩子的哭声很快停止,他似乎发觉到被那武官揽在手臂中上下颠簸并非比被抢走可怕。
叶三看去,神情依旧,即使是孩童,亦未有叫她心软的可能。
她只是看着那武官,心中觉得他颇为好笑。
同样的鞭,他的那位手下能将自己摔出去,他亦有样学样的抓了个孩童来。
可也就是如此了罢,他知道以他的鞭法想要动如叶三这般的人是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向那孩子下手。
向一个弱者下手,这是所有‘强者’的通病,用凌弱,来体现他的不弱。
追来的汉子被拦住了,那些官差刀架去了他的脖子上,体验了一把叶三方才的处境。
只那渗出的血丝告诉叶三,他与自己不同,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武官亦是在靠近时瞧清了叶三的神情,他那假面一般的笑渗人的厉害,叫那孩童捕捉到,便又吓的哭了出来。
武官就这么盯着叶三,笑容隐去,继而高举起了那孩童,在汉子紧张的神情下,扔了出去。
他将孩子扔给了叶三,叶三展臂,他在落入叶三怀中的一瞬,叶三自那汉子眼中竟是看出了一丝轻松。
可下一瞬,明晃晃的刀锋闪了银光,叶三不由得将怀中孩童的头扣在了肩上。
血,还是温热的,那幽幽的氤氲的热气似乎能证明着。
骨碌碌的声音碾动着路上翘起的石板,来到了不知哪个官差的脚下。
那人便挑了汉子头颅上的襟布,将它恭敬的送到了武官的眼前。
非是邀功,仅是例行公事一般,那平常的样子,似乎不知这已经是第几次。
“违府君令,擅动者,依令——格杀之——!”
同样的一句话,再次听到耳中,叶三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她的心中没了来时路上同花凤嘲讽的心思,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她于江湖,无奈身不由己,而平民百姓于世,无奈的,便是生不逢时。
叶三轻轻的抬手,抚上怀中孩童的脖颈,她两指按去颈后,很快便止了那孩子的哭声。
“你在可怜他?”武官似乎真的只是在困惑这个问题,他直白的问向叶三。
“没有。”叶三回道,她可怜的,是所有生于此世道的人,活着的,和已经死去的,还有那此时端坐在高头马之上的人。
包括她自己。
武官撇撇嘴,神情状似顽童,一个牙尖上嗜血的顽童。
“也是,你如是知道这里又死了多少的女子,便大抵不会去可怜了……”
说罢,那武官转头瞧去了身边人,只一个眼神,所有严阵在镇上的官差,便随着哨声走到了街上。
那是叶三第一次瞧见那哨子,像一颗豆芽一般形状。
而后,哨音落去后,便在这寂静的街巷上,传来了无数细密的,像是风吹过秋麦杆的声音……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叶三更新,第七十三章 格杀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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