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没有回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刻意忽略着背后的人。
“吁——”
波涛汹涌的河水湍急的像是要扑过来吃掉沿途的路人一样,叶三看着天边那厚重的云,心情比起前日更是糟糕。
“你留在岸边接应,如果他没有渡河最好。”叶三跳下马去,船篷边的小筑早就没了人,勉强能避雨罢了,如果打湿了衣衫,可是森冷的厉害。
可她只能将卓云昌放在此地。
卓云昌不想拖累叶三,认命地拄着拐杖,看着那又一次翻身上马的人,不由得开口,“保命最重要。”
只可惜叶三的马蹄已经掀在了眼前,恐怕是一个字儿都没能听进去。
再次踏上小镇,叶三见识的便是这白日家家户户闭门谢客的萧条景象。
那一日被小二锁在门外时至少还有人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可今天,这街上却是一片死寂。
就像这镇上的人都死了一般……
风沙很快便要压过来,叶三眯着眼看去,寂静的街道上并不是无迹可寻……
铁蹄踏过摊位留下的残碎还被丢在街上无人打理,那刀锋划过的伤口整整齐齐,叶三忽而就忆起文晃手底下的那群人。
御守军……
会是他们么……?
叶三的马蹄‘哒哒’地响彻在街上,她左右回望着,竟是连个冒头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于是她便顺着这条破坏的残破街巷而去,直到看到了那座门户大开的‘丁宅’。
高耸的门庭上挂着两只灯笼,白色的,没有字。
叶三瞧着这诡异的一幕,并没有下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驾马进了门去。
“丁影。”
她喊着那孩子的名字,只喊了一声,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叶三的箭立刻便出弓,待到人出来时,破空而去的声音划破了天际。
‘嘭——’的一声,箭深深扎进了脚边,那是再近一步,便要丧命的距离……
“姐姐。”丁影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白衣裳,便衬的那衣服上的血迹更是鲜红。
他的双手脏兮兮的沾着泥土,仔细看去还混和着血迹。
“门口的灯笼是你挂的?”她瞧了丁影两眼,总觉得他一时有些眼熟,却又明明很是陌生。
丁影见到叶三的一瞬间似乎卸了气力,径直跪倒在了石板路上,叶三听得那动静都替他觉得骨头疼。
“都死了……”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无助地捶打着双腿。
叶三这才下了马去,她走到丁影身边,试图安慰,却又无法专注心神。
她总觉得,这院子有些奇怪……
“尸体你埋了?”叶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安抚,实则正警惕地瞧着四周的院墙。
“那么多,堆在后院,我挖不完……”丁影从未如此刻一般痛恨自己,他切切实实的认清了自己的无能。
“后院?”叶三仔细地瞧过眼前的院子,登时机敏地将丁影一把抓了起来,拖去了马匹旁边,直推着人坐了上去。www.ýáńbkj.ćőm
“姐姐!”丁影吓了一跳,还不待说什么,就见叶三也上了马,二人径直掉了头冲出了丁宅。
“驾——!”
丁影无从解释,想着心愿已了,走了也无碍,可叶三却一直不能放松警惕。
如果丁家真的死了这么多的人,那么依照那天丢黄金的那个汉子的身手,打斗必然在前院。
丁影搬不走那些尸体,那么又是谁搬动了他们……
寂静的小镇半点人气都没有,又是谁能办到的……?
“吁——”
丁影的脑袋猝不及防地撞去了叶三的胸膛,高高扬起的马蹄可见叶三扯住缰绳的力道有多大。
然则还不待他多问,一群带着长刀的人赫然从街巷的四面八方凌空跃出……
“是他们——”丁影登时咬紧牙关,可叶三却死死扣住了他的手。
“他们是来杀你的。”叶三就知道,这镇上的人就算再怕,也不至于安静到这般地步,原来是他们埋伏在其中。
“是我害了你……”丁影似乎认为他们死定了,垂头丧气。
可叶三不会认。
她就是死,也不能为了这么十锭金子死。
她就是死,也不能死无全尸销声匿迹。
她要死,也要有人把她的尸体带到白言和花凤的面前才是。
“抓好缰绳。”叶三不许他犹豫,缰绳塞到了丁影手中。
丁影知道叶三这是想要放手一搏,“姐姐放了我,逃命去罢。”
他的生死,在意的人已经全都死在了这些人的刀下。
可叶三不该。
“叫你抓好缰绳!”叶三不甚耐烦的呵斥了一句,丁影的手抓的青筋暴起。
他不敢违抗叶三的命令,实则也不能否认他心中尚有一丝侥幸。
如果他们能逃命,如果他们能活着离开……
“我一个人杀不死他们的。”叶三打破了丁影的幻想,“我去引开他们,你可会骑马?”
丁影重重点头应道,“会!”
“好。”叶三按住了他的肩,这小孩儿此时不知是吓得又或是紧张,浮躁的厉害。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说道,“记住,不要回头,我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离开小镇渡河去找卓云昌,带着他去中州找你要找的人。”
可叶三说出口的决定却着实吓坏了丁影。
将生死如此托付与陌生人说来可笑,可他如今已经没得选择,却不想叶三竟是能做到这般地步。
“姐姐,丁影不值……”
“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叶三低声威胁着,半分不许丁影有退缩的念头。
于是乎就见叶三踏马凌空而起的一瞬间,齐刷刷七八柄刀刺了过来。
像是重演一般,丁影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记忆里的是腥风血雨,只这一次没有人再挡在他的眼前。
他的面前是一条通途,除了向前,别无退路。
于是他红着眼,听着背后的刀戈相向,却大呵一声,坚定的绝不会回头。
他知道,如果今日自己回了头,他会惧怕,会失措,会成为叶三的拖累。
所以他选择相信叶三,即便今日逃不出这小镇,他也绝不后悔。
狂奔的马声中似乎混杂着不知是谁的嘶吼,丁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似乎快要听不到背后的声音。
他不断的向前奔跑着,马蹄奔向着镇子外的那座桥,不知奔袭了多久。
可他仍旧不敢停下脚步。
于是卓云昌见到的,便是涕泗横流的丁影朝着自己扑来的情形。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小筑的草棚顶上‘簌簌’作响,隔绝了声音,也模糊了视线。
“怎么只有你自己?”卓云昌半残着腿堪堪接住了丁影,他瞧着眼前人哭到不成样子,淋失的模样像是从河水里游过来的。
可丁影一路上嘶吼着,哑了嗓子,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话!哭什么哭!”卓云昌心急,也对丁影没了耐性。
“姐姐叫我跑,不要回头,要我,带你去中洲。”丁影努力平复着呼吸,他看着亭子外突如其来的暴雨,仿佛逃来的一路像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你就这么跑回来了?!”卓云昌一时不敢相信,他下意识望去河水对岸。
可丁影却是以为他要去找叶三,扯了他按回了石凳之上,狼狈说道,“是御守军!很多人!”
“你!”卓云昌死命盯着眼前人,御守军,是御守军!那叶三要如何逃生?!
然则他同样明白叶三让丁影逃走的安排才是最正确的,他们一个两个,都只会成为叶三的负担罢了。
“卓公子,跟我走。”丁影站起身,握着卓云昌的手就像再一次牵起那马的缰绳。
因为现在他的脑子里除了临走前叶三的命令,已经装不进任何东西。
而卓云昌是犹豫的,他望着那被雨幕遮蔽下的河岸,明明瞧不见任何东西,却像是看到了那个正在与御守军厮杀的身影。
“走。”他在沉默中与丁影僵持,却最终选择在暴雨中离开。
想来那份曾经被叶三嘲笑的江湖道义此时也确实可笑,就像那没有回头的路,是他们亲自走出去的……
疲惫的马匹终究还是回到了废弃的驿站,卓云昌想要去往中洲,他的腿脚必然还是要坐了马车才行。
二人落地时已然夜幕,雨停了,可两个人的心也似乎停了。
他们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中央,湿淋淋的样子像极了落水狗的模样。
没有人去生火,甚至整日都未进食也不觉得饿。
“她会活下来么……”雨水淋湿的发丝低落水滴在手背上,丁影竟是觉得有一丝沁凉,他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可他恨不得自己能烧死才好。
“我不该活着。”他冷笑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应该死在丁家后院的是他才对。
然则冷静下来的卓云昌也一样被深深的愧疚折磨着。
他总是不住的设想着,如果他没有劝叶三接下那十锭黄金又会如何……
她会继续埋怨着自己,任劳任怨的赶着马车,出现在中州外的路上。
而他最悔恨的,莫过于叶三从始至终都不想接下这单生意,是他逼迫……
可是没有如果。
“明日一早,启程中州。”卓云昌哑着声音说道,“只等这一晚……”
只这一晚,他要等,等着那个身影,会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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