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背光而入,冷白的道袍无风而动,发如檀墨。
一时间,四方景色黯淡,唯有眼前的人带着色彩。
陆随深的视线瞬间变的模糊。
是尘昙。
这样的光景,可不就是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
“师尊…”
陆随深没忍住,五十年来的思念让他瞬时红了眼眶。
他知晓此时的尘昙或许不记得自己,更有可能在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时候会感觉到莫名其妙,但他控制不住…
眼前的小孩红了眼眶,尘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心头闪过一道诡异的情绪。
有些闷,有点疼。
可这情绪来的太过莫名,尘昙并不懂。
他只是不想让这个小孩子哭。
“大胆陆随深,见到老祖还不行礼!”
陆随深的那一声‘师尊’唤的莫承额角一抽,心道这蛇妖小小年纪便如此诡计多端,竟然直接挑了他们斩魔宗辈分最大的人物唤师尊。
这若是老祖应了,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被老祖抓到了话柄?
“陆随深!”见陆随深还不动,莫承气的咬牙切齿,当即训斥。
“你好吵。”
莫名的,尘昙心生了厌烦,对莫承的厌烦。
随后,他便不再搭理莫承,走至陆随深面前。
“你方才,唤我为师尊?”
他好奇的问陆随深,灰黑色的瞳眸中满是陆随深痴迷的纯粹冷然。
刻入骨髓的清香扑鼻,陆随深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在掌心抠出几道血印子,才堪堪的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爱意。
“是的。”可他的声音依旧在颤抖,“我能,做您的弟子吗?”
小孩儿仰着头,明明侧脸上被丑陋的妖痕覆盖,可向来喜欢完美之物的尘昙并没有觉得有半分嫌弃。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尘昙疑惑的拧起了眉头,想了半天都不知。
莫承见此,还以为是尘昙对陆随深得狂妄无知产生了不满之心,当即开口:“陆随深,你…”
“好。”
老祖的性子向来随心,见不得这小孩被他人训斥,便轻飘飘的打断了莫承的话,惹得莫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尘昙对着陆随深伸出手。
陆随深愣神,并没有做出回应。
小孩儿好看,就是发傻。
老祖想着,淡淡的提醒道:“手。”
陆随深这才猛得回过神,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尘昙的洁白如玉的掌心上。
这次,自己的手并不脏也没有出汗,陆随深放心的递了过去。
奈何,落在尘昙的手上时,他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的手…
“怎的受伤了?”
——阿深,你哪里受伤了?
这句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如当初的完全相同,陆随深愕然的眨了眨眼,看向突然半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就连尘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下蹲的姿势有多么自然,替陆随深查看伤口的动作有多么的熟练。
“见到师尊…紧张。”
陆随深干巴巴的解释,他知晓自己不能再过多暴露什么了,尘昙只是不谙世事,但他并不纯。
他很吓人吗?
老祖眨了眨眼,瞧着小孩儿掌心上几块刺目的月牙型血印,心里头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仿佛他有一种感觉。
那双手不应该受伤的,这双手是应该…
是应该做什么的呢?
老祖更迷茫了。
想不通的事情老祖向来不想。
他替陆随深上了些药后,才动作自然的查探他的灵根。
水木双灵根,嗯...好苗子。
可以为断尘峰的花草浇水。
“师尊身上带着好闻的花香,想必住处定是百花缠绕,日后便让弟子为它们浇水可好?”
尘昙:...?
这小孩怎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还是他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会是这个世间最为了解他的人。
比任何人都了解。
只需一个眼神,陆随深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能有此心思,是个好的。”
他抿了抿唇,不止应说些什么。
只能对着小孩干巴巴的夸了一句,心里头泛起了一丝不明来历的开心。
这小孩真不错。
一旁的莫承看的心惊胆战,怎么这两人聊着聊着,真的就成了师徒了?
“老祖,此子野性难驯...”
尘昙的目光骤然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
淡声问道:“你为何说他野性难驯?”
莫承:“他是蛇族...”
“他咬你了?”老祖真挚的询问。
莫承:...
“没...”
“那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本尊怎得不知斩魔宗开始排斥非人族的其他种族了?”
这话说的略带深意,莫承心头一凛。
他是知晓尘昙真正身份的人,如今尘昙这般问他,看来是真的动了怒。
老祖是在维护才刚认识的陆随深!
莫承的目光复杂的落在陆随深的身上。
这个蛇族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三言两语就让老祖收他为徒,如今更是连拜师礼都没有老祖便开始维护他了。
陆随深也在想尘昙维护自己维护的太过明显。
就在刚才尘昙担心的问他怎么会受伤的时候,那一刻他甚至都以为眼前的人是同他一样带着记忆重来了一次。
可他又仔细的盯了他许久,那双眼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并没有曾经那种情深不寿柔软的爱意,尘昙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苦涩。
陆随深不想让他有那段锥心的记忆,又不想让他心中没了自己。
复杂的可怕。
“老祖,弟子绝无他意。”莫承慌忙的解释。
尘昙淡着一张脸,没有理会他。
回身牵着陆随深的手,漠声宣布:“日后,陆随深便是本尊的弟子,是你们的长辈。”
这话说的清雅,并没有释放出什么威压。
但莫名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压力,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老祖...”
“行礼。”
莫承等人相继对视,纷纷吐出一口气,对着陆随深行了礼。
陆随深上一世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恭敬,虚伪的也好,真心的也罢,他上一世都未曾在意过,这一世自当更不会在意。
直至随着尘昙回到了断尘峰,他的视线都从未一过一刻离开过尘昙的身上。
活了千年的尘昙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孩子炙热的目光下心中竟然升起了丝丝的紧张感。
“你...”他指着不远处的花坛刚想吩咐什么借此转移陆随深的注意。
没想到陆随深很自然的打断了他的话,“师尊,日后这些花草交给弟子便好了。”
尘昙:...
随后,陆随深又笑笑,小手拽着尘昙的手,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轻车熟路的样子,好似他曾走过无数次。
“你...”你如今还不算是我的弟子。
“师尊请上座,弟子给您敬茶,行拜师礼。”
尘昙:???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接了对方敬给自己的茶,老祖茫然的盯着给自己磕头后就乖巧跪在自己面前的陆随深。
怎么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这里...是他的断尘峰吧?
这小孩...怎么好像比他还要熟悉的样子?
老祖的脑子突然有些不够用了。
还是陆随深晶亮一双眼睛提醒他,“师尊,接下来您要不要给弟子洗髓?”
茫然的老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的。”
随后,猛地反应过来。
目光审视的盯着陆随深,“你为何如此了解?”
他既便是再迟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方才他收徒的过程太过诡异。
这个小孩,仿佛知道自己都要做什么一样。
“你到底是谁?”
无形间的杀意释放,压的陆随深脸色煞白。
不过,即便是这样,陆随深都是笑着看他,满目的真挚,还有眸底深埋的某种情绪。
那是尘昙看不懂的情绪。
“我是陆随深,是师尊的弟子。”
也是...你的阿深。
陆随深...
光是听到这三个字,尘昙的心口就承受不住的犯疼。
怎么,这么疼呢?
“陆随深...”
陆随深强忍克制着呼吸,隐忍道:“师尊,可唤弟子阿深。”
下意识的,尘昙轻声呢喃,双眸有些放空:“阿深...”
为什么这个称呼,会那么熟悉呢?
可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熟悉的轻喃,尘昙怕是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念出‘阿深’二字时的神态。
陆随深险些站起身,想抱他。
不,不能这么着急。
陆随深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
师尊现在不记得他,他们已经是重来一次,已经是重新开始。
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他不能着急,他要一步一步来。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尘昙没了上一世的记忆是好事,所有悲痛的回忆他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这一世他要让尘昙永远洋溢着幸福的笑。
远离世俗,远离喧嚣。
只有陆随深和尘昙。
“师尊。”
他自顾自的站起身,走至尘昙的身边,伸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
尘昙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不习惯他人的碰触,但是面对陆随身,他竟然只有紧张感,并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
“放肆。”明明该是训斥的语气,却又软又好听。
“你...你站在这里不准动。”
尘昙动作‘粗鲁’的把陆随深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拽了下来,凶巴巴的瞪着他。
自认为不怒自威,落在陆随深眼中却是可爱的紧。
“师尊。”陆随深收了手,乖巧的站在那里等着尘昙的惩罚。
没想尘昙憋了半天,越憋越生气,直接拍在了陆随深的小腹。
是如同上一世一般,猝不及防的洗髓。
陆随深闷哼了一声,却没有上一世的慌乱。
只含笑的看了一眼尘昙,忽然摇身一变,化为一条漆黑的蟒蛇,身上的鳞片如黑曜石一般夺目。
咕嘟——
尘昙的视线声声被那晶亮的鳞片吸引住了。
真好看。
手感一定很好吧。
想摸。
陆随深又怎会不知尘昙心中所想。
他忽然变回蛇身本就是故意勾引尘昙的。
瞧他‘想摸’的欲望都明晃晃的浮现在脸上,陆随深眼中的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痛苦’又缓慢的游到了尘昙的脚边。
而后很是放肆的缠绕着尘昙的身体,蛇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蛇尾状似无意的搭在了他的腿上,好巧不巧的是,尘昙的手就在几寸之外的距离。
尘昙:...
他垂首,盯着自己手边的蛇尾,眸中跃跃欲试。
想摸,又怕失了师尊威严。
陆随深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很是时的开口,声音有些痛苦:“师尊,好疼,弟子是不是快死了?”
说着,他甩了甩尾巴,尾尖扫过尘昙的手背。
老祖抿唇,眼珠跟着他的蛇尾一起挪动,“不过洗髓,死不了。”
“可是弟子好痛啊...”
陆随深呜咽了一声,“痛的尾巴都没有知觉了,师尊您帮弟子瞧瞧,弟子的尾巴是不是坏掉了。”
帮...帮他瞧瞧?
尘昙抬手,在蛇尾尖端上轻轻的捏了捏,“没坏。”
好好摸,滑滑的,凉凉的。
还想摸。
陆随深没想到他会直接伸手捏,身体僵直了一瞬之后,变故做可怜的哭嚷:“可是弟子感觉不到他了,师尊再摸摸好不好?”
再...摸摸?
老祖卷曲了一下手指,随后把蛇尾握在手心。
狭长的眼享受似的眯了眯。
摸到了,没摸够。
再加上方才陆随深说的话,尘昙没想过一个不过几岁的孩童会同自己耍心机,还真以为他没了知觉,便开口哄骗道:“许是洗髓伤到了...我给你...给你疗伤,你不要动。”
这话说的磕磕绊绊,显然老祖并不常撒谎。
扑哧——
陆随深紧咬着牙关才不让自己笑出来。
师尊又想要又端着的模样,他真的太喜欢了。
爱到了骨子里。
他故作惶恐的问尘昙:“师尊,还能治好吗?”
“能的。”老祖全身心都在滑溜溜冰冰凉的蛇尾上,还真没有注意到陆随深语气的怪异,“你...你莫要动,忍一忍。”
陆随深这一忍,就生生忍到了洗髓结束,蛇尾被迫脱落十多片鳞片而告终。
深知这是自己贪婪才惹下的过错,老祖难得心虚,眸光闪烁的摸了摸鼻子,“这是洗髓的后遗症,你不要害怕。”
陆随深哑然失笑。
自己这次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师尊怎么还这般不打自招。
他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弟子知晓,弟子断然不会误会是师尊将弟子的鳞片弄掉的。”
若他欢喜,这身鳞片都给他剥着玩儿都可以。
陆随深这么一说,老祖更心虚了。
他的眼神飘忽,不看陆随深,匆匆落下一句让陆随深去沐浴后,自己便消失无踪。
做了坏事就跑!
陆随深并没有追上去,反而站在原地看着尘昙落跑的身影,笑着摇头。
他怕不是忘记了,他的身上也有自己身上退出去的污秽。
看来是真真的心虚的不行,不然那么喜欢干净的他,不会注意不到的。
——
陆随深本以为自己要同上一世一样去上早课,毕竟上一世这件事之后,尘昙消失了好一段时日。
没想这次在第二日的时候,尘昙就出现了。
绝尘淡然的模样恍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洗髓过后,便可跟着我一起修炼了。”
陆随深自是恨不得日日都同尘昙黏在一起了。
“是,师尊。”
“今夜子时,在花坛等候我。”
尘昙吩咐完刚想走,就被陆随深叫住。
“师尊,等等。”
尘昙疑惑的看他。
陆随深面露窘迫:“师尊,弟子...肚子饿了。”
尘昙:?
肚子饿了。
他的目光落在陆随深的弟子上,“我有辟谷丹。”
“师尊,弟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只使用辟谷丹的话,以后长不高怎么般?”
只食用过辟谷丹和花露长的也不矮的老祖困惑了。
但他并没有对陆随深的话产生什么怀疑。
或许是种族不同,他们的生长方式也不一样?
“那你要如何?”老祖干巴巴的问。
他不太了解其他妖族的生存方式。
“弟子听闻斩魔宗有食阁,是专门为初入宗门未曾辟谷的弟子提供吃食的,弟子也想去看看。”
食阁?
斩魔宗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自小便在断尘峰长大的尘昙孤陋寡闻。
“我让仙鹤送你下去。”
“好。”
尘昙把仙鹤唤来,还没等吩咐,就见陆随深轻车熟路的把自己的衣带捆在仙鹤的脚腕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的老祖和仙鹤目瞪口呆。
最后系完了,陆随深也猛地反应了过来。
糟糕,上一世一看到仙鹤就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没想隔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习惯。
一见到尘昙,他竟然变得这么幼稚了。
...
“嗯...师尊,弟子一直都有想在天上飞一飞的冲动。”
陆随身勉强解释,老祖信了,仙鹤却翻起了白眼。
吊在空中飞,您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奈何绑都绑好了,仙鹤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冲云霄。
身体残留的恐高让陆随深下意识的身体僵硬,直至飞上了半空后才缓解了过来。
他苦笑的拍了拍仙鹤的脚背:“老伙计,非慢点。”
仙鹤提高了一倍的速度。
似是在回应他,谁是你的老伙计!
——
到了食阁后,陆随深并没有让仙鹤离开,反而让他等待片刻,自己去去就回。
正当仙鹤疑惑的时候,就见陆随深拎着一个大//麻袋出来,鼓鼓的,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这次陆随深并没有打算虐待自己,老老实实的爬上了仙鹤的后背,“走吧老伙计,我们回去了。”
仙鹤不耐的叫了一声。
谁是你的老伙计!
回到了断尘峰,尘昙已经消失了踪影。
陆随深也不寻他,因为接下来,他有自己办法。
告别了仙鹤之后,他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上一世自己常为尘昙做膳食的地方。
打开麻袋,拿出糯米,利落的开始制作糖糕。
从食阁带回来的烤鹿腿放在碗中,还是热乎的,正散发着香气。
而后,他又取出了两只现杀的乳鸽放在临时搭建的灶台上。
...
刚从禁地出来的尘昙一到大殿就闻到了阵阵香气扑鼻。
他的鼻尖不由得动了动。
嗯?这是什么味道?
口中不自觉地分泌着口水,尘昙顺着味儿就寻了过去。
没想到味道是从陆随深的房间传出来的。
不知为何,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明明是这断尘峰的主人,他偏生悄声无息的探头去看。
陆随深并不在屋中,那偌大的圆桌上却多了几个从未在此出现过的东西。
他又轻轻闻了一下,确定了那些香喷喷的味道就是桌子上的几样东西传出来的。
抿了抿唇,确定了陆随深不在这里之后,尘昙走到了桌边。
他好奇的拿起一块糖糕,还是热乎的。
出于不知从哪里来的本能,他动作自然的就将糖糕送到了唇边,咬了一口。
“唔!”
没忍住,甜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
他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又放出神识,确定了陆随深离这里很远很远之后,便又对着第二块下手。
吃着吃着,吃撒了欢。
尽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陆随深的声音:“师尊,您来了。”
吧嗒——
一块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的糖糕掉落在地上。
老祖来不及心疼,脑袋瓜乱嗡嗡的。
陆随深就跟没有发现他的怪异一样,动作自若的将手中两只烤的外焦里嫩的烤乳鸽放在了桌上。
老祖的视线瞬间就粘在了那两只烤乳鸽上。
这个味道...
好香。
看起来比刚才的好吃。
他没忍住,舔了舔唇瓣。
陆随深直接将乳鸽双手奉到尘昙的面前,“师尊,这个要趁热吃才好吃。”
言语间,他的视线带着揶揄。
老祖的脸微微发红,也不知是怒的还是被抓包窘的。
愣是没接,像是维护最后的倔强。
“师尊?您不喜欢吃吗?”
陆随深看起来很失望,缓缓把手收了回来,唉声叹气:“这是弟子特地为师尊准备的...弟子并不知晓师尊不喜...”
特地为自己准备的?
“既然这般,弟子便拿去扔...”
他的话被打断,就见尘昙顶着红红的脸问他:“那个...要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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