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族赶路到万花窟,尘昙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真气。
浑身上下包括丹田是钻心的抽痛。
经脉在萎缩,丹田在萎缩,包括尘昙的外观…
再看,竟以变成古稀老人的模样,满脸的褶皱,像是枯死的树皮。
他从半空重重的摔在地上,颤抖着手臂,好半天都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瞧着自己褶皱的手,尘昙抽了抽鼻子。
真丑。
脸应该更丑了。
还好阿深看不到,他一定会被自己丑哭的。
因为没有力气,他只能平躺在花海中央,银白的发丝铺洒在地上,双眼放空,天边红霞。
夕阳好看。
没有同阿深一起看的时候好看。
古稀老人的面孔,唯有那双眼依旧干净纯粹,不掺半分浑浊。
就快要结束了。
一滴泪顺着眼尾落下没入草地。
下一瞬,以此地为中心,无形的本源之力漾开,笼罩万顷花海。
尘昙闭上眼,唇瓣轻启。
“万花众灵,还望助吾一臂之力。”
千年昙花,万花俯首。
如今有求,必然相助。
顷刻间,幽幽清风卷席,漫天花瓣纷飞。
以尘昙为中心,千丝万缕的灵气缓缓袭来,涌入尘昙的身体。
嘭——
绚丽夺目的光柱瞬间直冲云霄。
盛大宏伟的场景,引起整个大陆的注意,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有异宝现世。
死守在魔族的斩魔宗弟子时间感受到来自老祖的本源之力,几乎同时朝着万花窟的方向疾飞。
陆随深眼底又猩红了一分,他咬着牙,不要命似的伸手,在自己面前划开一个裂痕,直直钻了进去。
唐奕见此瞳孔一缩:“陆随深,你…”
奈何他晚了一步,并没有阻止得了。
陆随深强行撕裂空间,必遭反噬。
可他现在…也不在乎了。
到了万花窟,陆随深便看到了让他惊愕失色的场景。
尘昙如古稀老人一般弯曲着腰身,盘膝坐在花海中央。
银白的发丝披在脑后,面色惨败,眼眶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是大限将至,即死之色。
他腿一软,踉跄了两步,发了疯一样朝着尘昙跑了过去。
尘昙本静心吸收着花海灵气,没想听到耳畔响起嘈杂之音,他微微抬眼,却看到了他最想看到,却又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不要过来!”
他几乎失声尖叫。
阿深怎么会来?
他怎么找来的!
随着这声尖叫,他们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陆随深隔绝在屏障之外。
尘昙惊慌失措的侧过身子捂着脸,“你快走,你不要看我!”
怎么办?
是不是被阿深看到了?
好丑,不让阿深看到。
“师尊…”陆随深眼底猩红闪烁,隐忍的拍了拍屏障,喑哑的声音低声求道:“跟我回去好不好?求你了…”
尘昙发疯一样的摇头,又拽着自己的头发遮挡住自己的脸,“阿深回去,我不回去了。”
日子已经到了。
身体到了极限,没办法跟阿深回去了。
尘昙忍着哭意,赶陆随深走。
陆随深怎么可能会走。
他深吸了两口气,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手,颤声道:“师尊,我受伤了,好疼。”
受伤了?
尘昙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那模糊的血肉依稀能看到白骨,刺痛了他的眼。
“怎么受伤了?”
几乎下意识的,他起身过去,焦急的的声音夹杂着哭意,“怎么伤的这么重?”
这一刻,他忘记了遮挡自己,所有‘丑态’都暴露在陆随深的眼前。奇书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想退缩,陆随深却开了口,声音柔的滴水。
“好看。”
尘昙呆愣愣的看陆随深。
陆随深血肉模糊的手掌抵在屏障之上,似是要触碰尘昙的脸。
这是他的爱人啊。
他心里如何想的,陆随深怎会不知。
“好看的。”
他的师尊人间绝色,无论如何变化,都为绝色。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尘昙红了眼眶。
“不好看了。”他委屈着声音,“配不上阿深了。”
“胡说。”陆随深训斥,对着他笑,“喜欢的,师尊怎样,我都喜欢的。”
“想抱师尊,师尊也想抱抱对不对?”
“将它撤掉,让我抱抱好不好?”
尘昙想抱抱,想阿深亲亲他,想的都疼了。
可是不能。
他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没说话,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陆随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暴动再也控制不住。
他红着眼,沙哑的声音氤氲着无穷无尽的暴虐,宛若地狱的凶兽般狰狞。
“打开。”
尘昙依旧后退,摇头。
再不给他机会,陆随深喉结滚动,竖瞳忽明忽暗,类似于野兽般的低吟从唇瓣泄出。
掌心向上,他直接以魔气化出一把魔刀,重重的砍在屏障上。
“尘昙!打开它!”
“你别想摆脱我!你别想!”
“打开它!”
一刀又一刀砍的毫无章法,直至尘昙吐出一口血,他才猛地停手。
慌乱无措的把刀扔在地上,敲击着屏障。
“对不起,对不起,师尊…”
屏障是尘昙立下,这几刀下去,屏障出现了裂痕,可不牵扯到了尘昙。
陆随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只无力的跪在地上,双手握拳,终是忍不住,哽咽的问尘昙:“你不要我了吗?”
“尘昙…”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要的,要阿深,一直都要。”
隔着屏障,尘昙也跪下身,同陆随深面对着面。
他伸出手,在屏障上摩擦了两下,似是要擦掉陆随深脸上的泪水。
可他碰不到…
“可是你要丢下我了…”
“没有丢下阿深。”尘昙摇头反驳,“我一直都会在阿深的身边。”
“你骗人…”
陆随深就像个执拗的小孩子,哭喊着:“你就是不要我了,你丢下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阿深…”
“陆随深!离老祖远点!”
陆随深躲开一掌,紧随而来的便是莫承。
在看到尘昙后,莫承见到他的老态后震惊不已。
“老祖…”
“你怎的来了?”尘昙的声音瞬时淡了下来。
即便是红着眼眶,即便还挂着泪水,即便他如古稀老人。
可他一身清傲矜贵尚在,纵然修为全无,他依旧是那高不可攀万人敬仰的尘昙老祖。
“这魔头…”
“阿深不是魔头。”
莫承愣住,“老祖,都是因他您才会到如今境地,您怎的还…”
“同阿深无关。”
“老祖…”
“莫承听命。”
尘昙肃着一张脸,“带斩魔宗之人退至百里之外。”
莫承根本不懂尘昙这个吩咐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祖!”
“你既还敬本尊为老祖!”尘昙不怒自威的凝视莫承,“便带着斩魔宗之人退去!”
莫承愤恨不已,却只能无奈听命。
离开前,他看向陆随深,眼底的杀意清晰可见。
“阿深也离开吧。”
莫承的出现让尘昙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含笑注视着陆随深,眼中水光潋滟,认真的不行。
像是同从前所说一般,要记住他,要刻在骨子里。
“我们,只能这般吗?”陆随深问。
即便知晓答案,他也要问。
他想听尘昙亲口说。
“阿深,这是劫。”
“我知命劫,不能逃。”
“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我累了。”
这是尘昙第一次说累。
他明明笑着,眼中却蓄满了泪。
“每日同阿深一处,都要数着日子来,好累啊。”
“阿深明明在笑,我却知道你在哭的。”
爱情和亲情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陆随深怎能不疼?
“不想阿深痛苦,不想。”
“所以,我去请罪。”
“给阿深的母亲请罪。”
“要哄哄她,哄的开心了,让她允许我们下一世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即便将死,他依旧纯粹。
说着如稚嫩孩童般的天真话语,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爱人看。
“可是我疼。”
陆随深红着眼,捂着心口,“尘昙,我疼。”
尘昙的果断似飞蛾,盲目却又坚定的扑向重重烈火。
“阿深恨我吗?”
陆随深没说话。
尘昙又问:“你恨不恨我?”
“我恨你。”
尘昙听了并不伤心,反而笑了。
他含泪继续问,“那你爱我吗?”
“爱。”这次陆随深应的毫不犹豫,“只有你,只能是你。”
“那便足矣。”
这就够了。
“我亦如此。”
“只要阿深。”
“让我留在这里。”
这是陆随深最后的恳求,极度残忍痛苦的恳求。
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消逝,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想看着你,我想你最后眼中,也只有我。”
多么自私的话啊。
可是尘昙喜欢,他就是喜欢这样的陆随深。
“好。”
即便不想,他还是同意。
他从未拒绝过他的阿深,也从来不想拒绝他。
再次,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
而后盘膝坐地,吸收花之灵气。
陆随深至死都忘不了眼前的一幕。
偌大的昙花盛开,方才还尚在古稀的人再次恢复到曾经的模样,眉眼依。
唯独那头银发飞扬,夺人心魂。
清泪落下,陆随深笑了,也明了。
“好看的。”
昙花一现抵为缘,魂梦相依情难宣。
尘昙,尘昙。
圣洁如你,却被卑劣的我拽下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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