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在大街上兜兜转转漫无目的地走着。临近下午,秋草才怏怏地走到了师傅管爷家的大门口。
秋草站在大门口,怔愣了半天,才踟蹰地伸出手去敲了敲门。
还是一如既往,唐妈好半天才来打开大门。
秋草没有像以往那样欢快地同唐妈打招呼,只简单地和唐妈寒暄了几句,便兀自走进唐妈平时休息的屋子,像丢了魂儿一般,也不说话,和衣躺到唐妈的床上,很快睡去。
唐妈有些奇怪,但心疼小姑娘,只以为小姑娘是赶路走累了,也没有太在意,拉了床被子盖到她身上,任秋草睡去。
谁知,临近傍晚,秋草便发起了高热。
唐妈给秋草请来了大夫把了脉,又给她熬了汤药喝,这才有所好转。
唐妈看秋草的神色不对,就开始追问秋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唐妈慈祥关切的脸,秋草心中无处诉说的悲苦再也没能绷住,孩子般地趴在唐妈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在唐妈的一再追问下,秋草把她和薛东澜的事情和盘讲给了唐妈听。唐妈同情地一边给秋草擦着眼泪,一边贴心地安慰着秋草。
谁知这一切全被站在门外的管爷听到了,素有古怪脾气的管爷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对屋内的唐妈大声喊道:“唐妈,给我叫车,我要去郭家走一趟。”
这声怒喝,吓得屋内的唐妈打了个激灵,连忙松开怀里的秋草跑出去,道:“老,老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没什么,你去叫辆车,让小丫头陪我去一趟郭家。”管爷怒气未消,脸色涨红道。
“哎呀,老爷,您消消火!小丫头这还发着烧呢。女孩子身子骨儿弱,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呀!”唐妈劝解道。
“快去!无需多说。”管爷性子急,根本听不进唐妈的劝阻,不耐烦道。
这时屋里的秋草也被吓到了,连忙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跑到门外,拉住师傅管爷的袖口,道:“师傅,您无需替秋草出气,是秋草自己私自离开郭家的。
“素兰姐姐是薛家早已定下的亲事。确实是徒儿问题,硬生生夹在别人中间,都是秋草不好!求师傅不要去了,去了反倒让徒儿给您丢脸。”
“哼!无需多言。我就是要问问薛家那混账小子,既已定下了亲事,为何还要来招惹我家小丫头。走!”管爷身材修长,双手负后,离去时,一股威严霸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秋草没想到师傅会为她仗义出面,而且义无反顾无法劝阻。
唐妈无法,忙拿起秋草的大衣为她穿上,又心疼地找来一条围巾给她系上,确定秋草被裹得严严实实后,才放开手去门外叫车。
师徒俩很快到了郭宅门口。
管爷先行下了车,秋草连忙在后面跟上。管爷人高步子大,秋草便像一只小兔子似地小跑着跟在后面。
不等下人通报,管爷便大踏步向郭宅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喊道:“薛况山,你个老东西,来天津了也不去看我,猫在这里做缩头乌龟不成!”
屋里人听到这一声铿锵有力的大喊,惊得连忙向屋外望去。
尤其是薛家大伯薛况山,听到打小一起长大的老友声音,拖着那条残腿,急急忙忙向屋外迎接而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薛况山、薛竟山、薛春水兄妹三人全都聚齐了,三人齐刷刷地站在院子里。当他们看到跟在管爷身后的秋草,便全都明白了管爷的来意。
但见管爷负手而立,衣袂飘飞,一股凛然霸气超然其上,俨然是要来角斗的姿势。
薛春水赶忙上前道:“管大哥,您来了,快请屋里坐。我们大家正寻找秋草呢!东澜急得像什么似的,四处找寻秋草,不知她竟去了你那里。”
“小妹,此事和你无关,你无需在此,忙你的去罢。”管爷温声道。
薛春水看了眼管爷,她非常了解这个男人的脾气,见他脸色不好看,又如此这般说,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打发人去喊薛东澜了。
“管兄,管兄!好久不见,可是想死我了。我本想这几日得空儿便去拜访你,谁知让你先登了门。”薛况山上前拉住管爷的手亲切道。
“算了吧,你个老东西!这些年不见,尽管腿瘸了,嘴巴倒是变得利索了。”管爷道。
“那是,那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管兄,今天你我兄弟可要好好喝上一杯。”薛况山了解管爷的为人,也不在意他说的这些话,挽着管爷的手便往屋里让。
当经过薛竟山身边时,管爷横了他一眼,嘴唇紧抿,十分不悦地随薛况山走进了屋内。
几人坐定后,丫鬟端上了茶。管爷道:“今日喝酒就不必了,我来就是想问你薛况山几个问题。”
薛况山连忙答道:“管兄请讲!”
因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两家又是世交,更兼薛况山得罪贵人被打折腿时,是管爷出手相救,这才让薛况山得以逃脱,并且到东北经营起药铺。
所以,薛家一直敬重管爷的为人,两家一直都有来往,只是管爷与其二弟薛竟山之间的交往,还差了那么一层。
“我且问你,你父母还健在吗?”管爷问薛况山。
“管兄为何多此一问?这么多年了,二位高堂早已离世。”薛况山纳闷地回道。
“那你还是这个家里的长兄吗?”管爷继续问道。
“这还用说。”薛况山如实答。
“父母不在,长兄如父,此理你可懂得?”管爷再问。
“管兄想说什么,你尽管说就是,况山这里一定虚心受教。”薛况山耐心答道。
“好!既然你承认长兄如父,那你就好好管教你家的兄弟子侄!”管爷严肃道。
“小丫头,你过来。”管爷冲站在门口的秋草招手道。秋草听话地走到师傅管爷的身旁站定。
管爷向屋内众人扫了一眼,霸气道:“你们看,我们家的小丫头,论相貌、论品行、论画功、论才学,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好?大千众生,你们去选一选,即便万里挑一,也未必能及我家小丫头的一根手指。
“可是,我听说有人又犯了多年前老一辈人的老毛病,要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强拆一对儿好姻缘,守着那套陈芝麻烂谷子过日子。薛况山!我问你,作为兄长,你是一家之主,你是管还是不管?”
“这,……”。薛况山为人朴实憨厚,其实他也不赞成二弟强拆姻缘的做法,但是也没办法。因为这些天,他知道二弟父子之间为了此事,已经发生过多次冲突。
如果按照老一套的办法,薛秦两家早已定下的亲事,薛东澜想要退婚确属理亏。可要从两情相悦,不能强拆姻缘来说,他又赞同薛东澜和秋草在一起。
怎奈自小二弟就和他这个大哥的处事观点不太一致。自己比较淡泊名利,喜欢学医;二弟比较世俗,喜欢仕途。
这些年,二弟仕途没走通,又选择了去学校任教,听说任教干得也不是很顺心。
对于此事,即便自己和二弟交流看法,想必二弟也不会接受。
何况,这又是二弟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的确不好在此事上过多地插手。
所以,面对老朋友管爷的质问,薛况山这个老实人便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无法做答。
“好,既然这样,叫薛东澜来!”管爷怒道。
“侄儿在此!”不知何时薛东澜走进了屋内。
“我且问你,你既与秦家定下了亲事,为何又来招惹我家小丫头?”管爷质问道。
薛东澜答道:“当初,父亲在侄儿年少不懂事时,便和秦家定下了这门亲事,东澜与素兰妹子虽然一起长大,但我却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从无非分逾越之想。
“因此,这两日多次与父亲交涉,希望与秦家解除婚约,但父亲思想保守,一直坚守小时候定下的这门亲事。
“是东澜处事草率,没有把此事处理妥当,既对不住秦家妹子,又让秋草受了委屈,确实是侄儿的问题。”
说完,薛东澜看了眼秋草,见秋草眼中含泪看向自己,便走过去,拉了秋草的手,继续道,“你今天去哪了?我回来时四处找你不见,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看着二人甜蜜地牵着手,管爷道:“好,好!你们可都听到了,也看到了!都说要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难道还要让二十年前,薛家的事情重新上演吗?”管爷冷笑。
“管大哥,别说了!”立在一旁的薛春水脸色苍白,轻声说道。
只这轻轻一声,便让管爷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转头看了看坐在那里阴着脸一言不发的薛竟山,管爷心中再次燃起怒火,继续道:“东澜侄儿,既然你已表明了态度,那就请你离那位秦姑娘远一些,事有可为不可为,大丈夫做事要知进退有分寸,莫让我家小丫头再受委屈。”
“是!是东澜处事不周。侄儿一定不让秋草再受委屈!”薛东澜答道。
薛东澜话音一落,秦素兰从门外走进来,一脸不悦地说道:“东澜哥哥,秋草姑娘怎么就受委屈了?我只知道你与秋草姑娘是好朋友,你多次救秋草与危难之中,秋草姑娘一直想报答你。而我们却是有婚约在先,我想,秋草姑娘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好了!”薛竟山接过秦素兰的话茬,阴沉着脸对管爷道,“我们薛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这个老怪物来这里指指点点!
“众所周知,秋草是童养媳,她已经嫁过一次人,克死了一任丈夫,这就是大不吉的人!
“我家东澜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看到了!岂是秋草,不!应该改了名字,叫沈莹儿吧?岂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当着众人的面儿,薛竟山的一席话如五雷轰顶一般,不留一点儿情面,直炸得秋草根本站立不住。
刚刚发过烧,身子本就虚弱,此时,秋草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尽管如此,可是秋草依然清冷孤傲地站立在那里,强制自己,不允许自己倒下。而看在别人的眼中,秋草就仿佛一只受了伤又桀骜不逊的小兽。
薛东澜看秋草的脸色苍白,连忙扶住秋草道:“爹,我说过,我不允许你这样说秋草!我喜欢秋草,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不会在意她的出身和她的过去。”
秦素兰抢过话头说道:“东澜哥哥,你说什么呢!秋草,你千万别误会!我和东澜哥哥从小青梅竹马,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就扮演过夫妻呢。连我娘都说过,我们两人长得颇有夫妻相!”
说完,秦素兰眼睛含泪,微笑着上前抓住秋草的手,主动向秋草示好。
薛东澜看着眼前二人,焦急地向秦素兰说道:“素兰,我都与你解释过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还要让我同你解释多少次?”
“东澜哥哥,你要让我明白什么?我们已经定下了婚约,素兰苦苦等着待嫁。素兰没有错,素兰心中只有东澜哥哥!我们打小就在一起,就连我们的名字都含有发音相同的两个字,这是多大的缘份,东澜哥哥还要在这里向大家解释什么!”秦素兰眼中的泪潸然而下,抬头看向薛东澜,楚楚可怜道。
秋草脸色愈发苍白,她挣脱秦素兰的手,又轻轻甩开薛东澜扶住她的胳膊,心中已是伤痕累累,甚是疲惫。
是啊!秦素兰说得没有错,错的是自己。人家早已定下的亲事,自己不应该夹在别人的感情中间,成为别人的羁绊,成为众人的笑柄。
看着屋里众人不同的表情,秋草转身轻轻对管爷说:“师傅,咱们走吧!”
“秋草!”薛东澜绝望地喊道。一贯温文而雅的人,第一次用这样近乎绝望的语气喊出了秋草的名字。
秋草看着眼前人,因为焦急,他的额头上沁着些许汗珠,眼神里是满满的不舍。
秋草看得有些晕眩。她拉了拉管爷的袖口,示意师傅往门外走。
“哈哈,哈哈哈……”这时,管爷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被他笑得都有些发蒙。
笑过之后,管爷道:“世人皆被迷雾遮了眼,辩不清璞玉与顽石。今日你们因循守旧,抱残守缺,不珍惜眼前人,他日你们将望尘莫及!”
“少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个老怪物!”薛竟山脸色涨红,语气不善道,“自己想守护的人都守护不了,反倒让那个人经常给你送吃送喝的去照顾你,然后自己偷偷受用。你就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我的儿子自然不用你来管,我家里的事自然也是我说了算!”
“你!”管爷被气得也变了脸色。
“二弟!”薛况山想阻拦自己弟弟,但薛竟山话已出口,为时已晚。
“二哥,你!”薛春水捂着脸,小跑着离开了客厅。
看到薛春水委屈地离开,管爷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转头对秋草道:“罢!罢!罢!小丫头,你既与我拜了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爷俩,天下之大,任我们师徒遨游!我们走!”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雁鸣双秋更新,第96章 霸气管爷狂护徒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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