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贵正和李嫂在院子里干活,听到小雨的喊声,立马上前打开院门,就看见小雨急急地跑了进来。
见到小福贵,小雨满脸欣喜地说:“福贵,俺爹说,那条大蛇找了好多买家都卖不出去,今天准备带咱俩再进一次城,看看有没有大买家,卖了钱就供咱俩明年上学堂。你快点儿收拾一下,咱这就出发。”
小福贵转头看向李嫂,似乎在征求李嫂的意见。
李嫂瞧着两个孩子说:“行,先吃饭吧,吃完了再去。小雨,你也进屋一起吃吧。”ýáńbkj.ćőm
“俺吃过了。福贵,你快点儿吃,俺在家等你!”小雨说完,就往自家跑去。
“哎,你等会儿。”小福贵回头冲进屋里,抓起桌子上的一块儿玉米饼子,就跟着小雨跑了出去。
“唉,这孩子!你还没吃饭呢!”李嫂无奈地伸出手想抓住小福贵,但小福贵的速度实在太快,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从李嫂伸出的胳膊下面瞬间溜走了。
小雨爹套上毛驴车,装了一车的山货和晒干的咸鱼,还有那个装着大蛇的篓子,拉上两个孩子,三个人一起起程往城里赶去。
要说这条大蛇,抓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小雨爹打听了周边村子,乡野村里根本没人敢要。
小雨爹趁卖山货进了几次城,城里的小菜馆子也没人敢收,都说这蛇快成精了,长得太吓人了。
没办法,小雨爹只能把它先养起来。这不,今天再次进城卖山货,顺道带上这条大蛇,看看能不能碰上运气找到个大买家。
一路上,两个孩子兴奋地有说有笑,能跟小雨爹进城是小福贵最开心的事。
城里有好多新鲜人新鲜事,还有好多新鲜的玩意,那些好吃的更不必说,什么小笼包子、糖葫芦、豆腐脑、牛肉烧饼,还有小福贵最爱吃的红烧大肘子。
当然了,红烧大肘子他也只在菜馆子里吃过一次,那是小雨爹带着他们一起来吃的。
一只大肘子被他和小雨分吃了。小雨爹说他早上吃多了不饿,只是喝了点儿酒,尝了一小口肘子肉,便不动筷子了。
小福贵和小雨吃得是满嘴流油。当然了,他俩也没忘往小雨爹嘴里多塞两块儿肘子肉。小福贵至今想起那个红烧大肘子的味道还直淌口水。
所以,每次小雨爹带他们进城,路过那家菜馆子的时候,小福贵都忍不住找机会站在门口闻一会儿,似乎那红烧大肘子就在自己眼前,止不住地咽一会儿口水再走。
年轻的壮汉赶着毛驴车,听着两个孩子的嬉闹声,黝黑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趟进城,卖了这一车的山货和咸鱼,挣些钱,小雨他娘就好生孩子了,顺道再买些新鲜的小米和红枣子给她坐月子,小雨爹在心里盘算着。
毛驴车很快便到了一家菜馆儿的门口,小雨爹按照之前的约定把山货送了进去,笑呵呵地把钱揣进了怀里。然后又去下一家送咸鱼。
在顺道问过几家之后,这些人家还是不愿意收下这条大蛇。
有的说,咱们家菜馆子是小本儿经营,弄条大蛇来做菜,恐怕卖不出去;有的人家说这蛇有年头了,有灵性的蛇不敢杀,担心杀了以后不吉利。
总之,大蛇暂时是卖不出去了,眼看着就到中午饭点儿了,这不禁让小雨爹犯起了愁。
“爹,要不咱们就去前面那家门面儿最大的菜馆子问问?”小雨用手指着前面说。
“叔,我看属那家大菜馆子来来往往的人最多,估计生意也红火,兴许他们能收。”小福贵说。
小雨爹脸一黑,说道:“小孩子不懂,别瞎说!那种地方是咱能去的嘛!”
小雨和小福贵同时问道:“爹,叔,那是什么地方?”
小雨爹也不回答,跳上毛驴车就想往回赶。
小福贵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说道:“叔,你不说卖了大蛇就送我和小雨去上学吗?管它是什么地方,咱不就是为了卖掉这条大蛇嘛!你怕啥?”
小雨也道:“是啊,爹!咱就是去问一问,要是他们收,咱卖了蛇就走。”
小雨爹犹豫了,他知道那个地方是城里最大的妓院,名叫“雅院”。他不想去,可是为了两个孩子明年能上学,只能硬着头皮去问一问。
年轻的壮汉轻叹一声,憨憨地说:“那成,就听你们的,咱去打听一下。”小雨爹赶起毛驴车往前面走去。
雅院的门口,几个打扮妖艳的女人,看小雨爹赶着毛驴车过来,车上还带着两个孩子,都捂着嘴偷笑。
其中一个道:“哎呀,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有带孩子来妓院的!”
另一个没说什么,却跟着咯咯地娇笑起来。
门口的小二眼尖,一眼看出小雨爹不是来吃饭,就是来卖东西的,说道:“呦,您请进,想吃点儿什么?”
“嗯,俺们不是来吃饭的,俺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收不收大蛇?”小雨爹说,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祝师傅,祝师傅!”小二在门口扯着嗓门喊。
“扯着嗓子嚎什么!你小子不懂规矩呀,别惊着座上的客人。”祝大厨一边儿往门外走一边儿说,两只手习惯性的在围裙上擦着。
“祝师傅,他们是来卖大蛇的,也不知咱们后厨能不能用上?”小二连忙陪着笑脸,指着站在面前的小雨爹说道。
“把你们的蛇拿上,跟我去后院看看。”祝大厨对站在门口,憨憨的壮汉和两个孩子说道。
“哎,好,好!”小雨爹连忙答应下,把毛驴车交给小二,然后提着蛇篓子,领着小福贵和小雨,跟着祝大厨去了后院。
听说有人卖大蛇,菜馆子里吃饭的客人、后厨做菜的师傅、帮厨,凡是心存好奇的都跟了过去。
就连门口打扮妖艳的那几个女人也跟了进去,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向那个装着大蛇的篓子望去。
小雨爹小心翼翼地打开篓子,只见一条大蛇盘卧在篓子里。见到头顶的一丝光线,那条蛇猛地惊悚起来,立起了身子,从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向众人示威。
“好大的蛇!”有人发出惊叹。
“这蛇有年头了!有灵性!”
“这可是一条毒蛇呀,这么大!好像头顶上还长着冠子,这种蛇可厉害呀!”
“哎,我曾见过和它长得差不多的一条蛇,但是比这条蛇还小,咬上一口,就立马把一个七尺壮汉给撂倒了。”
众人围着装着大蛇的篓子,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这条大蛇就是他抓的!”小雨突然当着众人面儿,指着旁边的小福贵说道,一脸的骄傲。
众人齐齐地把目光转向了站在旁边的小福贵,看着福贵小小的年纪,个头儿也不高,有人就发出感叹:“好小子!好样的!有胆量!”
小福贵受到众人的赞扬,脸上不好意思地泛起了红晕,腰板挺的直直的。
人群中,有人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你是怎么把这么大一条蛇抓到的?”
小福贵就开始把那天他和小雨抓大蛇的经历,绘声绘色地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围拢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小福贵的勇敢博得了众人一声声的喝彩。
而此时,躲在后院杂货房里的秋霜,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似乎是自家小弟的声音。
这些日子,她的身子已基本恢复了正常,开始给楼上的姑娘们洗衣服了。只是,她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时刻躲避着那些来这里吃喝玩乐的男人们。
她每天穿着深色宽大的麻布衣服,故意围上头巾,用头发挡住自己的面颊,甚至有时还故意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
今天,她听到有人来后院卖蛇,便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杂货房躲起来。但是,熟悉的说话声音传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就想冲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小弟福贵。
“好!这蛇我收下了,一会儿你们到前面柜台去结帐。都散了吧、散了吧!”此时,祝大厨见面前的小孩子已经讲完了他的英雄事迹,赶忙冲众人摆着手说。
众人一哄而散。
小雨爹一听说终于有人肯收下这条大蛇了,心里高兴极了。他向祝大厨深深行了个礼表示感谢,领着两个孩子就要去前面结帐。
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福贵,是你吗?”
众人又都停下来,好奇地回头张望。
这时就看见院子中站着个女人,围着块儿头巾,头发披散着遮盖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模样。深色的宽大麻布衣服上有很多水渍,显得她整个人非常邋遢。
小福贵背对着女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他立刻全身绷紧僵立在那里,心里感到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难道是大姐吗?
下一刻,只见小福贵转身推开众人,一下子冲了过去,扯住那个女人的衣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确定是他大姐秋霜后,小福贵抱住秋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刚才那个骄傲的小脸儿瞬间被泪水冲垮,一下子就回到了七八岁的小孩子模样。
小福贵大声哭喊道:“大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们一个个都不要福贵了,就只剩下福贵一个人了!家里空荡荡的,连银票都被人家偷走了。”
秋霜也颤抖地抱住小福贵,泪流满面,听到小弟的哭诉,她的心都要碎了。
祝大厨看到这个场面,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忙上前驱散众人,把后院留给了姐弟俩。
“唉!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呀!”众人一边儿发着感慨,一边儿散去。
祝大厨把呆愣在一旁的小雨父子俩领到了后厨,安排小东子接待他们,给他们拿来一些吃的当做午饭,又带他们去前面柜台结了帐。
后院杂货房里,秋霜姐弟二人坐在破旧的木板床上,先是哭,后是笑,最后姐弟俩又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稳定了情绪之后,小福贵神色严肃地问秋霜,道:“大姐,你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方的?”
秋霜疑惑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福贵毫不犹豫地答道:“看到这里的情况,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大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秋霜爱怜地摸了摸小弟的头,还未等她发话,小福贵追问道:“大姐,你快说!把你的情况都说给我听。”
面对自己的小弟,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秋霜是羞于启齿的,她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过往讲与小弟听。
但是,小福贵看向秋霜的眼神异常坚定,誓有你不说,我便不罢休的姿态。秋霜敏锐地察觉出,小福贵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面对小弟的一再追问,秋霜还是把自己的过往说了个大概。直听得小福贵咬牙切齿,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然后,秋霜又问起家里的情况。
这不问不要紧,这一问,让小福贵眼圈泛红,他对秋霜说道:“大姐,爹死了!三姐也找不到了,村里人都说她是狐狸精!”
“什么!”秋霜如遭五雷轰顶,两只手死死的掐住小福贵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重复说:“福贵,你说什么?”
“我说,爹死了!三姐找不到了!”小福贵再也抑制不住,扑进大姐的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秋霜肝肠寸断,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闪烁,刚刚恢复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吓得小福贵抱着她哇哇哭喊。
祝大厨不放心秋霜姐弟,送小雨父子去后厨安排好后,又带着小东子赶往秋霜这里,此刻正听到小福贵在杂货房里大声哭喊。
祝大厨一把推开杂货房的门闯了进去,看到晕倒在床上秋霜,立刻开始施救。
片刻之后,秋霜幽幽醒来。醒来的秋霜面色苍白,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她不再流泪,只是紧紧地抱住小弟,好一会儿才松开。
秋霜表情严肃地对小福贵说:“福贵,你把家里的事情仔细地说给大姐听。”
小福贵抽抽嗒嗒地把家里的事情,从头至尾和大姐秋霜讲述了一遍。
祝大厨和小东子在一旁听得唏嘘不已,也不便打扰这对姐弟,二人再次返回后厨。
秋霜是咬牙听完小福贵的讲述的。她没想到自己被王英杰带去别院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先是爹爹和李叔一同葬身于大海,后是三妹莫名其妙地失踪。
最可恶的是,邓家竟然欺负沈家没人,鞭打三妹不算,还强逼着秋草为邓少爷陪葬,最后给三妹冠以“狐狸精”的称号,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还有可怜的李嫂,为了抚养小福贵,为了孤儿寡母能够生存下来,竟然不惜扮演“黄大仙儿”的角色。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秋霜无不恨得牙根发痒。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家人弟妹。
她不能再这样苟活下去,她要找机会出人头地,要找机会找到三妹,要找机会让全家人团聚。
小福贵看着大姐冷冰冰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说道:“大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听到小福贵这样说,秋霜转换了脸色,说道:“小福贵,大姐没事。跟你一起来的,是你说的小雨爹吗?”
小福贵说:“是呀,大姐,小雨爹娘人都很好,小雨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秋霜说:“嗯,一会儿你在我这里吃完饭,跟着小雨爹好好回去,回去之后只许和李婶说你见过我,不要跟其他任何人提起我。”
小福贵问道:“为什么?大姐。”
秋霜摸了摸小福贵的头,说道:“因为那个大姐已经死了。你也不想让大姐再回到从前,过那样的日子,是不是?”
小福贵想了想,点头道:“是,放心吧!大姐,我会叮嘱好我娘,还有小雨一家的。”
见秋霜脸上露出微笑的表情,小福贵严肃地说道:“大姐,这次我回去以后,一定想办法把你赎出这个地方。”
秋霜眼圈泛红,说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大姐的事。”
小福贵哪里肯答应,他抬起屁股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姐,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回去筹银子。”
秋霜被小弟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她根本拉不住小福贵,只能任由他向前面跑去。
最后,还是祝大厨领着小东子送走了小福贵一行。
祝大厨欣赏小福贵岁数不大,却懂事得很。看小福贵没有吃午饭,愣是没忍住,让小东子往小雨爹的毛驴车上塞了不少好吃的。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雁鸣双秋更新,第52章 卖大蛇姐弟相遇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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