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日,他便约大伯薛况山去酒楼喝酒,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从大伯的口中,了解一下小姑姑薛春水和管爷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薛东澜总是觉得,小姑姑和管爷之间的关系比较奇怪,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
薛况山真不愧是老实厚道之人,心里藏不住话,在侄儿的一再追问下,两杯白酒下肚,嚼着嘎嘣脆的花生米,就一股脑地把当年管家与薛家的故事和盘说了出来。
原来,这管家也是大户人家,与薛家当年同住北京城,两家祖辈是世交。
只是管爷年轻时家境殷实,性情洒脱,外表又风流倜傥,为人执拗狂傲不喜为官,反倒愿意习字画画儿和收集珍稀古玩。
没事儿的时候,他还喜欢观象于天,观法于地,时常研究易经八卦奇闻秘史。总的来说,管爷当年就是富家一公子哥儿,不走寻常百姓路。
管爷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此人喜欢扶贫济困仗义疏财。唐妈当年就是他从冰天雪地的闹市中救回来的,这样救人于水火的例子,对于管爷来说是举不胜举。
有时,人们了解了管爷的这种性情,有人便乔装可怜,向管爷伸手乞讨。
管爷也是不问原由,大方地把身上的钱财散给来乞讨之人。
久而久之,管爷仗义疏财的好名声四处远播,人们见着他的面儿,无论男女老少都敬重地尊他一声“管爷”!
那时候的管爷年轻,管爷的父亲还在世,为了约束管爷,便让他入宫作画。因为父亲的管束,管爷还算力求上进,处事还算规矩。
只是,当管爷的父亲去世后,管家交到管爷的手里后,管家便开始没落了。
但凡喜欢收集古玩字画儿,但凡是不问原由仗义疏财之人,有多少家财能供其驱使呢?
于是,管家在管爷的手里,那便是一落千丈。加之,管爷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狂傲,更是加快了管家的没落。
在很多人眼中,管爷就是名副其实的败家仔儿。
可是,管爷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他始终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那时的薛春水,年龄还小,一个大家闺秀待字闺中。
因着两家是世交,颇有来往,管爷又与薛春水的大哥薛况山是一块儿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于是,薛家也并不避闲,每次管爷到薛家,薛春水这个小妹妹,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起玩耍。
管爷聪明,人长得潇洒帅气,还颇多奇思妙想,时常摆下八卦阵与薛况山兄妹一起玩,还手工制作一些小玩艺,什么笼子风筝锁头玩具等等,奇奇怪怪的玩具和东西全都送给薛春水玩,哄得薛春水十分喜欢跟在管爷的后屁股。
后来,薛春水看管爷的画儿画得好,又嚷着要学画儿。于是,管爷便手把手地教她画画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便起了欢喜的心思。
只是两人年龄相差颇多,管爷又是那样一个放浪不羁的人,薛家怎么会把一个好好的女儿嫁给他呢?
于是,薛家老人便棒打鸳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由,让这两人终究没有能够在一起。
至此,管爷的性情大变,时而怒、时而喜,时而冷情,总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管爷还对薛家放言,要守护薛春水一辈子,不改初心。
后来,薛家出事,管爷出手帮薛况山逃到东北。薛春水也按照婚约顺理成章地嫁到了天津郭家。
任谁也没想到,管爷也跟随到了天津,住回了管爷家里原有的一处老宅,独自生活。他一生没有娶妻生子,身边只一个佣人唐妈侍候,算得上是信守了当年对薛春水的承诺。
其实,管爷有一手绝活儿,就是画得一手好画儿。他的画儿,在市面上那是千金难求!
可是,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很倔强,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从不卖画儿,致使他的生活也越来越贫困潦倒。有时候,甚至连侍候他的唐妈都会为每日的柴米油盐而发愁。奇书屋
薛春水得知此事后,感念管爷的真情,于是,就经常做些好吃好喝的,带些礼品去管爷那里看望。
二人之间虽偶有见面,却仍都遵循礼仪,没再发生什么。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放着彼此。
这也就是前文中,薛竟山骂管爷“老怪物”的原由。
郭家不是没有耳闻这样的消息。只是郭松是商人,以商人的精明,明白他和薛春水既已成亲,又有了一双儿女,相信她不会做出越轨行为,郭松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把精力全部放在怎么赚钱上,他要给薛春水和孩子最好的物质生活,让他们母子生活得稳定富足,让薛春水感觉得到他的关怀和呵护。
与管爷的风花雪月捉襟见肘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足够让一个女人安心了。
而且,有时候,郭松还会主动拿出一些钱财来,让薛春水去资助管爷的生活。这更加让薛春水从心里感觉过意不去,对郭松心存内疚和感激。
于是,两家便在天津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着。
如果没有秋草的到来,没有拜师学画一说,也许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当薛况山喝着酒,就着花生米把这段故事讲完,薛东澜便彻底了解了家中的这段秘史。
虽然自己打小就和小姑姑亲近,但却一直不知道小姑姑有这样一段秘史。可见,当年家里人也是为了维护小姑姑的名声周全,从未传扬此事罢了。
难怪小姑姑见到管爷会有那样的表情,难怪管爷说的话总是意味深长不明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让人感动的一段佳话。
了解了管爷的为人和过往,薛东澜更加确定,管爷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
只是自己还要想办法说服父亲,再给秦素兰一份真诚的交待,这可真是让人挠头又焦心的事情。
好在,还有大伯和小姑姑站在自己这一边。
当薛东澜扶着喝得有些微醉的薛况山离开酒楼时,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下一步,他要请小姑姑出山了。
这日一早,薛春水送儿子郭平上学回来后,便和婆母郭老夫人一起坐在客厅中哄着小女儿郭雪玩耍。
见薛东澜从外面走进来,薛春水便心知肚明。急忙把女儿交到婆母手中,自己赶忙把薛东澜让到了自己屋子里去。
“小姑姑,求你帮个忙!”薛东澜开门见山。
“唉,你跟小姑姑还客气什么,我知道你想见她,是不是你管伯伯太倔强,愣是没让你进门儿?”薛春水温和地说。
“是呀,但我不怪管伯伯。他说得也对,我婚事未退就不应该去见她。
“其实素兰也是个好女孩儿,她也没有错。只是我真的打小就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一点儿那样的心思都没有。
“小姑姑,听说秋草病了,我非常担心!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情绪,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不去和她说明白,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薛东澜急切地表明道。
“不用说了,这些我都能理解!今天我就陪你去见她,想好要送给她什么样的礼物了吗?快去准备,好逗她开心。”
薛春水说完,拍了拍薛东澜的肩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侄儿,为一个女孩子如此焦急,可见他对秋草确实情根深种。
薛东澜听到薛春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高兴得原地跳起,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像一个未长大的大男孩急步往自己房间跑去,薛春水在后面看得直摇头。
薛东澜边跑,边琢磨着,自己要送给秋草一个什么样的礼物。
回到自己房间,当看到书桌上的画纸,薛东澜嘴角勾起,他想起那天他和秋草在一起画《江雪图》的情景,于是,他凭着记忆,在画纸上勾勒了一幅简约版的《江雪图》。
只是,他把画中垂钓老者的背影变成了一男一女二人相依远眺江景的背影。简单勾勒几笔,又配上浓淡相宜的墨色,虽没有原画的古朴精致深沉,倒也颇具神韵。
最后,他又在画的上方写下几个小字“此生唯一”,然后落款“东澜送秋草”。当墨迹风干后,薛东澜小心翼翼地用布帛包好画卷走出了房间。
门外,薛春水早已备好车等在那里,姑侄二人悄悄地上了车快速离开郭宅,生怕薛竟山追赶而来。
岂不知薛家大伯虽憨却不傻,看到侄儿薛东澜进了自己妹妹的屋子,转身拿了盒药,拖着条残腿来到二弟薛竟山的房间,对自己二弟说道:“老二,听说你牙痛?我来给你看看!”
薛竟山看自己大哥进来,也没多想,只以为大哥是关心自己,起身道:“大哥坐!唉!你说我能不上火牙痛吗?被这小子闹腾的,可真是气死我了!”
薛竟山不自觉地向自己大哥发起了牢骚。
薛况山道:“老二,年轻人的事,就由着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总会有理顺的时候,你也不要总是插手其中。要知道,婚姻一事,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
薛竟山愁闷道:“大哥,我岂能不知这样的道理?可是,秦家和我是多年的交情,我当年到了胶东后,秦泊阳帮了我多少忙!这婚是说退就能退的吗?这婚事一退,两家人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看自己二弟一脸愁容,薛况山说:“所以说,我让你退出去,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
薛竟山抬头问道:“大哥,你说说看,我如何退出?”
薛况山道:“咱们来小妹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我看东澜的‘福民医院’干得不错。他都有能力把医院经营得这么好,你得相信自己的儿子也能处理好感情这些事。
“另外,这几日,我瞧着,素兰这孩子天天往医院里跑,给医院里帮忙,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如果她自愿留下来在医院里工作,就让她留下,秦家也无可厚非。
“秋草这孩子呢,虽然出身清苦了一些,但也聪慧漂亮,有才华,还很懂事能干。这一点,你可不能否认!
“不如,我们老一辈人都放手,以后的日子,顺其自然,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你看如何?”
听自家大哥这样说,薛竟山陷入了沉思。他的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腮,那里肿胀得很,牙痛已经折磨他很多天了。
薛况山见自己二弟不答话,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他起了一定的作用。笑道:“你牙还痛吗?”
薛竟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答道:“当然痛了!大哥,你可有什么妙药,可以缓解牙痛?那臭小子这些天和我闹别扭,连我牙痛,夜里睡不着觉,他也不主动来问候一声。”
薛况山笑道:“就你这个样子,东澜敢来吗?那不是在老虎口中拔牙吗?”
薛竟山道:“大哥别调笑我啦!你可是给我带了什么药来?”
薛况山从衣兜里拿出一盒药递给二弟,道:“给你,这是阿司匹林。”
“什么!大哥,你是中医,你怎么能用西药治病?”薛竟山张大了嘴巴,吃惊道。
薛况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连东澜的‘福民医院’里都聘请了洋医生,我怎么就不能用西药治病?你呀,这老思想得改改啦!”
薛竟山手里拿着阿司匹林,看着药盒的封面,问道:“这阿司匹林真能治牙痛?”
薛况山道:“你呀!牙齿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路来天津,火气十足,肝火甚旺,你没听说肝木横逆克脾土吗?
“到了天津之后,小妹怕招待不周,又连日让你吃了许多的山珍海味,喝了许多酒。
“你这病呀,病在脾胃,阳明胃气不降,胃火上逆,大肠之火也跟着往上来。而牙龈正对着胃经和大肠经,所以,你才牙痛!
“而阿司匹林有透发的作用,给你往外发散透发出邪气,然后你再去找东澜给你配点中药,两服药下去,你就好了!”
薛况山把病理讲明,薛竟山恍然大悟,但依然不愿意向儿子低头,祈求道:“大哥,这中药你就给我配了吧,我可不想去找那臭小子!”
薛况山笑道:“哈哈,老二,他可是你儿子呀!你们爷俩总是要找机会好好谈谈的,是不是?”
薛竟山拿着药,沉默着,没有再作回答。
见自家二弟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薛况山便移来旁边的棋盘,缠着薛竟山和自己下棋。
薛竟山一见自家大哥又要和自己下棋,连忙道:“还是别下了,算了吧!大哥。你这一下棋就赖棋的老毛病,谁能受得了!不下了,不下了!”
薛况山哪里肯,自家小妹和侄儿去了管爷那里,他咋滴也得把老二看住喽,拖延下时间。要是让老二发现东澜去见了秋草,这个家里又得爆发战争不是?
于是,薛况山硬是把棋子塞到二弟薛竟山手中,逼着薛竟山下棋。
没办法,二人在棋盘上杀得昏天黑地,赖得你死我活!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雁鸣双秋更新,第98章 解秘史巧做劝解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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