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快速站起身,她走到桌子旁,拿出先前的那个木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幅画儿,示意翠萍一起来看。
翠萍也好奇地走上前去观看。
当翠萍看到“花海起舞图”这幅画时,她拍了拍秋草的肩膀,说道:“姑娘,这幅画是少爷几年前画的。在你来邓家之前,少爷就已经画下了这幅画。
“我不知道这幅画是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也不知道这幅画的背后有什么故事。但是,我想说,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少爷的心思你应该懂,他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忘记他。”
看着秋草逐渐明朗的表情,翠萍继续说道:“姑娘,我比你和少爷都大几岁,从小就陪在少爷身边,少爷心地善良,少爷的心思我多少也明白些。
“少爷在临终前,曾经有一次对我说,没把你弟弟小福贵接到你身边照顾,是他对不住你。可是,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当时,我还不明白少爷说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少爷是想让你没有任何牵挂地逃出邓家那个地方。”
此刻,秋草已经全然明白了邓启良的良苦用心,无须翠萍再做更多的解释,秋草流着泪感激地望向翠萍。
翠萍离开薛家的时候,告诉秋草,她已经让小宝把花花找到了,并带回了家,说她和小宝一定会好好照顾花花。
翠萍走后的那晚,秋草坐在书桌前盯着邓启良写下的那一卷白纸看了好长时间。
然后,她伸手把桌子上灯罩打开,借着烛火点燃了那一卷白纸,把它们扔进了面前的铜盆里,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燃烧,再化成灰烬。
薛东澜站在窗外那棵老银杏树下,望着烛光中秋草的身影,沉默不语。有些痛苦总是要自己走出去,有些事情总是要靠自己去背负,人才能逐渐成长。
两个月后,薛东澜正式向秋草提出,要带她去天津小姑姑薛春水那里。
秋草低头沉思着,她现在心里唯一的牵挂,便是小弟福贵。虽然小弟的身边还有李嫂在照顾,但是,秋草仍然放心不下。
薛东澜似乎读懂了秋草的心思,说道:“秋草,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小弟。没关系,我们先去天津,等风声过了之后,可以把你小弟接去同住。”
秋草当然想和小弟在一起,但是她已经欠下薛家很大的人情,哪里还有资格再向薛家提出这样的要求。
咬咬唇,秋草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对薛东澜比划道:“薛大哥,一切听你安排吧!”
自打上次和翠萍交谈以后,秋草对薛东澜的称呼,就由薛大夫改成了薛大哥。而薛东澜显然对秋草的这种改变甚是满意。
当薛东澜听秋草说,一切都由他来安排,立刻高兴地点头应下。
很快,薛东澜便为秋草买来了各种款式的服装,还有手提箱。
薛大伯母从中挑出了一款新式洋服,左看右看,自己还是最中意这套洋服。
于是,薛大伯母像哄孩子一般,一边替秋草穿戴,一边夸赞道:“来,看看咱们家的小姑娘,穿上这样一套洋服,一准儿像个漂亮的洋娃娃。我老太太虽然老了,但心还不老!可喜欢看年轻人穿新式洋服了,瞧这帽子多好看!
“咱就还做姑娘打扮,可不守着那可恶的邓家,给他们做媳妇打扮,他们的心太黑了,不配!”
看秋草眼圈泛红,低头默不作声,薛大伯母冲外面喊道:“你们都进来看看,看看咱们家的秋草漂不漂亮?”
薛大伯母声音一落,众人都进了屋。
只见秋草戴着一顶西洋帽子,小小的脸庞隐藏在白色的纱网后,让人有些看不清,精致的裙子显露出少女腰身的秀丽纤细。
众人都不禁点头夸赞。随同薛东澜一起进门的吴浪早已看呆了眼,薛东澜一巴掌拍到吴浪后脑勺上,吴浪连忙捂着头,笑着跑去了后院。
马车停在薛家的后院,吴浪早已做好了车夫的打扮。薛家老两口,还有翠萍、小宝,包括小宝娘,都聚在后院为薛东澜和秋草送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薛家两位老人对秋草两个多月的照顾,早已暖化了秋草的心。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秋草的眼泪溢满眼眶,她转身紧走两步,上前抱住了慈祥的大伯母,轻声喊了句:“娘”!
这是秋草到薛家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她发自肺腑喊出的一句话。
众人听到秋草第一次开口说话,并且喊薛大伯母为“娘”,都十分震惊。
薛大伯母更是身子一震,瞬间热泪盈眶,她张开双臂把秋草紧紧揽入怀中,高兴地连声哄着秋草,像哄孩子一般。
薛大伯母拍着秋草的后背,安慰道:“我可怜的孩子呀!终于开口说话了。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去天津住一段时间,想家了,就回娘这里。记得,这就是你的家!娘时时刻刻想着你。”
秋草点头。
在与翠萍道别时,秋草取出了那个木匣子,递给翠萍,说道:“翠萍,你我是好姐妹,你和小宝成婚,我也无法参加,更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匣子里有两幅画,一幅是我自己画的‘送子娃娃图’,你千万别嫌弃。愿你和小宝永结同心,早得贵子!”
“另一幅是少爷的画,你见过的,那画中之人是我二姐,我一路奔波无法保管它,就请你代我珍藏,也算是少爷留给我们的念想。”
翠萍接过匣子,道:“姑娘这说的哪里话,这是姑娘和少爷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就把姑娘的这幅‘送子娃娃图’挂在家里,想姑娘了,就多看它两眼。”www.ýáńbkj.ćőm
小宝接过她娘烙好的大饼放进了车里,又装了些炒花生、瓜子、干果等分别放进了车里,二人纷纷上前与秋草道别。
薛家大伯给薛东澜手里塞了两本书,一看那发黄的书页,就知这是两本古籍。
他把书递到自己侄儿的手中,说道:“这两本医书可是我珍藏多年的手抄本,里面的内容非常经典,但是也有不少错误的地方。你这一路上别荒废时间,多看看,有错误的地方做以修改,修改好了之后再给我看。”
薛家大伯明显是怕自己侄儿一路只游山玩水,忘记学习。老人的良苦用心,薛东澜一看便知,笑着接下了两本古书。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与薛家人依依惜别后,秋草便跟随薛东澜一同奔向了遥远的天津。
与此同时,沈家的那个小渔村里,一群孩子正围着小福贵在打架。
孩子们齐声喊着:“狐狸精!狐狸精!你三姐就是个狐狸精!”
“不是!不是!她不是!你们瞎说!”小福贵含着眼泪拼命地反抗着。
“就是!就是!”。一群孩子围着小福贵起着哄,有的孩子手里拿着木棍敲打小福贵,有的用石子打他,小福贵发了疯般地抵抗着。
自打秋草是狐狸精变的,吸干了邓少爷的精血,害死了邓少爷这件事传到村子里,就被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越传越邪乎。
村子里传说,在邓家,虽然邓少爷死了,但如果碰上月圆之夜,秋草还是会在邓家变身,现出一个全身雪白的狐狸原形,在邓家宅子里四处游荡。
她在偷邓家的东西,邓家好些值钱的物件,都被这狐狸精拿走了。邓家落魄,邓夫人有病,全都是因为邓少爷前世得罪了这个狐狸精所致。
以讹传讹,村子里谣言四起。
小福贵打输了架,气呼呼地跑回家里,也不搭理在院子里干活的李嫂。他走进厨房,提溜起一把菜刀,便向院子外冲去。
李嫂赶忙上前拦住小福贵,说道:“这傻小子,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此时,小福贵两只眼睛通红,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冲李嫂吼道:“别拦着我!我要去邓家,找那邓家算账!他们凭什么说我三姐是狐狸精变的!”
李嫂慌了,忙上前抱住小福贵,一边试图夺下小福贵手中的菜刀,一边说道:“别听他们瞎说!秋草是俺看着长大的,她哪里是什么狐狸精!村子里的人到处传瞎话,这你也信!”
小福贵已经疯魔了,哪里听得进李嫂的话,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三姐找不到了!我要去邓家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三姐报仇!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八岁的男孩子,发了疯一般要去为自己的三姐报仇,李嫂哪里能拦得住。
没办法,李嫂照着小福贵的屁股狠狠地拍上了一巴掌,这才让小福贵略微止住了冲动。
李嫂对小福贵吼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报仇,不等你进邓家的大门,早被邓家护院打死了!”
泄了气的小福贵扔下菜刀,跪在院子里大声地哭喊:“爹、娘!大姐、二姐,三姐找不到了!我可怎么办呀?他们说三姐是狐狸精变的,我才不信!三姐一定没死,我一定要找邓家报仇!”
声音极具穿透力,几乎用尽了小福贵全身的力量。喊完后,小福贵抱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李嫂心疼地走上前,把小福贵一把搂进了怀里。
沈家的三个丫头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个个儿模样俊俏,又都聪明懂事。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让她们在小小的年纪都纷纷离开了人世。
村子里流言四起,小孩子们都开始欺负小福贵。
李嫂和小福贵相依为命,早已把小福贵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呵护,她绝不能让小福贵有什么闪失,也绝不会让人再欺负自己的儿子。
所以,每当遇到村子里有人欺负小福贵,李嫂就会悄然出现,护犊子一般挡在小福贵的前面,护着小福贵。
而她每次的出现,总会让人感觉阴恻恻的。李嫂会用极其阴冷的眼神一直望着对方,仿佛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黄大仙儿”。
时间久了,村子里的大人孩子都有点怕她,对他们娘俩儿是敬而远之。
小福贵就是李嫂的精神支柱。为了儿子,李嫂的性情大变,不再似先前那般对人温和谦让,而是时而泼辣,时而阴睛不定。
李嫂常常“大仙儿”附体,手里不仅多了一个一尺多长的老烟袋锅子,只要点燃一袋草烟,在嘴巴上吧嗒几下,没出一会儿,自然就有仙气上身。
李嫂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能把一个人的命数从头讲到尾,那就一个字“准”!
为此,即便有很多人怕她那股阴恻恻的劲儿,但为了求财,求平安,也都硬着头皮踏破门槛儿找李嫂来算命。
这一日,小福贵没有出去玩耍,也没有出门打架,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家里的一堆木材旁雕刻着什么。
李嫂纳闷,走上前去看。小福贵立刻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身后,不让李嫂看。
李嫂心疼地摸摸小福贵的头,她知道这孩子心思重,也没追问小福贵,自去忙别的去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雁鸣双秋更新,第44章 互相牵挂姐弟情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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