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水深知自己阿娘的这种鹌鹑性格，不帮她一把，要守寡到何日？
再说经此一事，小若水也有了自己的计较，她要学医。
两家结成一家，顺理成章，皆大欢喜。
只是阿娘对于她那在战场上送命的爹，似乎也是用情颇深。
人死如灯灭，这朝代也没有一定要为亡夫守寡的规矩。
昏暗的油灯下，依稀还能看出有较好容颜的阿娘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帕。
苏若水上前握住阿娘的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阿娘，你们两个既然互相都有好感，我看李大爷也不反对，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可是，阿娘答应了你爹，要等他回来。”
阿娘一抬头，两颊的泪顺势留下。
她与苏大的那份伉俪情深，村里的人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苏若水那时年纪小，并没有多少感触。
“阿娘，爹已经故去八年了，若他还活着，怎么会不回来，纵然不回来，也应该捎个信不是？”
多年前战友就已经将苏大的遗物送了回来，阿娘只是始终不敢相信罢了。
阿娘不说话，只是一直在流泪。
苏若水慢慢的走出房间，坐在墨玉的身侧。
“墨玉，假若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必定不会让他离开我片刻。”
这世间的路太难走，生离或是死别，她都不喜欢。
墨玉不懂这些人间的执念，他只知道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
“呵，等你能遇到再说吧。”
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别扭。
自此，两人对着月亮，再无多言。
李大叔的毒虽然是解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
李大爷将一碗药膳放到李大叔的手中，嘴里的话怎么都咽不下去。
李大叔看出来了，将碗先放到身旁。“爹，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哎，你们俩互相喜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水那孩子我也喜欢，挑个日子把事办了吧。”
李大叔抿唇。“她啊，恐怕还是放不下苏大。等我私下里问过她的一下再说吧。”
人的执念，总是容易蹉跎良人，可话说回来，若不是对亡夫这样的放不下，李大叔觉得自己还未必会这么喜欢她这么多年。
李大叔身子骨好，这病只养了三天便出门了。
山脚下人烟稀少，李大叔拉住低头就要匆匆逃走的阿娘，苏若水寻人看到这一幕，连忙躲到一侧。
“朝娘，你躲着我作甚？”阿娘名唤秦朝，现在这么叫她的，恐怕也就只有李大叔了。
阿娘瞬间红了脸。
“我……，没躲你，让人看见了不好。”
李大叔轻笑，“那日你帮我疗伤，满屋子的人可都看见了。”
“那时候……，情况危急。”
李大叔既然决定戳破这层窗户纸，就不可能再让她逃避，今日，他就是来讨一个说法的。将砍了的柴火放于脚下，粗糙的大手扣住阿娘的肩膀。
“朝娘，你知我心，我也知你心，莫要再耽搁年华，蹉跎岁月了，明日，我备好东西，请了媒人，便去你家提亲可好。”
“可……”
阿娘没想到李大叔这样的直接。
苏若水在暗处连连叫好。
“苏大没了，我想照顾你。”
这话说的，真让人拍案叫绝，苏若水就不信，阿娘面对这么有责任心的李大叔，还能招架的住。
果不其然，阿娘想起自己女儿对她说的话，迟疑了。
谁不想有个冬日里能给自己暖手的汉子呢？苏大的脸，在她印象里已经逐渐的模糊了。
“李大爷……”
“我爹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再矫情就显然不合适了。
阿娘鼓起莫大的勇气，深呼吸过后终于说出了一个：“好。”
一脸胡茬的李大叔瞬间高兴的像是十八岁的愣头青。
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摆着好了，一会儿放到头上，一会儿放到胸前，忽而又要伸手去抱阿娘，才恍然想起眼下两人的关系还不合适。
于是大笑着拎起柴火。“朝娘，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准备。”
李大叔擅长打猎，再加上李大爷是附近村子里唯一的一个赤脚大夫，家里存了不少的好东西，不说穿金戴银吧，起码吃喝不愁。
这下又娶了心仪的女子，恨不得把家底掏空了给她当聘礼。
李大爷坐在门口，看着忙的团团转的儿子，心里高兴，抬手便将一块碎银子推到媒婆面前。
“我儿的亲事，您就多费心。”
媒婆脸上的褶子瞬间炸开了一般，嘴里有说不完的好话。“李大爷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我一个媒婆，就喜欢见到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日李大叔带着鸡鸭鱼，猪肉，还有十两的银子就来提亲了。这聘礼比别家迎娶新妇还多，不少之前看上李大叔的女子，嫉妒的红了眼。
阿娘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今日。
苏若水第一次见到刮了胡子的李大叔，竟然能算得上一句俊朗。
苏若水心里的小算盘劈啪作响，这波，阿娘赚了啊。
出嫁之前，阿娘看着自己住了十年的茅草屋，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幸福，只不过心里却始终觉得对不起苏大。
伸手擦着苏大的牌位，阿娘眼圈都红了。“我知道对你不住，来世，来世一定偿还。”
苏若水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墨玉，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懂了一点。
二婚夫妻规矩简单，红布一蒙，嫁衣上身。外边的人一通胡闹，将李大叔灌的七荤八素，转眼就到了入洞房的时间。
苏若水看着自己的新房间里都是崭新的被褥，暗道李大叔这人真心不错。
坐在墨玉的腿上拉着他的衣袍。“墨玉，我今日真的好开心啊。”
“你怕是因为以后能跟那老头学医术吧。”
“嗯，也有这部分原因，治病救人，多好的一件事啊。”
墨玉心里不屑，那老头，也不过就会点皮毛，治一些寻常的病症罢了。
新房之中，被灌醉的李大叔握着心仪之人的手，激动的瞬间变成了哑巴。
哽咽了半天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朝娘，我会对你好的。”
阿娘害羞的点头，不知道该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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