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就看见怨灵似潮水般冲了过来。
怨灵就像阿飘一样，身体没有实质，披挂着极古老的服饰。
个个衣衫褴褛，比乞丐还寒碜。
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露在衣服外的“肌肤”颜色不同。
从灰色到墨色，各个不一。
元漪疑惑地轻语，“莫非是因为怨气的深浅程度不一样？”
听到她的话，恶狠狠、乌泱泱的怨灵们一下就懵了。
“她能看见咱们？”
“你们看，她手上是什么光？”
“嗷嗷嗷，黄色的，功德之光吗？”
“快跑！”
原本龇牙咧嘴竭力做出最凶狠模样的怨灵，突然就怂了，返身沿着原路往回跑。
元漪：？？？
无数怨灵拥挤，将一个最小的怨灵落在了最后。
小怨灵约莫只有五六岁孩子的大小，骨瘦如柴的小身子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衣衫。
被元漪紧紧盯着，吓得不敢动了。
元漪好奇地走过去，弯着腰打量他。
小怨灵觉得自己要尿裤子了，可他没有尿，也没有裤子……
“你也是怨灵吗？”
“呜呜呜，不要烧我……”
小怨灵一下子哭了起来，小脚脚都抖得飘不住了。
元漪眨了眨眼，“你很怕我？”
小怨灵捂着小嘴怯怯地瞟向她手指上的功德之光。
小小声道：“怕它……”
元漪挑了挑眉，不耻下问，“它能伤害到你们？”
小怨灵带着哭音“嗯”一声。
“以前有个功德修士来过，我娘亲和爹爹沾到功德之光就魂飞魄散了，呜呜呜。
姐姐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元漪伸手，想去摸摸他。
小怨灵吓得一哆嗦，却不敢动，紧紧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元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柔声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小怨灵发现她没杀自己，语气也好温柔，就不那么害怕了。
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很久很久了……记不清了。”
元漪蹙眉，“之前不是有个佛门大能来超度你们了吗？
你怎么没被超度？”
小怨灵可怜巴巴地瘪着小嘴，“那个大师超度了很多很多人，可是还没轮到我时，他就快不行了。
他还答应我下次来超度我的。”
说着，突然期待地望着元漪，“姐姐，你知道大师什么时候来吗？”
元漪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小怨灵的眼巴巴的小模样，她如何忍心告诉他那位大师再也不会来了？
摇了摇头，“姐姐不认识那位大师，所以不知道。”
小怨灵满脸失望，低下脑袋“哦”了一声。
元漪侧头，那些跑掉的怨灵远远飘在那里看着她。
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难怪普通修士进来落不到好，这么多怨灵一拥而上，一只一口也咬死人了。
元漪有些不解，这个灰色的小怨灵看起来怨气不深，为何也不能转世轮回呢？
想不通，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小怨灵转身指着怨灵背后的黝黑深处，“姐姐，不是我们不想轮回。
那里有一个深渊，名为无尽渊，我们只要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我爹说无尽渊下面非常恐怖，还不如魂飞魄散。
我们要想轮回就必须跨过无尽渊……
可没有人能过去。”
“可是，你才这么点大，怎么会变成怨灵的呢？”元漪还是很奇怪。
小怨灵耷拉着小脑袋，情绪显然低落。
“大师说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生前是坏人，死后才会变成怨灵。
其实不是的。
我和爹娘还有镇子上的人，都是死于一场瘟疫。
死后就到这里了，根本没有见到阴使来接引我们。”
一个年老的怨灵缓缓飘了过来。
想来是看到元漪有耐心和小怨灵说话，也不怕她了。
老怨灵先是对着元漪一拜，才道：
“姑娘，您有功德之光一定是大善之人。
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元漪最怕的就是人家说她是大善人。
这就意味着她一定要做利人不见得利己、甚至损己之事，否则就会被谴责。
道德绑架什么的，她一向厌恶至极。
立刻跳起来，横着眉毛一脸冷意。
“抱歉，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阴阳花。
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也别对我提要求。”
开玩笑，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她又不会超度。
老者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笑了起来。
“姑娘，您现在可见着阴阳花了？
您可知阴阳花是如何长出来的吗？
此处是阴阳交界不假，但阴阳花却不是因为这个长出来的。
阴阳花，是由我们这些怨灵化成的。”
元漪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觉得这老头当怨灵当太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既然阴阳花是你们化成，那我更不可能超度你们了。
超度了阴阳花就没有了。”
“非也非也。”
老者笑着摇头。
可怨灵笑起来，怎么看怎么瘆人。
元漪龇了龇牙，“你老就别笑了。
要不我给你个镜子看看，你不知道自己是怨灵吗？
笑起来挺那啥的……”
老者明显尴尬了一瞬，倒是收起了笑容。
“姑娘，老头子可不敢骗您。
我们虽然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我们亲眼见到上次那位大师每超度百人，他身边就长出一朵阴阳花来。
您不信我，可以问问小薄荷，就是你身边这小娃。”
元漪低头。
小怨灵对着她不住点头。
“姐姐，周爷爷是我们镇子上的老医师，他从来不骗人的。
我上次也见到了。”
闻言，元漪又朝那些怨灵看去。
怨灵们齐齐整整地点头，若不是阴气森森的，这场景还有点可爱。
元漪将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超度？
没有金刚钻她怎么揽这瓷器活？
老者很睿智，看出元漪在想什么。
说道：“姑娘，上次那位大师告诉过我们。
如果再遇到功德修士出现，一定要告诉他不一定需要用佛法超度我们。
可用功德之光沟通地府。
届时就会有阴使出现，为我们搭起一条通往地府的桥渡过无尽渊。”
元漪沉默不语，不急不缓地甩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翘起二郎腿望着远处的怨灵们和这老者。
面容渐冷抬起下颌。
“既然知道我是功德修士能帮你们，那你们刚才跑什么？
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可以不要阴阳花，别想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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