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老霍开始出头了，我们78级不断发展壮大。”
老谋子神色淡然，不说之前得的奖，这部《一个都不能少》上个月才拿了威尼斯电影节的奖,这可是欧洲三大之一，还是最高的金狮奖。
郭宝昌和张会君都笑着说恭喜，他俩一個赛道在电视剧上，一个在教学上，并不相关。而对于张会君来说，这部电影成就越多,作为主演之一的陆恒,也更有名头，这可是京影的崽。
“羡慕啊……”冯晓宁有点酸了,这次他的《黄河绝恋》虽然捞着一个金鸡奖，但是女主角宁婧的。
“你羡慕啥，你都已经提名沪市电影节了，这也是国际电影节。”霍健起道。
“呵~”冯晓宁显然不那么待见：“今年都第四届了吧，光会捧老外的臭脚，国内的除非水准高出很多，否则想都别想。”
说到这个电影节，他们这些导演确实槽点多多。
陆恒则在想着，你们如果知道以后一直这样的骚操作，估计更该骂娘了。
倒是霍健起笑道：“既然是国际，那肯定要把老外搞进来，不然还是自己玩自己的，怎么扩大影响力？”
冯晓宁一怔，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陆恒有些诧异的看了老霍一眼，心道难怪以后你能成为沪影节入围最多的导演，这觉悟可以,只是……大部分都是陪跑,只有02年那部《生活秀》拿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女主，截止到15年，十八届沪影节唯一一部内地导演的电影，后来才又多了两部：董子建演的《德兰》和章宇演的《东北虎》。
而跟他们几个导演比，陈恺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荆轲》这次虽然也拿了几个奖，但终究都是幕后，至于外面的电影节……他也投了不少，但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就是提名陪跑，只有戛纳拿了个技术大奖，其实就是美术奖。
“这么下去不行，回头得弄个大的。”老陈心里嘀咕道。
最终韩平摆了摆手：“先别忙着恭喜和羡慕，暂时是个提名，还不知道能种出个什么。”
随后吴子牛也来了，身后跟着他《国歌》的主演陈昆。
吴子牛也是他们78级导演系的，而且毕业后分到潇影厂，跟他们都熟络。
他们寒暄的时候，陆恒在打量陈昆，虽然下午已经见过,但这次是近距离，没有未来的随性洒脱，现在还是青涩拘束,尤其是吴子牛把他介绍给张义谋他们，握手的时候，陆恒看到陈昆眼角都轻微跳了一下。
客气的打完招呼后，陈昆就老实的站到一旁，忽然发现陆恒看他，陈昆朝陆恒笑了笑。
陆恒走到他身边，而陈昆握手后主动道：“我听李晓冉提起过你，你真厉害。”
陆恒笑道：“留个联系方式，我挺喜欢你的戏，回头有机会可以合作。”
陈昆对陆恒的了解并不少，不仅仅是外界的报道，还有李晓冉崇拜似的叙述，闻言惊喜不已，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时候他名气虽然还不显，但在歌厅唱歌也挣了一些钱，不过跟陆恒比就差远了。
这顿饭吃完后，大家都回去了。
程好倒是想跟陆恒一块缠绵，但这次的行程和住宿都是组委会安排的，她跟苏晓卫一个房间。
而陆恒，跟滕汝俊一个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他们就飞回了京城。奇书屋
中午喂程好，晚上喂李晓冉，都喂得饱饱的。
然后准备准备，第二天就启程去加麻大了。
在前世，这部电影就是在加麻大卖掉的霓虹国版权，6万美元，陆恒不能不去。
找许晓丹请假，虽然她有些无奈，但得知陆恒又是参加电影节，于是飞速的批了。
陆恒问道：“还需要去找主任吗？”
许晓丹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她总不能说，陈邑让她对陆恒以后大开绿灯？那这小子以后还不得翻天了。
陈邑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学生在学校学习，不就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适应工作？陆恒的电影他看了，精准的把握，细节的刻画，并不是简单的角色契合就能达到的。至于理论学习，通过几堂课的提问陆恒都对答如流。
这还有什么还学的！
多拍片，就算得奖是概率性的事情，广撒网也能多捞几条鱼，所以陈邑痛快的给许晓丹放权了，至于许晓丹心里怎么mmp，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而周一上完课，刘亭做就凑到许晓丹身边问道：“老师，我怎么听说陆恒回来了？”
“是啊，然后又请假走了。”许晓丹头也不抬的道。
“啊？又、又走了？”刘亭做呆了呆，他还等着陆恒回来请客呢，结果人影都没看到又跑了。
“他那部电影又提名了加麻大的蒙特利尔的奖。”许晓丹道。
班里有短暂的安静，然后都震惊了，对于他们来说，金鸡奖都遥不可及，结果现在陆恒跟萝卜蹲似的，金鸡蹲完蒙特利尔蹲？
“还没完了啊？”刘亭做喃喃的道。
而颁奖的那天晚上，新浪、天涯论坛里，关于这次颁奖典礼已经有了一些零散的讨论，不少网友都在好奇，这部获得几项大奖的《那山那人那狗》究竟是什么电影。
“看名字，应该是农村题材的吧？”
“颁奖的时候有两个片段，就是农村的，看那穿着估计也就是八十年代的。”
“不喜欢，土得掉渣，我还是喜欢看香江的电影，那才过瘾。”
“对，最近看了古惑仔的碟，太他么暴力了，但我喜欢，顺便说一句，我是铜锣湾扛把子，不服来砍我！”
“神经病滚！”
这时候的论坛用户，还很少，后来红极一时的天涯，十天前刚宣布访问量破十万。
放后世，十万？
人家一条微博转发都能破亿了。
就算这时候的全部论坛用户都对电影感兴趣，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更何况，对电影好奇的用户，连总用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而再转化成买票去看的观众，就更少了。
而陆恒，现在忙得上厕所都得憋急了才去，哪有时间去网吧。
回来这一年多，陆恒都快忘了网络这回事，融入了现在的生活节奏。
自然而然，陆恒也就不知道，在论坛里已经有陆恒的讨论区，积累了不少他的粉丝——当然，现在还没人这么叫。
尽管这个词是fans的音译，但真正流行，还是05年超女开始的，而且那时候还是在年轻人之间传播。
……
蒙特利尔在加麻大的东南，跟镁国挨着。
以前陆恒总有一种错觉——镁国的纬度跟华夏相当。后来有一次看世界地图才发现，镁国的最南方只相当于我们的长江流域，最北方倒是跟漠河差不多。
也就是说，整个镁国相当于我们的北方，至于更北的加麻大，对标的是更北的西伯利亚。
“难怪以前新闻总说这边雪大，原来这么北……”
蒙特利尔的纬度，跟黑省北部差不多了，而它却是加麻大的东南边境。
这时候的蒙特利尔，白天还好一些，晚上已经需要穿羽绒服了。
颁奖典礼在后天，陆恒他们这次就来了六个人，除了陆恒、韩平、康建民和霍健起外，就是京影厂两个员工，他们要做布展宣传。
要是得了奖就卖，这是康建民之前的提议，其实韩平的胆子大一些，要是换做《甲方乙方》之类的，他说不定会坚持分成，但这部电影温吞的风格，又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在电影节方面的配合下搭好宣传的台子后，这两天已经看过电影的国外发行商，已经开始找过来，只不过……一听到报价，韩平气得想打人。
陆恒知道他们会等到颁奖之后才卖，所以也没着急，则拿着邀请函当门票去看电影，无删减版的很多精髓，让他看得啧啧称奇。
直到10月19号晚上，颁奖典礼举行。
华夏导演拿美洲大奖的并不少，十六年前孙道林先生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就第一次拿到，还有85年凌霄肃爷爷凌子峰导演的《边城》，86年陈恺歌导演的《大阅兵》等等。
前年谢晋导演的《鸦片战争》也拿过美洲大奖。
所以，他们也挺期待的。
“获得，美洲大奖的是——请看大屏幕。”
从陆恒嘴里听到翻译过来的话，再看到大屏幕，里面并不是《那山》，而是另一部呼声较高的电影《天堂的颜色》，波斯人马吉德执导的剧情片。
前段陆恒攻克了日韩两个语种后，又拿下了英语。相较于前两种，英语还好学一些，毕竟语法和很多单词早就学过，现在只要掌握了大量词汇，那就是手到擒来。
而背单词……对陆恒来说根本不叫事，扫描般的速度。
没拿到美洲大奖，韩平他们自然有些失望，毕竟大奖才最有关注度，就像上个月的威尼斯电影节，除了张义谋的《一个都不能少》拿金狮奖，张元的《回家过年》也拿了最佳导演奖，但无论知名度还是名气，后者都差远了。
不过，颁奖还在继续，又过了一会儿，听到陆恒的翻译，他们终于惊喜起来：
“获得观众选择奖第一名的是《那山那人那狗》。”
“成了！”几人兴奋不已。
观众选择奖的含金量也不低，如果说美洲大奖是评委会最高奖，那么观众选择奖就是观众投票的人气奖，而且观众选择奖有三个，他们这个是票数最高的。
然后陆恒上台——这是他们之前定下来的，陆恒会英语是关键，而且作为出品方和主要演员，去领奖也合情合理。
西装笔挺的陆恒上台，接过奖杯，表示感谢后，在掌声中下台。
从陆恒手里拿过奖杯，霍健起他们高兴得合不拢嘴。
果不其然，颁奖结束后，来洽谈的就更多了，价格也提高了一些，尤其是听到霓虹国的一位叫做深泽一夫的发行人，愿意出六万美元买断霓虹的发行权，包括韩平都有些意动了。
但陆恒在翻译的时候，直接对深泽一夫说考虑一下再回复。
深泽一夫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后，陆恒对韩平和康建民道：
“我对咱们这部电影是有信心的，如果几万美元就卖了，我觉得太亏。”
前世韩平就不止一次提过，很后悔当初把电影那么卖断了：
“并不是我马后炮，而是我们当时没有去霓虹国看过，其实只要去走一走看一看，甚至找几个霓虹国的人问问就能了解，这种类型的电影在霓虹国很有市场。”
但此时此刻，韩平还没有认识到这点，对陆恒苦笑道：
“现在别说国外，国内的拷贝发行都不乐观，到现在为止才一家有意向。”
“三叔，这你就是当局者迷了。”陆恒笑道：
“现在我们国内的情况，实际上跟几十年前的霓虹国差不多，因为工作的忙碌和快节奏，人们只希望看一些打发时间的、我们暂且称之为‘爽’的电影。但现在的霓虹国，经历了这几十年的快节奏后，他们的经济开始衰退，人们的工作、生活放缓，反倒需要这种温情的、清新的电影来治愈。”
“治愈”这个未来才有了新含义的词，让韩平和康健民都听得若有所思。
陆恒继续道：“实际上，霓虹国的文艺片市场，比咱们好多了，早在几十年前的《京都物语》和《七武士》，就开始慢慢培养他们观众的兴趣，比如今年他们那部提名戛纳最佳影片的《菊次郎的夏天》，就跟咱们这部戏多少有些异曲同工的情感历程，他们的成绩也不错。”
康建民看着陆恒，一脸困惑：“那为什么他们才给六万？”
陆恒心里暗暗吐槽，难怪那时候不少人说你懂电影但不懂商业运作，投资更不在行，这都看不懂？
但陆恒嘴上可不会这么说，斟酌一下后，说道：
“我要买你的东西，当然越便宜越好。”
康建民恍然，韩平则问道：“你准备怎么搞？”
陆恒说道：“走分账的路子，卖得越多收入越高。”
“去霓虹分账？”韩平蹙眉：“这好像不太现实吧，他们结算渠道就能坑你找不到北。”
陆恒笑道：“这就得靠三叔你的名头啊。”
韩平一怔，忽然就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华影集团，现在掐着进出口电影的脖子，国外那些发行公司只要想进内地，根本绕不开。
陆恒继续道：“这只是后盾，而具体操作，我之前去霓虹国宣传专辑的时候，跟那边的NHK电视台，还有《旬报》这些报刊都有合作，再加上环球音乐在那边的人脉和关系，可以联系到有影响力的发行公司，这一通组合拳下来，至少大的数据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六万美元，换算下来五十多万，在那边得卖多少票才能分账这么多？”康建民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陆恒把早就想好的方案说了出来：“这样吧，如果最后分账收益低于六万美元，缺的我补上，但如果高于六万美元，还按照咱们之前的投资比例分成。”
韩平两人顿时就呆了，瞪大了眼睛望着陆恒。
他们想过很多，都没想到陆恒会是这样的打算。
“缺的你补上？”韩平迟疑道。
康健民也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也就是说，你来兜底，对一个前途未卜的电影？”
虽然他们知道陆恒有钱，但五十多万也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韩平几年前刚来京影厂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在算账，看账上有多少钱，工资需要多少，报销了医药费还剩多少。
最惨的时候，账上只有27万，而厂里一个月报销职工的医药费就要40万。
要不是前年那部《甲方乙方》赚了一大笔钱，京影厂现在估计还不如湘影厂，当然，更没钱来投这部电影。
陆恒笑道：“我现在在霓虹那边还算有点名气，更何况电影里还有张国容呢，他的号召力也不低，不算前途未卜吧。”
“再说了，就算真赔了，也不至于一点收益也没有，那些钱我也不用全自己掏。”
“你就真对这部剧在霓虹国的发行这么有信心？”韩平疑惑的盯着陆恒。
陆恒这次可不会跟他打包票，笑了笑道：
“谁做生意也不知道结果，但只要有可能，总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否则怎么会有高回报？”
这番话，让本来有点信心的韩平，再次惊疑不定起来，也有些拿不准了。
虽说陆恒说的情况韩平也有些了解，那边文艺片氛围更浓，但那些成功案例还是他们的本土影片。
华语影片在霓虹国高票房的也有不少，但基本被李晓龙、程龙、李莲杰和林正英的香江电影包揽了。
而这些，都是商业片，或者说是最让国外观众感兴趣的华夏元素的大片。
而陆恒当然不这么想，尽管不确定这一世《那山那人那狗》还能不能像前世那样，在霓虹国重续辉煌，但挣钱是肯定的。
因为当初有采访，这时期的霓虹国，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冷漠，也是他们国家的痛点。
但《那山那人那狗》“雁过无痕”的情感处理，正好迎合了他们的心理需求，对于华夏人看来，温吞如白开水的情节，在霓虹国却感动了无数人。
这是两个国家的文化差异，华夏人觉得这种父子情太常见，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怀，比如父亲对那个五婆多年的照顾……但在那边，就稀罕了。
甚至很多机关部门和个别党派也组织下属观看，因为这部电影，除了感情，还讲了一个道理——敬业！
其实就算现在，陆恒自己花六万买断下来，韩平他俩肯定也卖。
反正钱不变，卖给谁不是卖？
但将来，要是挣了钱，而且是大钱的话，那就太遭恨了。
韩平拿霓虹国那边的院线没辙，但捏陆恒还不跟捏蚂蚱似的。
在陆恒说完后，韩平沉默片刻，然后把目光投向康健民：“你怎么说？”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他们占陆恒的便宜，保底六万，就算赔了钱也不变，但万一卖好了，他们也水涨船高。
既没有风险，又有赚大钱的可能，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康健民点燃一根烟，在烟雾中看着陆恒：“你真的决定了？”
陆恒点了点头，笑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康健民跟韩平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证明陆恒也不是全无把握，虽然他们不清楚陆恒的蜜汁自信来自哪儿。
韩平接过康建民递来的烟，同时拍了拍陆恒肩膀：
“家大业大的，不谨慎点不行啊。”
点燃后，韩平吐出一口烟雾，道：“95、96那两年，我们一年就出品了38部电影，可账上只有两百万，钱从哪儿来？找啊，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说到这时，韩平突然笑了起来：“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那时候我找钱都找到牟其中头上，他也给莪投了三百万，后来这家伙从首富变成首骗，给抓了起来，这三百万也就不用还了。”
陆恒点了点头：“之前看过他的新闻。”
韩平道：“这三百万，我分出一百万给冯晓刚拍《甲方乙方》，其他还有片子等米下锅呢，我也不可能都给他，另外冯晓刚又从王忠君和紫禁城那边找来一部分钱，就开拍了。”
丢掉烟头，韩平道：“嘿，没想到还成了！”
康健民跟着笑，陆恒也笑了。
陆恒心里明白，他看似在说过去，实际上也是在跟自己保证——在华夏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他的肉吃，就有自己一口汤喝。
这其实才是陆恒最大的目的，至于这笔收益，不过是附带的。
第二天，得偿所愿的陆恒带着韩平他们的授权书，直接从加麻大飞往霓虹，而韩平他们，则回国了。
这一次再从机场出来，陆恒一路叽里哇啦着畅通无阻，到了外面，陆恒一眼就看到戴着墨镜，翘首以盼的恭子。
陆恒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陆恒，笑着跑到跟前，本来想久别重逢的拥抱，但到了跟前又不好意思的迟疑一下。
陆恒则没那么多顾虑，笑着张开双臂，恭子捂嘴笑了，然后投进怀里抱了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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