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左、右、内大臣分别对标的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宰相,太政大臣又被称为大宰相。
但是日本的朝堂和东方大国一样,都经历了皇权和相权的斗争,太政大臣逐渐被架空虚设。
但是日本的体制和东方大国不一样,我已经不止一次表述日本远古时期是多部落联盟的神权制政体,在远古的初期天皇和藤原氏都是神权祭司,谁也不一定比谁更高贵。
直到大化革新之后,天智天皇凭借自己的君权压制了藤原氏其他祭司的势力,并将他们统一赐姓“藤原”,才算是真正将这群“老伙计”臣从化。
为了安抚他们,天智天皇将原本大友皇子(后弘文天皇)担任的太政大臣赐予藤原氏传承,实际上是通过交换【治权】来正式确认双方的君臣关系(之前更像是盟主和从属的关系)。
但是在之后的千百年中,君权和相权不断冲突,以至于后来律令制打补丁的时候规定“无其人则阙”,即将其设为非常设官职,天皇将对藤原氏的安抚职位收回,像极了拔X无情的臭渣男。
迁都平安京之后,大和朝廷丧失了军事力量。地方上再也无法控制豪族,而中央政府也陷入了斗争中。藤原氏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以外戚身分开始逐步的掌控大权。奇书屋
藤原氏不稀罕朝廷像扔狗骨头似的太政大臣,并自行提出了关摄政治体制,虽然关白常常被授予从一位和正一位,但是关白却和征夷大将军一样,并不在律令制官职体系之内。
现在去查律令制官职体系,正一位、从一位皆为太政大臣,正二位、从二位为左、右、内大臣和藏人所别当,并无关白之名。
事实上正是有了藤原氏下克上的这次试水,才有了后来武家有样学样在律令制度之外设置了将军幕府体制。
而在后来幕府时期,朝廷公卿和天皇同病相怜,原本的对立变为了协作,关白和太政大臣都成了没有实权的统治阶级。也是在这一时期,关白和太政大臣的关系和界限得以明确。
天下实际的统治者是将军,名义上的统治者是摄政关白,虚无的最高领袖是天皇,太政大臣是对有特殊贡献的关白和将军死后追授的一种荣誉职务。
也是在这一时期,关白和征夷大将军被确认为从一位,太政大臣被确认为正一位。
秀吉走不通将军的路子,这才找了软骨头的公卿走了关摄体制的路子,并企图在后面实行公武合体。如果他征伐朝鲜最终得胜,或许可以凭借威望最终完成公武合体。
不过很可惜,秀吉到死都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更因为死的太急引起了之后7年朝堂的内乱。
就算秀吉最后那几年干的不好大家有所怨言,凭借其统一天下的功劳秀吉还是能捞得到一个太政大臣的追授的。
但是彼时秀吉刚死,秀次和茶茶便在京都附近打的不可开交,谁还管得了你秀吉尸骨未寒和身后的事情。
秀家带兵强势入洛之后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作为秀吉葬礼主持的秀家却刻意的忽略了这件事。
后来大坂的所有人都忙着争权夺利,活人的事儿还没弄明白呢,谁还关心一个死人的身后事。
石田三成倒是有几次关注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一个小人物没有什么话语权,再加上太政大臣是需要现任关白向天皇提请的,作为秀家扶持的近卫前久,在秀家的受益下刻意的忽略了这件事。
后来近卫前久被换,秀次扶持九条兼孝上位,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关白之位。再加上后来的仗一直打到现在,秀吉就一直没有追授太政大臣。
现在秀家拿秀吉没有追授太政大臣来说事,不仅仅是在逼问朝廷,更是向大坂方面问责。
其他人不去管秀吉的身后事也就罢了,你大坂的秀利可是秀吉的亲生儿子,你也不去争取你说的过去吗?
秀家其实是有些耍无赖了,秀利才几岁啊,哪里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要是片桐且元还在倒还好,他一直是秀吉的秘书,知道很多政治的门道。
但是大野长治是什么东西?他能教好丰臣秀利吗?
教不好,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甚至连提醒秀利和茶茶要帮秀吉向朝廷申请太政大臣都不上心,满脑子都是我的茶茶、秀利的关白、还有秀次和秀家什么时候死,一点都不在正事上上心。
虽说这里面也有点外力因素使然,但是最终就是给了秀家一个机会。
你大坂的亲儿子不想着秀吉,我这个从吉备认养的养子可是一直想着您啊!~
秀家举得大旗便是【奉天靖难】,口中喊得口号是要肃清朝内的奸臣。什么是奸臣?忙着争权夺利,连给关白秀吉上尊号都忽视了,还说自己不是奸臣?
什么是忠臣?我秀家远在关东、远在虾夷都想着养父秀吉的身后事;时刻不敢忘怀秀吉的恩义;不忍心看到秀吉费尽心力统一的天下在此沦丧,这才带兵上洛肃奸,谁听了这个故事不称颂了一句“右府大义?”
看看坐在对坐的足利氏家在听到秀家这番话之后坐姿都正了正,看向秀家的眼神中充满了小星星,这就是一种偶像崇拜。
但是在座的另外两位都是知道其中内情的,当年石田三成曾经找过他们,想要为秀吉上太政大臣的尊号,但是都被你秀家扶持的近卫前久拖过去了。
近卫信尹作为近卫前久的亲儿子更是清楚秀家和他爹说了什么。
两人迅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话题近卫信尹作为当事人的儿子显然不好接话了,不断的用眼神示意三条公广不要做乌龟。
三条公广无奈,正想着怎么和把这口锅抛出去,就看到了秀家那杀人似的眼神,吓得他直打哆嗦。
三条公广虽然知道这件事公卿家也很无辜,但是谁让你秀家手里有刀呢?
“算了,再苦一苦九条兼孝吧。。。”三条公广咬了咬牙在内心说道。
“此事确实是九条兼孝的不是,正是他与大坂那边的佞臣沆瀣一气蒙蔽了圣听,这才让关白身后蒙尘。我等下与内府反京,便将您的意思向天皇称述。”
前面说过了,申领太政大臣从流程上应该是关白的事儿,也只有关白这样的高位才能去替前任关白、将军申请太政大臣的荣阶。
但是自太政大臣空悬以来,左右内大臣虽然在职位上有高低,但是同属于最高阶的大臣官,都有向天皇直参提告的权利。
近卫信尹作为内大臣自然直接越过九条兼孝给天皇递条子说要给秀吉申请太政大臣的行为,用近世的说法是不合理的,但是从远古律令制礼法角度来说正是他的职责之一。
这口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近卫信尹这里,他既然已经得罪死九条兼孝了。但是公卿家有公卿家的规矩,任凭他们再怎么内斗,都不能坏了规矩,不然还怎么在公卿内立足?
三条公广自己不是大臣格就想把锅扔给自己,近卫信尹却是不愿意就这么接的。
但是转念一想自秀吉公武合体之后公家、武家各有一个高门殿臣,秀家不也是右大臣衔吗?怎么不能写这封信,秀家可以写啊。
于是他便向秀家说道“殿下乃是当朝右府,又是关白秀吉之子,应当由殿下陈书我等署名才是。”
“我也可以吗?我记得我的右大臣之位在三河的时候被陛下褫夺了,是连带着朝敌的指控一起送来的啊?”
秀家不是瑕疵必报、针针计较的人,但是这次是在借故拿朝廷和大坂开刀动手术,这手术自然是越大越好。
听到秀家又提起自己被褫夺右府和指为朝敌的事儿,两位大人是头皮都麻了,这位大少爷是哄不好了吗?
三条公广再次开口劝道:“殿下当真是说笑了,殿下的右府可是当年天下大名共推、五大佬连署,我等公卿一同上奏陛下,最后由陛下确认授予的官位,又岂是那些宵小们小动作就可以随意弄掉的?”
“这么说右府之位还是我的咯?陛下承认当初对我发布的昭命有误打算还我清白咯?”
秀家步步紧逼,三条公广却是死咬不肯松口说这是天皇的问题,他只是表示秀家只要上书天皇自辩,天皇必然还自己公道。
秀家当然是知道天皇需要一个台阶下,就算是一个吉祥物也是要有面子的。你上书自辩,我天皇开恩恢复你名誉不过是一个流程的问题,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你秀家要是心里还不舒服,那便把九条兼孝给撸了,你要提拔三条公广也好,近卫信尹也罢,这些都好商量啊。
甚至你想要给什么石田三成、丰臣秀胜一个朝敌的指控,都可以提出来嘛。大家在游戏的框架里面玩,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吗?
秀家当真是被气笑了,天皇这个渣男真的是犯了错还要别人先道歉。同席而坐的足利氏家到底是年轻气盛,当即对着两人反驳道“凭什么?我父亲又没有犯什么错。
父亲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想着保护陛下和诸位公卿,为此牺牲我丰春家多少将士!
陛下倒好,当初说一起走最后又不走了,不走也就罢了被人控制在京都武力威胁之下居然罔顾事实污蔑我父亲,做出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出来,现在还要我父亲向陛下请罪?”
足利氏家这话一说,直接把两位公卿吓了一跳,即便是站在秀家这边,又有多年武士经历的近卫信尹也连连摆手说道“公方殿下切勿胡言,切勿胡言。”
也是足利氏家这一激,让已经上头的秀家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有巨大的优势,但是千百年来天皇种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形象没有改变,秀家在没有绝对的势力面前不可能对他发起挑战。
秀家可不愿意做织田信长,别说那些跟从秀家上洛的大名了,一旦秀家现在要逼宫天皇,恐怕自己的很多家臣都会有意见吧。
多少天下人行百步而半九十,自己已经忍了这么久了,眼瞅着就差最后一个台阶,难道要在这里跌倒吗?
自己这个时候对秀家反应这么大,和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懂的足利氏家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看义愤填膺的足利氏家和有些慌乱的近卫信尹,足以看出如果自己和足利氏家一个态度,恐怕公卿中连好友近卫信尹都不敢和自己站在一起吧。
到时候难道又要来一次本能寺大烧烤?
反应过来的秀家打了一个冷颤,不知不觉背后已经湿透。
“松八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莫不是以为在靖难之役中表现不错就飘飘然了吗?”
秀家对着足利氏家呵斥完,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向两位公卿表示“实在是抱歉两位大人,松八郎虽然已经继承了足利高门,说到底还是一个14岁的孩子,请你们就当做童言无忌吧。至于松八郎,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
两人都是人精,见秀家已经表态更是表示要好好教育足利氏家,他们也表态此事一定只停留在自己这里绝对不会外泄出去。
“此事就这么办了吧,自陈的文书我会写好之后交给两位,请两位连带着奏请父亲关白秀吉叙升正一位太政大臣的奏疏一同呈送给陛下吧。”
退步归退步,该争取的权益秀家还是不会让步的。
只听秀家继续说道“只是这个关白九条殿下.似乎不太再适合担任关白了吧?”
秀家退步之后,两边的话题再次回归正题,近卫信尹等的就是秀家向九条兼孝发力。
秀家的话音刚刚落下,他便马上接上话说道:“九条关白与奸臣石田等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蒙蔽圣听,要不是殿下及时回栾救出陛下,天下人恐怕都要被其蒙蔽了。”
三条公广也跟着表态支持兵表示:“此事可以依旧由殿下上奏陈书,我等署名联奏。只是这关白之位不能久悬,我看是时候上奏陛下在恢复殿下名誉的同时奏请殿下叙升左大臣了。”
三条公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九条兼孝我帮你撸了,关白您也一并坐了吧,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您先升左大臣做两个月,在此期间关白空着,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您直接上位多好啊。”
但是秀家却只接受了他一半的建议“叙升左大臣可以,但是关白之位没必要空这么久嘛,我看可以直接让左大臣翫月殿下叙任。”
翫月就是一条家基,和近卫前久号龙山一样,公卿家的高门总喜欢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一些虚头巴脑的自号。
一条内基现在没来是因为他本人跟随一条家基和高台院宁宁一起逃去越中了。作为关摄家中唯一跟着秀家走的公卿,秀家有必要给他吃一粒糖果奖励一下。
他的儿子是秀家的儿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信任的关系吗?再说了让他坐公卿的位置,不正是在为自己儿子们以后的公武合体铺路吗?
一条内基在跟秀家走了之后,他左大臣的位置很快就被二条昭实顶了。
作为清华家本来最高也就到内大臣,是没资格成为左大臣的,这明显是九条兼孝在为二条家重回关摄家铺路。
包括压着三条公广大纳言就是不升内大臣也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你也得问问人家三条家愿不愿意再下去啊?
现在秀家重回京都,必然要清算亲大坂派,九条兼孝和二条昭实都是清理名单上的,他九条兼孝越级给二条昭实授予左大臣的任命自然是不予承认并要被推翻了。
不仅是要恢复一条家基左大臣的任命,二条昭实和九条兼孝都得隐居让位,甚至秀家坚持一点两人是有问罪的可能的。
所以在秀家提出让一条内基担任关白的时候,近卫信尹和三条公广仅仅是稍稍惊讶于秀家的谦让之后便接受了。
临别之际秀家自然是不会忘了毛利辉元、丰臣秀胜和石田三成等人的。虽然毛利家有统战价值,秀家也没有想过一口吃下毛利家,但是这个时候给一纸“朝敌”的指控更能逼迫毛利家就范。
毛利辉元但凡识相就应该独自一人来八幡山城向秀家哭诉请求原谅,至于石田三成和丰臣秀胜,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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