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都市小说>跟哥哥的死对头恋爱后>第116章 往事三,裴晏初和沈季舟
  裴晏初说的事情太过陌生,沈季舟毫无印象。

  试探?

  简直无稽之谈。

  沈季舟自认行事光明磊落,他闲得升天了,也不可能特意试探裴晏初。

  两人对视几秒,剑拔弩张,彼此的目光仿佛化作犀利刀刃。

  裴晏初那种轻蔑的眼神,仿佛无声地质疑沈季舟。

  沈季舟怒火直冲天灵盖,攥紧拳头,笃定地说:“裴晏初,老子没兴趣拿别人的痛处开玩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

  裴晏初神色淡淡,“初二暑假,周陵受伤住院,一同探望他之前,YN酒吧,你和黄毛说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裴晏初的记忆力一向好得出奇,尤其让他印象深刻的细节,他估计能记一辈子。

  沈季舟去过无数次酒吧,跟黄毛说了无数次话,又是很久远的事情,哪里还记得清裴晏初说的是哪一次。

  他不记得,裴晏初意料之中。

  对他们来说,或许这只是玩笑一般的话,仿佛一个朋友间不经意的小游戏,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七月二十八号,晚上十点,黄毛跟你说:”

  “他最近不是要去参加什么比赛,我们明天叫他一起去医院看周陵,朋友出这么大的事情,正常人都会关心几句吧,“

  “他妈死了他都不在意,我猜猜他肯定不会因为周陵放弃比赛,毕竟情感障碍的人都自私得要命。”

  “沈季舟,你说——行。”

  ……

  沈季舟第一次知道裴晏初有精神病,是黄毛告诉他的。

  小学四年级之前,黄毛跟裴晏初一直在同一个班级,黄毛从小对裴晏初没好印象,导致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不太和谐,不过有沈季舟从中调节,加上初中不在一个学校,没什么交流,黄毛和裴晏初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关系。

  裴晏初母亲车祸去世,他完全没有流露一丝悲伤。

  有人说他当时就站在路口,亲眼见证了这惨烈的一幕,他明明有机会叫住母亲,制止悲剧发生,不过他没有那样做。

  当然,这都是闲言碎语,没有确凿的证据。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要遭受更多非议,这一点沈季舟深有体会。

  他虽然混得不错,人缘也不错,但总有不知名的校友传谣言,猜测他家里是黑社会,他校园霸凌同学,抢别人饭钱之类的。

  更甚者,学校里某位同学在操场摔了一跤,沈季舟恰巧路过,不到小半天,班上就开始流传“小混混沈季舟一拳打伤同学”的谣言,班主任还叫沈季舟到办公室谈话,询问传闻是否属实。

  天知道,沈季舟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以己度人,沈季舟从不相信别人口中没有根据的谣言。

  也就是那个时候,黄毛提起裴晏初当初转学的原因。

  “因为他有精神病……拜托,不是我瞎编的,他妈亲口跟老师说的,请老师多多照顾他,还专门找了裴晏初的那个同桌,给了点好处,裴晏初在学校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告诉她。”

  “裴晏初的同桌,个子不高的一个女生,你估计没见过,她和室友聊天透露出去的,我们全班都知道,他精神病又不是什么秘密,要不然好好的为什么转学。”

  沈季舟木着脸,震惊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戴上耳机玩游戏,顺便提醒黄毛一句,“少多管闲事,不要听风就是雨。”

  沈季舟心大,没有在意这件事。

  裴晏初是不是精神病,于沈季舟而言,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事情,和“混混”,“不学无术”,“社会败类”,“差生”,没什么差别。

  仔细想来,裴晏初自小处于一种相当窒息的环境中,即使再正常的人,一直被熟悉的人以有色眼镜看待,多少会受到影响,潜移默化发生改变。

  沈季舟最讨厌裴晏初的那几年都没有想过将他的秘密说出去,更何况当时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他笃定自己没有做对不起裴晏初的事情。

  沈季舟依然目光不善,直到此刻,听裴晏初念着这些话,一瞬间,脑海中掠过细碎的片段。

  他怔愣一瞬,蓦然想了起来。

  此后黄毛并未死心,他觉得沈季舟没有立刻远离晦气的裴晏初,是因为他没拿出证据,证明裴晏初有精神病。

  好学生最会装了,校服干净工整,身姿挺拔,成绩优异,做事细致,大多数人都会被他们完美的表象迷惑。

  跟这样的人玩,越想越恶心。

  少年人的恶意不加掩饰。

  单独相处,隔着半米的距离,黄毛盯着他的后脑勺,嘴里吐出嫌恶的一句话:“有病怎么不去治。”

  待裴晏初冷着脸回头,他又噤声了,仿佛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

  某天,沈季舟跟着朋友迈入酒吧。

  他当时还不怎么会喝酒,喝了几杯就有点不太对了。

  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戴着耳机,在一旁悠闲地玩游戏,打算借此醒醒酒。

  没想到越玩脑袋越昏。

  “沈大少,你喝醉了?”

  “醉屁,小爷我千杯不倒,”沈季舟出口成脏,承认自己喝醉是不可能的。

  “你看狗子发的消息没,周陵骑车摔跤住院了,听说小腿伤得不轻。”

  沈季舟眼皮子耷拉着,盯着游戏画面,大脑处于一团空白的状态,耳机里是嘈杂的游戏背景音,手指机械地操纵游戏画面。

  他含糊地”嗯“了声。

  黄毛兴奋地说:“要不我们试探一下裴晏初?我觉得他肯定有问题。“

  “什么?”

  “就那谁,他最近不是要去参加什么比赛,我们明天叫他一起去医院看周陵,朋友出这么大的事情,正常人都会关心几句吧。”

  “他妈死了他都不在意,我猜猜他肯定不会因为周陵放弃比赛。”

  “毕竟情感障碍的人都自私得要命。”

  沈季舟输了一局,咬紧牙,暗自骂了句脏话。

  黄毛戳了戳他胳膊肘,“给句准话,行不行?”

  “行行行,”沈季舟敷衍着,点了只烟,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又开了一局。

  ……

  关于裴晏初是否真心将沈季舟当成朋友这个问题,的确值得商榷。

  尤其是过了这么多年,尘埃落定,再回头看去,十多岁的他们,在那个敏感的年纪,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谁也说不准。

  毕竟他的情感障碍,有心理医生开出的诊断证明。

  裴晏初本人从未觉得自己有病,即使全世界都在怀疑他。

  接近沈季舟的初心或许并不单纯,因为沈如樱,裴晏初想要一个妹妹,想要一个与沈如樱一模一样的妹妹,他可以每天念故事给她听,给她买吃不完的巧克力,他的肩膀,足以承担她全身的重量,当她想要撒娇,或者想要抱怨时,都可以压在他的肩上。

  他愿意承担那样的重量。ýáńbkj.ćőm

  足以填满内心虚无。

  一些书籍里,将孩子比喻为父母的珍宝、小棉袄,裴晏初无法理解。

  他听得最多的,是“怪胎”,“精神病”,“孤僻症患者”。

  直到他遇见年幼的沈如樱。

  夕阳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摇摇晃晃跟在他身后,抱着本画册,走走停停,特别可爱。

  “上天赐予的礼物”——仿佛为她量身打造的形容词。

  至于沈季舟,他外向的性格吸引了一大堆朋友,良莠不齐。

  裴晏初和他一起,做了许多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事情。

  雨天骑机车,溪边垂钓,下水摸鱼,脱掉衣服跳进河里游泳,假扮高中生参加拔河,帮告白的男生折千纸鹤,以及比赛跳高,谁摸到最上方的叶子谁赢之类无聊的游戏。

  匪夷所思。

  潮湿季节的石板路长满青苔,一群少年意气风发,咋咋呼呼从这儿过,沈季舟抬手,帅气地虚空投篮,脚下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摔得沈季舟屁股上一团印记。

  少年们哄然大笑,沈季舟臭着脸,怒骂,“笑屁啊笑!”

  于是没心没肺的好朋友们笑得更大声了。

  沈季舟瞥见身边的裴晏初,“你怎么也笑?”

  笑了吗?

  裴晏初下意识收敛了表情。

  沈季舟挥挥手,毫不在意,“笑吧笑吧,又没犯法,想笑就笑。”

  有那么些时候,裴晏初会觉得,遇见他们也是自己的幸运吧。

  所以当他立在卡座后,默默听着沈季舟和黄毛的话,内心是真的失望。

  次日,沈季舟果然找到了他,如往常一般搭着他的肩膀,询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周陵。

  裴晏初望见黄毛满怀恶意的眼神。

  “去,为什么不去。”

  ……

  人生应当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偶然组成的,今天偶然路过烤肉店,偶然有兴趣进去吃一次,觉得很好吃,于是这家烤肉店成为自己的最爱。

  明天偶然遇见一位漂亮的女生,上前搭话,于是成就一段姻缘。

  黄毛偶然找到试探裴晏初的机会,沈季舟偶然没仔细听,裴晏初偶然听见。

  一个个偶然凑成的必然。

  隔日,沈季舟已经记不得黄毛都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裴晏初还有比赛,探望周陵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他看见裴晏初,顺便习惯性问了句。

  “裴,周陵那个傻逼住院了,你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去么?”

  其实拒绝也没什么吧,沈季舟真的会像黄毛预料的那样,觉得他拒绝探望朋友就是情感障碍吗。

  可惜易碎品的裂缝难以弥补,无论如何,它就是产生了。

  往事如风,沈季舟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成语的内涵。

  抓不到,摸不着。

  待他想仔细体会,嗅一嗅其中的温度,它早已经飘远十万八千里,无影无踪。

  解释是很苍白的。

  偏偏沈季舟不善于解释。

  如果“试探”是两人友谊破裂的开端,那什么才是最终一击呢。

  沈季舟只需要稍加思考,能触碰裴晏初底线,让两人形同陌路,肯定就是那一天了。

  “裴叔叔曾经找过我一次,拜托我监视你的日常生活,他给了我一把车钥匙,是我最想要的一款机车。”

  “我没有收,只说可以配合他。”

  所谓的“配合”,也只是说说而已,此后裴权清又联系他几次,沈季舟都糊弄过去了。

  和大人周旋,与好朋友的父母保持最起码的体面,这一点小技巧他还是会的。

  机车又酷又拉风,沈季舟却不稀罕。

  出卖朋友的私人信息换来的东西,仿佛沾满污点的蛋糕。

  沈季舟饿死也不会吃一口。

  沈如樱都不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父母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坏事,沈季舟怎么可能连这点边界感都没有。

  他的脊背,不允许他为一点小恩小惠弯腰。

  墙面上,分钟“哒哒哒”地挪动。

  裴晏初眼底泛起波澜,酸意荡漾开来。

  裴晏初曾经试图反抗。

  裴权清将他当作驯兽场的畜生调教,鞭子和棍棒是他最趁手的武器,轻易碾碎希望才是裴晏初固步自封的根本原因。

  他的父亲,又一次成功了。

  裴晏初傻子一样被他蒙骗了这么多年。

  录音可以剪辑,语言可以诱导。

  心有疑虑的人,只能听见自己想听的声音,看见自己想看的画面。

  “樱樱,你相信我吗?”——这是裴晏初当初回答沈如樱的原话。

  她注视着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充满戒备和怀疑,“小哥哥,推我下楼的人,真的是你?”

  小天台,他们打红了眼,黄毛头昏眼花,为了躲避裴晏初的拳头,踉跄到小阳台楼梯口,无意将沈如樱推了下去。

  黄毛吓傻了,滑坐在地上。

  鲜血刺目。

  裴晏初浑身冰冷。

  他能说他全无责任吗,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因为他的行为,沈如樱确确实实受伤了。

  “裴晏初,你相信我吗?”

  “沈季舟,你相信我吗?”

  问题转了一圈,回到他们两人身上。

  无人回复。

  沉默绵长。

  好似十多年来,少年无疾而终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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