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皇后笑了，她轻轻握住佟妃的手，
“我儿出息了，胜局已定，那个人的病情可以恶化了。”
佟妃含笑点头，“好，妹妹这就来安排。”
皇后温柔地看着她，“他是你的夫，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真忍心下得去手吗？”
佟妃反握住皇后娘娘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明明天那么热，她的身子却怎么都暖不起来，
“姐姐，你知道我的，一直在等今天。”
“谢谢你肯把这个机会留给我。”
皇后见佟妃眼角都红了，“心里还是难过的吧？”
“若是为难或者勉强，我让别人去做。”
“不。”
佟妃握紧皇后的手，
“我心疼的是姐姐。”
“姐姐这身子日日夜夜受着寒毒的折磨，我想帮姐姐。”
皇后轻轻摇头，仿佛一切已然看开，“宫里御医找了，外头的所谓‘神医’也寻了。”
“命该如此，我早就接受了。”
“别哭。”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佟妃泛红的眼角。
佟妃心头一热，泪珠便滚了下来。
“人总归有一死，不要难过，你只要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就行。”
佟妃用力点头，“妹妹不敢忘。”
皇后叹了口气，“沈嫔一直嚷着要见皇上，要在皇上跟前侍候，七皇子也深得大臣喜欢。”
“我若走了，恐怕你压不住她。”
“所以务必趁着阿肆有战功的时候把他迎回来继任太子位。”
“否则……”
皇后的目光瞥向佟妃隆起的肚子，
“你跟你的孩子都在劫难逃。”
“毕竟在他们眼里你是我的人。”
皇权争夺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没机会回头，对方也不会允许你回头。
沈嫔自打皇帝倒下后没少在宫中兴风作浪，这些皇后都看在眼中。
只是念及侯老夫人，皇后才没有动她。
但皇后的不作为并没有让沈嫔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佟妃面色有几分郁结，似乎有话要说。
皇后，“怎么了？”
佟妃低下头，“姐姐，我瞒着你给太子殿下去了信，让他回来看看您。”
皇后笑了，“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不会怪你自作主张。”
“只是你去了信也没用。”
“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为我回来奔丧。”
佟妃见皇后明明很在意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头刺痛，
“姐姐别这么说。”
“太子殿下不是小孩子，他已经长大了，会理解你的难处。”
皇后苦涩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佟妃心疼地看着皇后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外面太阳好，姐姐要不要出去晒晒？”
这大热天，常人避暑还来不及，但皇后不是常人，她的寒毒只有在烈日下才能得到纾解。
皇后虚弱地笑笑，“我服了止痛散，不难受，就是有些犯困，想睡会儿。”
佟妃，“到院子里睡，妹妹陪着你。”
“也好。”
佟妃连忙招呼宫女太监过来，院中布置了皇后晒太阳的地方，周围挡起来防风。奇书屋
太阳当空照，热浪一波波扑面而来。
佟妃体贴地用锦帕蒙住皇后的眼睛，然后坐在她身侧陪着。
被骄阳暴晒，皇后轻轻发出一声舒服的噫叹，
“青儿，我记得你家乡的歌谣很好听。”
“姐姐想听吗？”
“嗯。”
佟妃鼻尖有点酸，“好，我唱给姐姐听。”
佟妃的嗓子清透干净，润而不腻，听她唱歌是一种享受，就连旁边侍候的宫女太监都听得入迷。
大家心中都不由得想皇后娘娘跟佟妃娘娘的感情真好呀，就如同亲姐妹般。
不知是用药的缘故还是佟妃的歌声太过催眠，皇后在佟妃的歌声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佟妃伸手轻轻握住皇后的手，掌心总算有了点暖意。
望着瘦得不成人样的皇后，佟妃的心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
“来人。”
大宫女快速上前。
皇后娘娘交代过，在这宫中佟妃可以代表她。
“拿笔墨来。”
“是。”
佟妃就在骄阳中提笔书写，没多久她就热出了一身汗，但她并没有因此挪到屋内去，
“派宫中最快的马速速送去司马将军的营地，务必大将军亲自拆封。”
佟妃的目光投向沉睡中的皇后。
皇后现在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止痛散的效果却越来越差。
大宫女连忙应声，“是。”
佟妃靠在太师椅中陪着皇后一起晒太阳。
不多久，她的脸就晒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汗顺着面颊往下滚。
两侧的宫女太监也不敢劝，就这么陪着一起晒。
直到佟妃中了暑热晕倒，宫女太监们才娴熟地把人抬下去，然后传唤御医。
御医再次叮嘱佟妃要爱惜身子保护龙嗣。
佟妃嘴上笑着答应，可该怎样还是怎样，她似乎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孕妇。
宫里人都觉得佟妃疯了，毕竟皇上好好的时候，她是最受宠的妃子。
现在没了依仗，大约精神失常了吧？
佟妃醒来后第一时间去院子里看皇后。
皇后睡得很沉，尽管日头很烈，她的身上并没有出汗，只是小脸红扑扑的，身上也暖融融的。
佟妃静静看了片刻，然后转身走出昭和宫。
宫人连忙抬来软轿。
“去皇上寝宫。”
寝宫之中，程公公正在喂皇帝用膳，皇帝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但整个人行动不便、头脑不清，说话咿咿呀呀。
看到佟妃，皇帝仿佛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双目瞪得有如铜铃，口水横流，嘴里不停哇哇叫。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皇帝的手臂突然发力，程公公手中的碗被打翻在地，差点砸到佟妃身上。
佟妃站在原地连躲都没有躲一下。
她冷眼看着皇帝发癫，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高高在上的帝王，当他无权无势了之后，比普通人还不如。”
“瞧瞧你，吃几口饭就弄得身上、床上到处都是，脏死了。”
皇帝目龇欲裂，颤抖的手伸出去想要抓佟妃，却被程公公拦住。
佟妃微笑着看他，“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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