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不远处一家小吃时,她还去买了几张油饼。
家里的粮食也不多,还是之前没吃掉的。
回来一看陆翠玲倒是没念叨粮食不够的事情,她还有些意外。
一转头,就看见俞娇正在对她挤眉弄眼。
看见她买回来东西,老陆同志对她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熟络。
不一会俞父也从外面回来,拎着不知道在哪买的卤肉,一路馋哭了不少的小孩。
虽然京市的条件比莫县好出太多,可物资不丰富的时代,不管放在哪里,卤肉都还是稀缺的东西。
四个人东拼西凑的做了顿饭。
因为火慢,那东北农村拎来的老母鸡也没有炖烂。
俞娇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在那里嚼了十来分钟,感觉嘴里的肉是越嚼越多。
陆翠玲赶忙把那一大碗鸡肉端了下去,准备明天再回个锅。
四人的晚饭吃的平静许多。
等吃完饭,俞里里才终于有时间和他们聊起这次来京市的目的。
一提起这个,两人都是一样的消沉。
俞娇坐在一边装作用心写作业的样子,但耳朵早就支楞起来了!
俞父坐在椅子上,俞里里和陆翠玲坐在床边,炉子上的水壶里热水呼噜呼噜的响着,急眼了还会发出尖锐的声音。
俞里里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两人开口,无奈的走到炉子边上把水壶拿下来,提醒了俞娇一句。
“我水壶放这边了,你走路的时候看着点。”
俞娇装作注意力专注,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
俞里里翻了她白眼。
屋里的沉默被人打破,俞父这才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红美的父亲找到了我,说他已经在京市安家,想要把红美挂在他的户口上。”
陆翠玲一听这话,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努力吸了吸气,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俞里里有些震惊的转回身。
俞红美的父亲?
“红美的亲生父母吗?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这会儿突然要找孩子了?”
不是俞里里多想,主要是这年月的女人活的太难了。
当初她问过俞父是不是对红美有别的打算,也是存了一些试探的心思。
可俞父一心把红美当成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提起对方半句。
俞父不是个不求回报的老实人,排除他一心向善的可能性。
剩下的无外乎两个原因。
对方过于靠谱和过于不靠谱。
如果是前者,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从76年到现在,要是能找早就找到了!
俞父藏的又不深,名字都没改过,真有那么大的体量,还能找不到人?
所以很明显,后者的几率更大!
一对过于不靠谱的父母,才是连陆翠玲都沉默的原因。
因为在她心里,红美早就是个被对方放弃的孩子了!
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秘密,就是不愿意让红美知道事情的真相。
陆翠玲回答不出这些问题的原因,她只能去看俞父,想让对方给一个解释。
俞父张了张嘴,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迟疑了好半晌,才回答。
“说是一直在找我,找到现在才找到。”
俞里里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你们跟红美说了吗?”
红美到底不是小孩子了,越过她去聊这件事似乎也不合理。
这回陆翠玲赶在俞父开口之前说道。
“没有!我没让你爸说。”
她说完,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俞里里也能理解,陆翠玲心里,大概率还是不愿意的。
如果不同意对方要孩子的要求,那告不告诉红美也不重要了!
但俞父却并不这样想。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让红美知道的,人随着年纪增长,也是会有改变的。”
“当初他们的情况确实带不了红美……”
陆翠玲有些烦躁。
“带不了红美就能带儿子走!?真要是心疼孩子,那怎么没把两个孩子都给你!”
俞父无奈。
“那不一样!能带一个是一个,咱们当时的条件也没有那么好……”
陆翠玲不听!
“什么好不好的!这么多年你一换地方就想办法给他们写信!可是他们呢?”
这种套路式的争吵,两人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
可俞父对陆翠玲有愧疚,根本吵不过,最后又会变成一轮没有任何意义的交流。
“你知道的!他们没有咱们这边自由,而且也不敢和咱们联系……”
俞父的气场越来越弱,陆翠玲也越来越生气。
两人一个高声的吵着,一个低头的反驳。
看起来好像陆翠玲赢了,可实际上并不如此。
他们还是坐在了这里。
还是准备尽快去见赵嘉民一面。
甚至在俞父的心理,还是觉得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是合理的……
他们毕竟是俞红美的亲生父母,当初将俞红美托付的时候,还拿出了身上一半的财产。
而且最重要的是,俞红美已经23岁,过完年就24了。
俞父想要让她自己做主。
在俞父的视角之中,他将俞红美极尽用心的教养长大,他相信对方已经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可能。
但陆翠玲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觉得俞父就是在搅浑水,俞父那种大男子主义中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在此时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不会懂得俞红美此刻要承担的是什么!
是世界观的崩塌,和左右为难的选择。
一个女孩子!
她是一个女孩子。
她会愧疚于自己曾经在养父母这里获取的,又会对亲生的父母没有任何归属感。
看似两头都那样美好,却让她不管对哪一边都充满了不安。
俞家的一切都和她再无瓜葛,她会觉得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人。
养父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无理可依。
俞家有了好处,她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配。
亲生父母那边的所有责任,她又在世人的指指点点中,必须负担起来。
一旦她坚定的选择了俞父,放弃了亲生父母,那她的耳边就会是:
他们到底生了你呀!
女孩子心怎么能那么狠呢!
舍不得养父母那边优渥的生活呗……
一个养女……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啊!
而且坚定的选择了俞父后,她还能再接纳俞家的资源吗?
她不能,也不敢。
即便俞父愿意赠予,她心里都无法接受了。
内心的失衡,外界的纷扰,失去归属的飘零感,和永远都不被人理解的痛苦,将会伴随她不知道多少年。
那种看起来的美好,多增添一对亲人的关爱,都是流于表面的浮华。
内里真实的一切,才是她每时每刻正在经历的完整生活。
可俞父自始至终都看不见。
因为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不需要面对这些。m.ýáńbkj.ćőm
他觉得自己在给予,对方就应该接纳。
但陆翠玲却知道一个女孩子的不易。
知道俞红美在这件事情之中面对的所有困境。
就像当年的俞红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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