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惑举着酒杯的手一滞，对了，他能想到的，祝千尧也能想到。
“后日一战，姬绝不会出现，他的确受了伤，但是并没有那么严重，是我让他称重病在床，若后日我们不敌天道，最后关头，姬绝会出现，我会用自爆来切断天道和九界的联系，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威胁到九界的安危。”
“姬绝会封存我的意识，我会取代天道的位置，维持九界的平衡，但是我不会再有肉身，所以，我没办法再照顾阿卿。”
“即使我们抹去阿卿的记忆，九界的一切迟早会让她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我会让姬绝抹除她的记忆后，把她送到那个现代世界。”
“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战败，阿卿会忘记所有，包括你们。”
君璃惑好久都没有动作，良久，他举起酸痛的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祝千尧说得对，苏瑾卿爱他入骨，不会看着他牺牲自己。她曾经把所有的回忆都封存在那间石室中，即使他们可以抹去她的记忆，她一定还有办法找回，唯一能在牺牲祝千尧后，保全苏瑾卿的办法，就是让她在那个现代世界重新生活，让她以为自己本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人。
他不能放下妖界，独孤尘也不能放下魔界，九界是她所爱的土地，他们会替她守护好她的家。
而且，小轻儿想要的也不是他们，而是眼前神色淡淡，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仿佛没什么能真的牵动他心神的男子。
独孤尘此时摇摇晃晃地回来，坐回座位上，一把拍在祝千尧肩上。
“小白脸，我一直就不喜欢你，你总是绷着个冰块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是你看着卿儿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就像她……看你的眼神一样。”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敬你是个汉子。”
“以后我不叫你小白脸了！”
独孤尘仿佛真的喝醉了，他站起身，摸了摸苏瑾卿的头，“卿儿要是去了别的世界，老子肯定会想她的……”
但是随后，他又眼神清明，坐到君璃惑身边，好兄弟一般搂住他的肩膀。
“娘炮，别装了，你怎么可能真的怪小轻儿，你心里和我一样舍不得她！”
君璃惑嘴角带起一抹苦笑，是了，他试图把父王的死怪在小轻儿头上，这样若是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再也见不到了，他就不会那么悲伤。
但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恨自己，当时护不住她，如今护不住父王。
小轻儿没有做错，他也没有做错，祝千尧也没有做错，九界万物生灵，谁都没有错。
但是一切都像个死结，没有办法解开，他们没有办法、回不了头，只能往前走。
即使前面是生离，是死别。
祝千尧看着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大男人，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这时，球球给祝千尧传音道：“爹爹，别伤心，我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眼泪？
他哭了吗？
祝千尧看向一旁的湖水，倒映出他一身白衣清冷的身影，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竟然有一抹晶莹。
他的禁锢还没解开，怎么会有悲伤的情绪？
祝千尧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抹，掌心微湿，他看向怀中的人儿，熟悉的眉眼，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他会让球球陪她一起去那个世界，若是苏瑾卿在那里结婚生子，球球还是她的孩子。
结婚……生子？
他还没补上给阿卿的婚礼。
她会嫁给别人。
她不会记得他。
祝千尧只觉得心脏传来一丝细小的疼痛，可那疼痛却越来越明显，直至扩散到五脏六腑，痛彻心扉，祝千尧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躬起，他抱着苏瑾卿的手开始颤抖。
光是想想她爱上别的人，同别人互称夫妻，他就觉得自己痛得无法呼吸。
他的识海里，那铁链上已经裂痕遍布，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碎。
四人就这样坐了一夜。
长夜漫漫，可没人期待日出的那一刻。
……
明日就是最后一战，九界没有战斗能力的人被安置在各界的避难所里，包括九界的小辈，他们是未来九界的希望，这一战即使胜了，九界中人恐怕也是死伤大半，必须要留下后辈，不然他们的牺牲就毫无意义。
凡是有一战能力的，全部集结，九界各界域除人界外全部打开，八界大军齐聚异界，严阵以待。
人界，在天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自觉走上祭坛，各国皇帝跪在中间，人们纷纷跪下，默念祈福。
尉迟霄站在通天台，看着祭坛上空逐渐积聚起的金色光芒，一刀刺进自己胸膛，取心头血滴进脚下的法阵，顿时金光大作，整个人界数以万计的祭坛上空集聚的金光全部涌入法阵，尉迟霄看着越来越多的金光，眼里带了一抹笑意。
只待苏瑾卿传音，他就可以将人族的祝愿之力倾注到战场，助他们一臂之力。
祝千尧和苏瑾卿站在最前方，抬头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已经好久没有露出过阳光了，天空中隐隐有电光闪过，天道似乎已经在集聚他的最后一击。
冥王和怀玉姑姑带领着冥界鬼军、独孤尘带领着魔界大军、君璃惑带着千万妖族战士、观月带着无数异界怪兽、天帝带着神族和仙族军队，九界力量齐聚，此时连风声似乎都停了下来，所有人严阵以待。
独孤尘看了一眼跟在先帝身后，一身银色铠甲的女子，身骑黑马英姿飒爽，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女子大大方方地看了过来，还冲他一笑。
这是神界新的战神，女战神。
独孤尘觉得她长得有几分熟悉，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深想。
他与神界已经没关系了。
这时，天空中惊雷炸响，声音震耳欲聋，苏瑾卿和祝千尧二人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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