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擦去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有些疲惫的脸上带着喜悦。
在她面前的休眠仓中，顾砚的躯体静静躺着，如同脑死亡一般，心脏仍在跳动。
心跳只是掩饰，这躯体早已经不需要进行血液循环。
机械飞升？并不是。
在构造时，顾季将末法级崩坏兽烛九阴的部分基因融入其中，使这具躯壳拥有了绝对的崩坏能适应性基础，并且可以如同烛九阴一样，能够运用能量来构建身躯。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躯壳未来所承载的意识能够减少因为身躯死亡带来的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在身体死亡，律者核心完好没有破碎的情况下，保持清醒并且拥有原地复生的能力。
和顾季有些类似，能够在鬼门关反复横跳。
不同的是，此方法存在缺陷，也是如同烛九阴一样，对方的输出功率，对能量的掌控高于自身核心，牵制之下，意识就失去重组身躯的机会。
一般能做到这种程度，肯定是律者了，顾季对目前的成果已经相当满意。
下面就是移植核心了。
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顾季把核心自刀柄摘下，注入其中一丝崩坏能，勾起其中沉眠意识想要寻找载体的本能，将拟似核心植入右臂。
无色的晶石在顾季调节下，与躯壳接触的瞬间就流出光线，成功融合。
剩下的，就看顾砚能否成功夺取这躯壳了。
………………
人的生命脆弱而有限，数十年的人生于世界而言，毫无意义。
静谧无边的漆黑中，唯有一条散发刺目白光的细线贯穿，长明不灭，但又遥远不可触及。
虚幻的人影在这片空间坠落着，又好似从未离开原地，他闭着眼睛，在长眠中溺亡。
那位自诩喜欢偷闲午睡的普通人，已经在神的注视下死去，再度醒来的，或许是一个新的灵魂。
又或许，是一位律者。
模糊的感官逐渐清晰，思维开始正常运转，他尝试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边的世界。
“思维设定，其一……”
“……”
“小砚？”
听到有人在呼唤，他转身寻找。
“呃……”阳光突兀出现，眼球有些刺痛，他用手挡住，扭头躲避。
“你的眼睛受了伤，怎么又跑到拟生乐园来了？”
顾漓为他戴上眼罩，挡住了强光，眼前再度漆黑，却不是之前那片空间，没有细长光线，他的感官也没有受到影响。
拟生乐园？眼睛受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虚假的世界确实不错，不过还是没有真正的太阳温暖，可惜……”
眼睛看不见，但他仍然能感知周围的一切。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又免不了口诛笔伐你。”顾漓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
他想开口说些话，想询问，但不知怎的，迷茫感将他淹没，一切事实和真相似乎都索然无味。
“……怎么回事？”
顶着未知的压力，他将诸多疑问凝结为短短四个字。
这完全不像他，不像顾砚。
“……没什么，我带你回去养伤，这两天就乖乖躺着，别乱跑。”
“发生什么也不要管，你已经很累了。”
她带着顾砚穿过人群，这拟生乐园，生意十分火爆，买到票的人带着明显的激动与虔诚，哪怕看不见，也能清楚感知到。
相比乐园，这里更像是什么宗教圣地。
“是顾砚！”人群中不知谁低声说道，声音很小，但瞒不过顾砚的耳朵。
那人周围都听到了，偷偷打量顾砚一眼。
“真晦气！”他们知道顾砚听得见，但就是认为顾砚不会动手。
或者说，在他们中有些人看来，发泄情绪比活下去更有意义。
“恶魔，恶魔……”这是一位目光呆滞孩童的呢喃。
“各位冷静点！顾先生没有做错什么！”有人试图劝解，但场面更加失控，叫骂声将此人埋没。
“你在*叫什么？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怎么拟生乐园还能碰见崇神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恶心，恶心！”
人群没有对顾砚动手动脚，但对那位路人却是毫不留情。
“……住手！”
顾砚十分不适，心中没有怒火和其他情绪，仅仅是烦躁，又不愿开口呵斥。
因为这些人只是一群随时可能死去的蝼蚁？因为人类的眼光对于律者而言毫无意义？
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他用不带有感情的语气低沉出声。
“……”
人群瞬间安静了，但也有不少人偷摸着发送信息，这些他都能感知到。
“好大的架子！”
头发花白的沧桑老人挤出人群，僵硬挺起胸脯，站在他面前。
“我一把年纪，家里人一个没活下来，也不怕什么死不死的。”
“我就想问问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安心吗！！！”
顾砚皱眉，不明所以。
“你到底准备装到什么时候！别说是人类不信任，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
老人眼眶通红，语气十分激动。
“你不过是在我行我素，但是看看你的同类做了些什么！”
“别说你不知道，就算上面瞒着，我们这些普通人听个风声，都能被吓死！”
老人冲上前来，想要抓住顾砚领口，被顾漓拦下。
“六十九亿，六十九亿！”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滚开！”
烦躁已经不可忍耐，更是多出一股莫名的火气，顾砚身体未移，只是黑发无风自动，在场除姐弟俩所有人都晕厥过去。
“呼……”他有些满意，终于安静了。
顾漓沉默不语，牵着顾砚要离开此地。
脚步声传来，几位全副武装的异能者赶到，看到他和满地的游客，蹲下身感知一番后暗暗松了口气。
“顾先生，抱歉。”
姐弟两人并未理会。
“你会难过吗？”顾漓低声询问。
他摇了摇头，除了被冒犯带来的烦躁，没有其他不适。
“不是我想替他们说话，他们苟活下来，躲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连真正的阳光都见不到，思想和心理都被扭曲。”
“而你不同，你不受任何限制。”
说到这里，顾漓转身看向他。
“人类太过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去，而你，”
“强大，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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