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妤还没有回来。
应淮序也没有回来。
客栈内独独留下倾禾和言川二人。
倾禾大概是太困了,温暖的夕阳余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微弱红晕的脸颊靠在她盘在桌上的手腕间。
天色尚是蒙蒙亮的时候,倾禾便找上了燕王府。
黑黢黢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二字,手上的劲倒是不小,使劲得瞧着燕王府邸的门。
正发现三千岁不再府上的言川,听到那猛烈的敲门声时,以为是他家的千岁爷回府了。
细细一想,若是千岁爷回府了,怎么会敲自己府邸的门呢?
许是,又来了哪个不怕死的,想要来求千岁爷帮他办事呢!
从前,那些个来求千岁爷办事的,个个都是这般凶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千岁爷做了什么坏事,他们前来讨伐千岁爷的呢。
诚然,事实确实如言川所预料的那般。
是前来燕王府求人的,只不过是倾禾这样一个娇小的弱女子。
言川看着倾禾站在门外,顿时眼都吓傻了。
这样一个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力气?
言川还是头一次见到。在他的印象之中,荣安公主是那般娇小柔和,连着王棠梨也是那般娇滴滴的模样,甚至她们二人身边的丫鬟婢子都是一样的——柔弱不能自理的感觉。
倾禾与言川并非第一次见面,却也不是十分熟悉。
她浅浅向言川行礼后,站着身子,“言川,三千岁可在府上?”
她眉宇间满是焦急,同言川的一般。
“你是来三小姐的吧?”言川跨过燕王府高高的门槛,拉住门环将门缓缓关上,“千岁爷和你家三小姐都不在府上。”
听到此处,倾禾急忙转身离开。
这偌大的洛阳城中,小姐若是不在燕王府,那就只能去了崔府了。m.ýáńbkj.ćőm
刚跑下台阶,言川便唤住焦急忙慌的倾禾,“诶,等等!”
倾禾急忙停下,脚有些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上。身子摆动了两下,这才站稳,她回头看着言川时,言川已经走下台阶,对着她摆了摆手,“跟着我走吧。”
“听崔小姐说,你家三小姐去了热河。”
倾禾和言川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她从哪里没有见过锦衣卫,更没有见过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倾禾这是第一次看见。
她偷偷地瞟了好几眼言川的飞鱼服,觉得好生气派。
大概是察觉到倾禾的眼光,言川有些不太自然。
从没有那个女子这般偷瞟着他。
他战术性地咽了咽喉咙,喉结随之滚动着,他闭上眼睛佯装歇息。
看着闭着眼睛的言川,倾禾偷笑着小声地问了一句,“言川,千岁爷也去了热河吗?”
言川睁开眼睛,回应倾禾的时候,眼神却不敢直接看着倾禾,生怕脸颊连着耳根一道红了起来,他看着被风微微卷起的帘幔,“是。”
“为何要去热河啊?”
“自然是去办案的。”
言川不加掩饰,直接脱口而出。
倾禾听着却觉得不太真切,“办案?那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事情吗?为何要将我家小姐卷入其中?”
看言川始终是瞟着轿撵外的,倾禾小声地嘟囔着从锦舟姑姑口中听说的,“是不是因为你们锦衣卫被东厂限制了?”
这话倾禾说得极小声,言川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拉回目光,看着倾禾,“东厂算个什么?想骑到锦衣卫的头上,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
看着熟睡在夕阳之下的倾禾,言川想着坐在轿撵内与她说过的那些话,嘴角难免也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一颦一呼之间,言川看得都有些入了迷了。
“三小姐倒还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连着着身边的小丫鬟也这样奇特。”
“既有无所畏惧的时刻,又有胆小害怕的时候。”
言川笑着摇头,想着倾禾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又那么地不顾一切也要保护谢绾妤的样子,一种敬佩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底慢慢生起,“真是个自相矛盾的女子。”
言川靠在桌沿边,看着花瓶中插着的蓝色孔雀羽毛,他随手抽出一根,小心翼翼地塞到趴在桌上的倾禾鼻腔之下。
她呼出的气息打在羽毛上,羽毛瞬间缭乱飘动。
夕阳缓缓移到言川拿着孔雀毛的白柄上,他微微一动,孔雀毛又慢慢地靠近倾禾的鼻尖,然后溜进她的鼻腔内。
言川微微一转动,倾禾即刻便感觉到鼻子有些痒。
她抬手,言川迅速将孔雀毛抽出。
落在鼻尖上的手,有气无力地揉了揉瘙痒的鼻子,便又睡去了。
倾禾嘟起小小的樱桃嘴,言川第一次觉得她是这般可爱可人。
忍不住再次挑逗着倾禾,倾禾不耐烦地睁开双眼,言川拿在手中的孔雀毛还未扔掉。
“言川,你干嘛?”
倾禾将言川手中的孔雀毛抢走,怒气冲冲地砸在地上。
孔雀毛柔软没有重量,倾禾将它砸在地上的时候,袖口带过来的一阵小风将近乎要落在地上的孔雀毛吹起。
余辉照在半空中飘动的蓝色孔雀毛上,橘黄的夕阳打在倾禾的脚尖处,一种撩拨情思的气息萦绕在狭小的客房内。
言川率先打破了几乎快要凝固的空气,“倾禾,你饿了吗?”
“我才不饿呢。”
倾禾伸手抓住飘在眼前的孔雀毛,眼睛瞪得老大的,她一手拉过言川的手腕,把孔雀毛重重地放到言川的手上,“你无不无聊?”
“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倾禾转头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子,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了。”
言川拉着倾禾的手肘,“诶,倾禾,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就太过分了,什么叫孤独终老一辈子啊!”
“本来就是!”
***
转眼天被黑了下来。
冬季的白昼总是不如黑夜漫长,不管是洛阳城还是这热河。
谢绾妤站在衙门的不远处,看到来往的人少了许多,才敢往前走。
她佯装成路人的样子,在衙门口徘徊了好久。
她站在这里已经好久了,除了路人,就根本没有看到过衙门内有过任何一个人走出来过,甚至连昨夜见到的那个小孩的哭闹声都没有。
白天衙门外头是有那么一两个差役站着,可天稍稍暗下来一点点,这原本守在外头的两个无精打采的差役便又回到了衙门内。
墙垒得极其高,谢绾妤个头不高,只好搬了好些砖头踮在地上。
衙门附近都种了好些颗大树,正好挡住了谢绾妤瘦小的身躯。
她踩到垒起的石头上,手抓着硬糙糙的石墙,苟着脚尖看衙门内。
也许是凑巧,谢绾妤正好看到,对面的那颗大树后似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又踮起脚尖,盯着那头仔仔细细地看着。
一扇门忽而就打开了。
从那扇门后出来的那个人——是那个差役。
谢绾妤记得,就是昨夜见到的那个将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差役。
谢绾妤再想看清楚的时候,脚底下的石头松散掉,谢绾妤吓得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啊!”
知道自己快要暴露了,谢绾妤索性一松手,掉在地上,手肘磕到石子上。
来不及多想,谢绾妤撑着地面站起来,便往别处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谢绾妤才敢停下来。
她靠在墙上喘着气,热乎的冒汗的身体一点也感觉不到石墙的冰冷。
谢绾妤看着跑来时身后的方向,黑呜呜的一片。
她好像知道了,为何这热河每每到了晚上便如此漆黑;她好像知道了,为何衙门内种着那么多的高树长木了——
总归到底,这热河藏着极大的秘密!
“姑娘。”
一双手拉着谢绾妤的手,将她拉进门内。
谢绾妤还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原本停下狂跳的心脏又一次地剧烈搏击着。
“姑娘,别怕!”
谢绾妤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眼睛的女子是昨夜那个县令李明正的夫人。
谢绾妤将手抽回,脚往后一退再退。
“你到底是谁?”
谢绾妤靠在门上,无路可走了,她拔下发髻上的步摇,步摇尖尖的那端对着那女子。
“姑娘,你不必害怕,我原名是林小雪,与你一样也是无辜之人。”
“我本是来也是良家女子,却被舅舅卖到了烟雨楼,就是你们洛阳城中的那个最为繁华的妓馆。”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李明正那个狗贼赎了身,买了回来。”
林小雪边说着边挽起袖口哭泣,“姑娘虽然不认识我。”
“但我知道姑娘来此的目的。”
林小雪抬头,湿润的眼眶中还滴着宛若珍珠般的眼泪,“姑娘,你是锦衣卫的人,对吗?”
谢绾妤紧紧捏住手中的步摇作为自己的防身武器,听着林小雪一个人在那里说着,一句话也不说,时刻提着心,警惕地看着林小雪的一举一动。
林小雪点点头,目光有些迟疑,“姑娘不说,我也知道,昨日你身边的那个穿着飞鱼服的公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就是锦衣卫的人。”
“定是那泼贼闹到了洛阳城中,所以万岁爷才派你们来的,对不对?”
“泼贼?”谢绾妤手中的步摇抖动了两下,垂在步摇下的流苏晃动着,碰撞在一起发出微弱的叮当般响脆的声音,“你是什么意思?”
林小雪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前摩擦着自己的膝盖,直到拉到谢绾妤的裙角,她更是掩不住伤心,悲痛欲绝地拉着谢绾妤的裙角哭着说,“姑娘,我知道你和那位公子都是来热河调查凶手之事的。”
“李明正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每天都养着那个好比祖宗的儿子,夜夜叫我出伺候着,稍有不满,就对我拳打脚踢,再这样下去,我就算不死,也迟早是会被他们给折磨疯掉的。”
林小雪将袖口撩开,手臂上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
看到此处,谢绾妤手中的步摇再也拿不住了,她的手垂下来的时候,步摇掉落在地上,击碎的流苏滚动在地上,谢绾妤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
林小雪将袖口放下,手指落在交襟上,“姑娘,这手上的伤还是前些日子的,就是昨夜,因为我没带好那泼贼的女儿香儿,叫她误闯了李明正的房间内,那泼贼便对我——”
谢绾妤顿下,拉住林小雪想要解开交襟的手,“他既然不杀你,便是对你还有一丝感情的,你为什么不抓住他这个弱点趁机逃跑?”
“逃跑?”林小雪的眼睛绝望地冷笑一声,“姑娘,虽说天涯之大,可我哪里跑得了李明正他们父子二人的手中?”
林小雪无力地摊坐在地上,“我不是没有跑过。”
“你看到了吗?那洛阳城中无辜死去的尸体,就是我逃跑的代价!”
谢绾妤好想抱抱林小雪,可是林小雪遍体鳞伤的,谢绾妤就好像是一个浑身都是刺的小刺猬。若是抱了林小雪,只会将林小雪扎得浑身都疼。
“姑娘,我想跑,可是我不敢再跑了!”
林小雪靠在谢绾妤的肩上,无声地哭泣着。
谢绾妤感受到林小雪的眼泪落在她的肩上,就好像谢绾妤也在为着林小雪哭一般。
“人呢?”
"你确定是往这跑了?"
“肯定是错不了的,就是在这附近,她跑不远的,再仔细地找找看。”
躲在门后的谢绾妤听到了门外找来的声音,她吓得将急促的呼吸放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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