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她都只是给老板办事的人,若是老板说不找了,那自然就是不用再找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或许是看秦晓娴没有反应,张夫人换了一副口吻,有些无奈。
“秦小姐,绣荣是我的宝贝,她不见了我自然比谁都担心。可整个张家不能为了她一个人白白断送前程,你明白吗?”
明白吗?
她怎么能不明白。
秦晓娴眼观鼻鼻观心,心知肚明,她从前翻阅史书的时候,就知道古代对女子的压迫究竟有多厉害。
丈夫死后再嫁的是不忠,自缢的反而会被千古流传。
张绣荣原本是张家挑选出来敬献给皇上的,自然是要身家清白。
可她这么一失踪,谁也不知道她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即便是再找回来,也是万万不能献给皇帝了。ýáńbkj.ćőm
张家原本就指望着女儿受宠飞黄腾达,怎么会在已经彻底是一枚弃子的张绣荣身上再花时间。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却也是那么的残忍。
“是,我明白了,一切但听夫人吩咐。”
秦晓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她感觉喉咙一阵阵的发紧,走路也有些飘忽。
不论秦晓娴再怎么心情复杂,张家的宴会还是要开下去,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在恭贺张夫人新的佳女,早就没人记得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张绣荣了。
一整顿饭秦晓娴都在有意避着人,她心里乱的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她一清二楚,张绣荣就算找回来了,不仅不能献给皇帝,甚至无法再过一般女子嫁人生子的日子。
她身上已经刻下了永恒的污点,一旦回来,好一点的便是剃了头发出家做尼姑,从此年纪轻轻就要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寂寂而终。
更差的,怕是就要自缢换得家族门楣的名声清朗,用一条命换一座为人称道的贞节牌坊。
那么个破东西,就真的比人命还重要吗?
既然如此,她一直以来冒着生命危险调查走访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是为了拯救谁,又能拯救谁?
宴会散尽,秦晓娴后知后觉的走向门口,周围的宾客早就各自回去了,只有一辆马车还停在外头,青衣男子靠在一旁,碎发遮住了那双宜喜宜嗔的眼睛。
“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儿了?”
瞧见秦晓娴出来,谢琅急忙迎了过去,前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没什么,回去吧。”
虽然秦晓娴嘴上说着没什么,但她灰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谢琅心下不安,抬手拍了拍她。
“我府上有人送了一缸莲花配红鲤来,你眼下心绪不宁,不如去瞧了权当散心,如何?”
秦晓娴浑身发冷,乏的厉害,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了。谢琅心领神会抬手让车夫往自己的居所去。
谢琅的莲花和鲤鱼的确是漂亮,那鱼儿长长的尾鳍在水中一荡一漾,活像是一副水墨画。
秦晓娴站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往里扔着鱼食,谢琅就这么静静陪着她。
“谢哥哥,你说,所谓的贞洁,就真的抵得过一条人命吗?”
她问的突然,谢琅一怔,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开口道。
“这世间历来是如此,女子的贞洁名声关乎一个家族的脸面,若是谁家的女子失贞,便会害得她一家姐妹都求嫁无门....小门小户还好些,若是世家贵族,只怕还会牵连父兄的前途基业。”
这话落在寻常闺阁小姐耳中便罢了,可落在秦晓娴的耳朵里却刺耳的厉害。
她紧紧地握着手中剩下的鱼食,一语不发。
是啊,她在现代社会生活的太久,忘了从前的女子讨生活是多么的艰辛。
男子若是行差踏错,有朝一日悔改还能博得一个浪子回头的美名。
可若是女子走错一步,便只能用自己的鲜血来洗刷罪名,一脖子吊死才能换得阖家安宁。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可惜谢琅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身体里装着比现在先进上千年的灵魂,他自小就是被这么教育的。
虽然有时候看到那些女子命运悲惨也会同情,但也仅限于同情罢了。
“你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这些话?”
谢琅虽然不知道秦晓娴在想什么,但也看出了她的不妥,伸手想要去触碰,被秦晓娴躲开。
“你这么说,男子的前途基业倒是要靠女子的性命保住了?”
秦晓娴这话说得非常刺耳,谢琅听在耳朵里好似有针在扎。
“可那些失格的女子,明知道失贞就会引起无穷祸事,仍旧要那么做,甚至牵连他人,岂不是太过自私了.....”
二人毕竟灵魂相差千年,平日里打打闹闹看不出来,可一旦扯到这些事情上,其中的矛盾瞬间就被激发出来,碰撞激烈的好似水入油锅。
秦晓娴将手中的鱼食扔进缸里,一步向前,咄咄逼人。
“到底是谁害的她们父兄前程受损?是她们吗?不,是定下这些规矩束缚她们的男人们!大家都是人,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上,凭什么女子就要为男子牺牲送命,怎么她们追求自由就成了失贞就要以命相抵!”
“明明她们才是这整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你还要把罪责都归咎到她们头上?你这根本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谢琅的话让秦晓娴一个本就独立自我的现代女性万万不能接受,她情急之下已经忘记了现在的背景和环境,连受害者有罪论这样的现代词汇都出来了。
谢琅虽然听不懂这些现代词汇,却也能明白秦晓娴话中八成的意思,不由得震惊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论调,放到外面简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要被浸猪笼淹死。
可从眼前女子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确实那么的理所应当,她身上发着光,比任何人都耀眼夺目,好像她天生该是如此。
热烈,自由,坚强,永不服输。
她可以选择任何事,可以去到任何的地方。
谢琅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是看秦晓娴几乎红了眼眶,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碰她。
却没想到一阵力道把他的手甩开了。
那个女子红着眼眶满脸的倔强,咬牙挤出一句。
“原来,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第一女状师更新,第四十九章 丧钟为谁而鸣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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