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短期目标来说,去家政学校对年瑭的好处就是学时短,而且家政学校的老师们有自己的资源人脉,可以给学生做一定的安排,而不会让学生毕业后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年瑭也不是不想继续去普通高中上学,可她现在确实是脱不开身去考虑自己。
离家政学校开学也还有小半个月,这期间能找个比较清闲的工作倒是也不错,而且听杨梅姨的意思,这个姓叶的爷爷家住得也不远,如果对方同意她带着孩子的话,那价钱方面她也愿意让步。
想着,年瑭便也试探性地问道:“主要是我还带着我弟,过几天这边事儿结束了,还有华年和锦瑟两姐妹我也带着,让他们三个小孩在家里我不放心,您说的这个主人家能同意我带孩子不,她们不闹腾的!”
“那没事儿,你要是放心啊,就让孩子来我家就行,晚上回来了再领回去!反正我今年也是一个人过年,这家里空着,我心里也不得劲儿!”
说话的是王姨,看年瑭确实是已经铁了心地要领养两姐妹,她叹了口气也不多管闲事,只想着她一个小姑娘的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没想到杨梅姨却比年瑭还积极高兴:“你尽管带着去,老叶喜欢小孩儿得很,之前还总说让我把我的小孙孙带去玩呢!”
王姨也高兴了:“那也好,主人家能点头就成,你带着去总能放心了!”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杨梅姨惦记着的事儿也总算有了个解决的法子,开心得当即表示要今晚就去找老叶说说这事儿。
年瑭抓了一把棒棒糖塞给兴冲冲的杨梅姨,也给王姨塞了一把。
“哎哟我们大人还吃啥糖啊……”
说是这么说,但两人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这一看就是水果糖类的,现在在很多人家还是稀罕的东西,毕竟家里的糖也就是红糖白糖这些,水果糖也只是逢年过节置办年货的时候会买一点给孩子吃,大人是不舍得吃的。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但这就是人情世故,哪怕就一点小东西,给出去了总能让人心里舒坦。
“呜哇……”
年瑭刚转头准备找年修带他回家呢,就听到灵堂里头传来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惊得外面正聊天的大人都伸头往里看。
一群穿着孝服的人或蹲或跪在灵堂里,三个小朋友就站在中间,旁边站着个付远香。
年瑭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还在好奇地盯着她看,年瑭没管那些人的打量,大步走到年修身边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哭起来就停不下来,手里还捏着年修给她剥的一大把瓜子儿,本就瘦弱的小身子也一抽一抽的,看着可怜极了。
年修还没说话呢,旁边就有个躺在墙角的大妈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能怎么的啊,大人说笑呢!”
“她没有笑,就不是玩笑,你开给自己听的?”
让年瑭意外的是,说话的竟然是一直站在小姑娘身后的付远香,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反驳得十分认真。
大妈愣了一下,继而撇撇嘴:“说的啥呢听都听不懂!咱们大家不都是这么开玩笑的,就你们小娃娃矫情!我看她就是被你吓哭的吧!”
“哎说啥呢!跟个孩子计较啥……”
“就是啊乔大嘴,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人孩子难受着呢你还说!”
乔大嘴被人指责,脸上的横肉一抖,叉腰就坐直了,粗肥的手在半空中指指点点:
“我咋了!我说的有错吗?这俩小的不就是爹不要娘没活的?现在老爷子也咽气了,她们可不是没人要的!还跟我呛,读点书了就了不起了是吧,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大学呢……”
大妈是付老爷子堂兄的大儿媳,家住在南城边上的一个小村里,平时也不怎么往来,对于这次来守灵的事儿十分不满意,而且还是个嘴毒的性子,啥伤人就说啥,哪里管付远香还是个自家人。
大家都知道付远香是遭了大祸才毁容,本来就让人心疼的姑娘,平时大家都不会提及她的脸,还鼓励她要开朗些,这大妈倒好,上来就把烧红的刀子往人心窝子里绞。
付远香沉默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玩笑?积口德不知道吗?以后下地狱了有几条舌头让人拔的啊?”
【系统:乔大嘴,关系网简单人缘奇差,最近小儿子惹上了桃色官司,被打进医院里,还没交住院费。】
您这角色介绍似乎不是很正经,不会是从哪个村口大会上听来的八卦。
年瑭不是很喜欢打嘴仗,但也不是看着朋友和小朋友白白受欺负的人,况且两个小娃娃也是她的人了!
想着,年瑭把付远香往自己身后一带,在她略诧异的眼神中,抱着手开口:
“你还有心情跟人开玩笑呢?你儿子的住院费交了?可别交不起被人撵出来,哦,回头又让人给打进去,毕竟干得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我开玩笑的,你瞪啥呢?”
乔大嘴不仅是愤怒,还有被人揭穿自家丑事的窘迫,感受到周围的打量和窃窃私语,她只觉得一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你个小婊……”
“乔大嘴!你活腻味了是吧!”
年瑭身边突然窜进来一个人影,那速度快得年瑭连人长啥样都没看清,只听声音知道是个性格火爆的女人,随后便看到女人狠狠拽起乔大嘴的领子,“啪啪”就是两巴掌甩了上去!
这行动力,这力气,绝啊!
在年瑭惊叹的眼神中,女人一把将乔大嘴拎着扔出了灵堂!
真的是用扔的,乔大嘴那大滚桶一样的人,被她甩出了一个小小的抛物线。
三个小朋友都看呆了,锦瑟长大嘴巴都忘了哭。
付远香上前去拽拽还想动手的女人:“算了小姑……”
眼前这身形纤瘦却力气奇大的,就是付远香的小姑,付明玥。
付明玥居高临下地站在石梯上,指着捂着屁股哎哟叫唤的乔大嘴骂道:“再给我讲,我剪了你的猪舌头!”
乔大嘴心里愤愤,但这会儿半边脸都摔肿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大牙都摔掉了,疼得她想哭,旁人又在拦着劝,到底是没再吵起来——说起来付大嘴也是害怕的,她之前嘴欠说付远香的时候,也没少挨揍。
但付明玥是老爷子的心尖尖,骂都骂不得,她闹过几次,还被自家男人甩了几个月的冷脸,重要的是又打不过付明玥,所以轻易不敢跟她杠上。
付明玥看着乔大嘴被人扶着走,才不管了,回头把付远香的刘海一掀,恨铁不成钢地说:
“都说了几次了,谁欺负你你就给她两巴掌,惹了事儿还有我在,偏不听!你能捅破多大的天儿,还怕我兜不住?”
付远香的额头因为久不见光,比其他地方都白,冷不丁被自家小姑这么一掀,付远香像是被掀了头盖骨似的惊叫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把刘海按回去,还偷偷觑了一眼边上笑看着的年瑭。
年瑭笑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付远香在她小姑面前显然有鲜活气多了,有这么开朗又护着她的小姑陪着,怎么说也不至于落到后面抑郁甚至放弃生命的地步……
难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才对她造成了重度打击?
见付远香一会儿又看一眼这个漂亮小姑娘,付明玥心头一喜:“香香,这是你朋友啊?”
年瑭笑着打招呼:“小姑你好,我是香香之前的小学同学。香香,你还记得我不?”
付远香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嗯……”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么好看的朋友,性格也讨喜,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私底下她笑起来有多好看,她以前还说要一辈子保护年瑭的,只可惜两人还是分开了。
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会是现在这个情景。
她比小时候更漂亮了,人看着也比以前开朗,只有嘴角微翘的弧度从未变过。
真好啊,年瑭会保护自己了,还会保护她……
付远香心里想着,眼底的笑意多得像要溢出来,一方面是为两人的重逢而开心,更多的,还是为年瑭的变化。
她不知道的是年瑭早已历了一番痛苦的生死,同以往自然大有不同。
“有同学好啊!你多跟人家说说话,去去,一起玩儿去!”
眼见着付远香还呆站着不动,付明玥着急地把她往年瑭那边推了推,年修则是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奇怪却温柔的姐姐。
付远香被带离乡下的时候也才十二岁左右,那会儿年瑭也才刚步入初中,年修也没出生,而年瑭更不会主动拿起小学毕业照给他介绍谁是谁,所以年修对付远香自然是没有印象的。
年瑭见付远香想跟她说话却又不敢的样子,连忙拉起她的手:“我家就在旁边不远,你今晚跟我回去睡吧?在这儿也没地儿给你睡,我家里就我跟我弟,很安静的!”
付明玥紧跟着点头:“哎那感情好!你俩也好久没说话了,去玩玩儿也行,这边守灵就交给大人!”
说着,付明玥又见年修把华年和锦瑟都带着了,于是对年瑭姐弟俩的印象更好了。
付远香面对年瑭的热情期待和小姑的催促,再加上心里确实是想跟年瑭走的,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跟年瑭离开了。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走了不少人,华年和锦瑟只以为是去玩一会儿,刚哭过一场的小朋友急需人陪伴,所以被年瑭带着,心里也只有高兴。
王姨看几个孩子离开,只高声嘱咐了两句关好院门,然后又转头跟人聊天儿去了。
*
“这就是我家,你们先进去吧,我锁门。”
年瑭今天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换了把新的大锁。
年修充分发挥小主人的作用,蹦跶着跑进去开门开灯,然后领着两个小姐姐上二楼,而付远香则是站在原地等年瑭上来。
“我刚搬过来,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买家具,可别笑话我啊!”
“没,你很厉害……”
她后面的话说得太过小声,年瑭忙着关门插栓一时间也没听到,等疑惑地转头看她时,她却又不肯再说了。
年修和华年姐妹俩在房间里玩儿,虽然没啥玩具,但小孩子嘛,蹦蹦跳跳地都能玩上好一会儿,年瑭看了一眼,然后带着付远香去了自己的房间——这会儿没凳子没沙发的,能坐的也只有床了。
“对了,我听人说你要在南城上学了?是南城一中吗?”
刚一坐下,年瑭就开始找话题聊。
付远香点头,然后又有些期待地问:“你……也是吗?”
年瑭摇头,脸上看不出伤心:“不啊!你也知道我奶奶刚过世,我这会儿还上不了学,等以后家里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我再重新去学校!”
付远香愣了愣,然后难过地低下了头。
好不容易遇到朋友也在南城,但却不能一起上学,她能不难受么?
从出事以后她就很少去学校,都是小姑花钱请人到家里来教,眼看着花的钱越来越多,她也不好意思,于是才主动提出上学。
而小姑听说南城一中是这边最好的学校,正好她的相亲对象也在南城,便带着她过来了,下午的时候还说找人问问租房的事儿呢。
年瑭听她磕磕绊绊地说完,两手一拍道:“租啥房子啊!跟我住啊!你看这个房子虽然不是啥大别墅,但是空房间也多,你和你小姑住这儿绰绰有余!”
付远香连连摆手:“不了,海叔叔帮我们找房子了,离学校近。”
离学校近上学方便,如此年瑭也不强留了,又转开话题,说起以前的趣事儿,付远香的眼里才逐渐多了笑意。
她似乎是很久没说话了,跟年瑭这个叭叭个没完的比起来,就好像个安静的听众。
“你也别难过,我还等着你回头好好学了考上大学了来教我呢!你可别收我补课费啊!”
年瑭笑说着,像小时候那样用手肘拐了拐付远香的胳膊。
她得找出香香患上抑郁症的缘由,早早将这伤害扼杀在摇篮里。奇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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