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命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父母子女,亲人爱人,兄弟朋友,他们都占着一份,要是你死了,他们的心便会缺了一块般痛。
南宫绝枫父母不知道在哪,但他是有女儿的。南宫绝枫看不到亲人在哪,但他是有爱人的。最后,他有兄弟,有朋友。如此多人占着各自的一份,南宫绝枫自然不好轻易去死,即使要死,也要问问他们的意见。
问完后,将意见放在心间,然后去死。
宗成雷震与雯筠叶舞萱都没有再阻止他,因为他们知道要是他今晚不去,那今后那漫长的岁月,他都会痛苦无边,比死还难受。
死虽然不容易,但其实很轻松,相比起那种痛苦和难受,那般轻松地死去,或许更好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南宫绝枫不一定会死。
就像雯筠所说,九死一生,那就是还有十分一的几率不会死。
十分一这个概率,对于一路刀山火海闯过来的南宫绝枫来说,其实已经很高了。
当然这个概率只是雯筠随口说说的,不知道可靠性有多少。但南宫绝枫向来擅长创造奇迹,所以众人都期望他再度创造一次奇迹。
若是创造不了,那就这么死了,似乎也是件极为不错的事情。
但南宫绝岚与南宫一族不这么想,李云与天地会众不这么想,天下热衷聂子之道的人也不这么想。
虽然他们都不这么想,但他们都阻止不了南宫绝枫。
从某种层面来看,南宫绝枫是个很自私的人,在关键时候,他只顾自己身边的人。
从梅花峰走出,南宫绝枫再度去了一趟仙鹤亭,将一个锦囊交给南宫绝岚,嘱咐他今晚按耐不住的时候,便打开。
然后南宫绝枫开始孤身赶往方家。
方云山没有给南宫绝枫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戌时很快便要到了。ýáńbkj.ćőm
……
作为隐藏家族中仅次于南宫一族的方家,庭院自然非同一般,各处建筑气势恢宏,白玉为地,雕栏玉砌,极尽奢华之能事。
但今夜的方家显得与以往不同,因为很亮。门庭廊道,屋檐楼顶,偌大一个方家,各处能点上灯笼的地方都点上了,而且都是红色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显得格外喜庆,似乎是在欢迎什么人到来一般。
不同之处还有一点,那便是很静,死寂一般的静。因为很静,所以显得很阴森,很恐怖,很危险,因为不知道安静下隐藏着怎样的危机与埋伏。
中庭上一桌庞大酒席,鲍参翅肚,玉盘珍馐,山珍海味,名酒佳肴,应有尽有。
方云山坐在酒桌的主位,坐在摇椅上静静品茶。聂雯婷被绑在他身后的石柱上,似乎被封住了战气,无法抵抗,只得幽怨地瞪向方云山。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为何这般瞪着我?”方云山脸上泛起微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拨手中茶盖,淡淡问道。
“直到现在我才发觉,你们真的很无耻。”聂雯婷酒红色美眸瞥着方云山,冷冷说道。
方云山昭告天下是要南宫绝枫前来议和,但任谁都知道隐藏方家今晚必定是龙潭虎穴,埋伏重重。因为议和不可能只让南宫绝枫一人前往,也不可能需要绑了月夜宫少主夫人以做要挟。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伏杀,但方云山还是要以议和这条遮羞布为名,要挟南宫绝枫前来。纵使这条遮羞布破破烂烂,根本遮不了什么,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但有条布,别人便不能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身为隐藏方家族长,应当是当今世间最有威望与力量的人之一,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但便是这样一个人,却绑着一名弱女子,要挟一位后辈前来,而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两次。聂雯婷自然有理由说他无耻。
“呵呵,这只是一种手段,一个过程,无不无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他便不无耻,因为到那时我说不无耻,便没有人敢说她无耻。反之,我即使做得再光明正大,但我败了,便显得我很失败。”
“即便如此,但败得光明正大。”聂雯婷淡淡说道。
“但我不想要败,我不想输,我方家筹划千年,最后居然没有输给南宫一族,而是输给聂枫那个小娃娃手下,我觉得很难接受……”将茶杯放下桌前,方云山脑海中回想起鬼先生说过,聂枫是南宫一族后裔,不由地沉默了下来。
“聂枫未必能打败你们。”聂雯婷轻声说道。她大概知道方宁两家与那寂魔帝的力量,而且也隐隐知道北部兽境与方家的联系,不太认为南宫绝枫当真能冲垮这个强悍的阵营。
“如果我今晚不无耻,那么,便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方云山想着那身穿黑色斗篷的削瘦青年,眼眸泛着淡淡寒芒,轻声回道。
“你怕聂枫。”聂雯婷嘴角噙着淡淡嘲讽笑意,盯着眼前坐在椅上的华衣老者。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带着浓重嘲讽意味的陈述句。
“小女娃,不用试图激我,没用的。”方云山摇了摇头,躺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说道。
“正如你所见,我已经很老了。老人都很沉得住气,不像年轻人那么冲动。其实我很欣赏聂枫,如此年纪却有那般心性与才智,确是天纵之才。但他太年轻,年轻就会冲动,冲动就很容易死,所以他今晚就会死。”方云山仿若一名年老的县令,坐在大椅上,平静地宣判道。
“他未必会来。”清秀少女神色漠然,眉眼间泛起淡淡黯然之色。
“你这是在骗本帝还是在骗你自己?”方云山转身望向聂雯婷,眼中浮起浓浓戏谑,淡淡道:“当日在月夜宫,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聂枫对你情根深种,痴狂不已。呵呵,这也是个好机会,当年他为了上官家的那个丫头愿意孤身前往中天城,就看他今晚会不会为了你来我方家送死了。若是来,想必你也可以了却一件心事吧。”
“若是他不来呢。”聂雯婷低声道。
“不来的话,你就死吧。”方云山神色平淡,漠然说道:“毕竟现在整个大陆都知道今晚的事情,本帝说过的话不能作伪,不然有些狗,就会开始不听话。”
“你不在意月夜宫的意见?”聂雯婷问道。
“你看过要问一条狗意见的主人?”方云山淡漠反问道。
聂雯婷沉默了下来,别过脸,望向不远处廊道上的几个精致红色灯笼。
方云山将桌前的茶杯再度托起,拨了拨茶叶,轻轻品了一口。
忽然,南风起!
墨蓝天际风云动,一股清风抚天地,吹入隐藏方家的每个角落。
树木枝叶轻轻飘动,方家那悬挂在各处的大红灯笼纷纷摇摆而起。聂雯婷心中微动,酒红色美眸泛着复杂的神色,抬目望向墨蓝色的天际。
方云山手托茶杯,那深邃阴冷的眼眸缓缓抬起,瞪向天际。
天际之上,皎月之中,一道削瘦身影身穿黑色斗篷,虚步踏风而来,飘逸轻盈,身形如风,缓缓降落在中庭之中,一路竟没有人阻挡。
“恭候多时。”方云山从大椅上站起,对南宫绝枫拱手笑道。
无视那阴谋得逞般阴笑的方云山,南宫绝枫抬目望了眼那被绑在石柱之上的红衣倩影。
聂雯婷察觉到那望过来的目光,俏脸清冷地别过脸去,酒红色美眸满是复杂之色。
看出聂雯婷被封住的战气,被绑在石柱上,当年雨夜中白衣倩影微笑面容再度浮现脑中,南宫绝枫棕褐色眼眸酝酿起冰冷与寒意,转过头望向方云山。
“每次都用这招,能换点新意吗?”
“但这招对你很有效,不是吗?”方云山缓缓放下手,粲然笑道。
“看来,是我小看了方家主了。”南宫绝枫神色怔了怔,旋即面无表情说道。
确实,无论方云山再如何无耻,但他十分准确地拿捏到了南宫绝枫的软肋,将其掌控于股掌之间。只要今夜解决了南宫绝枫,得了天下的方云山哪里会怕民间那点微不足道的风言风语。
“呵呵,能得到天下第一先生赞誉,是方某的荣幸。”方云山捋须轻笑一声,旋即伸手,对南宫绝枫请道:“今夜皎月高挂,难得聂先生亲临我方家,淡酒薄菜,招呼不周,还望聂先生赏脸才是。”
南宫绝枫低头望了眼桌上的美酒佳肴,旋即抬目望向方云山,淡淡道:“难得一桌丰盛的酒菜,但可惜我此时并没有心情品尝。要怎样才能放了雯婷,方家主直说罢,绕圈子对你我都没什么意义。”
“呵呵,不急不急。聂先生先请饮了桌前那杯酒,其他事情,咱们待会再说。”方云山伸手向桌前示意了下,和蔼微笑说道。
南宫绝枫目光定在身前酒席上,那纯金的酒杯上,晶莹如玉的醇酒。
“可以不喝吗?”沉默片刻,南宫绝枫抬目问道。
“今夜是议和之会,聂先生总要表示点诚意。若是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本帝会感到很心寒。让本帝感到心寒,本帝自然也会让聂先生心寒。”方云山说到最后,眼眸瞥了眼身后的聂雯婷,意味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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