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海回神，喔了一声摇摇头，“不用，我还没喝完。”
江平谦也没强求，他用的是慕炎海的那个褐色马克杯，慕炎海用的那个据他所说，是他要送给直属的。
事实上慕炎海压根没让江平谦碰过他那个蓝色的杯子，连看都没给他看过，虽然说江平谦根本没多在意这个，也就没去问过，人家不想说的事他不会去打探。
江平谦把杯子洗好，顺手先放在了洗手台上，德鸣晚上风景真的很好，他想多看一会儿。
慕炎海手上还拿着杯子，刚才那句还没喝完也不知道是借口还是杯里真还有东西。他垂眼看着手上的东西好一会儿，转过头去看江平谦：“班长，你觉得我怎样？”
“……啊？”这种不属于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会问的问题暂时搞懵了江平谦的大脑线路，他稍微组织思考了一下语言，轻声说道：“很会调节气氛跟开玩笑，该严肃的时候也会很正经，怪里怪气的，但多数时候都挺正常。有时候走快捷方式抄小路但通常会达到不错的结果，喜欢卖关子，很多事都搞得神神秘秘，然后很讨打，动不动就要和人肢体接触。”
江平谦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慕炎海的“动不动就要和人肢体接触”是他限定的，思索了一下又继续：“跟大家相处得都挺好，团队中心，领导者之一，脾气也不错，总之人挺好的……问这些干嘛？”
慕炎海不太确定自己要接什么话，他愣了半天，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天，班长，你太可爱了吧。”
江平谦一肘子往他背上撞了过去，力道还不小。
慕炎海敛起笑容：“我是说，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他没有要告白，怎么看都太快了，从暑辅到现在也才三个多月，熟不熟悉不说，这段期间有三分之一他们在上课，三分之一在放暑假，三分之一在逃命。
可能他对人有兴趣的速度比较快……也不能这么说，去年他就注意到江平谦了，只是现在才能有比较“正式”的交集。
再说真说出来慕炎海还抓不准江平谦的反应，答应有九成不可能，比较合理的反应应该是先把他揍一顿再问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了，这才是江平谦。
当然，慕炎海觉得现在这种打打闹闹的日子也不错，而且撩他挺好玩的，江平谦意外地很纯情，也不太常想歪。www.ýáńbkj.ćőm
江平谦还在用有病的眼神打量他，思考了一阵：“……朋友？”
慕炎海一愣，比刚才听到江平谦那一串长篇大论的回答还要无奈。“班长，你知道吗？正常情况下，只要认识又不互相讨厌，我们大部份都会说这样的关系是朋友。”
江平谦满脸狐疑：“你确定？”
这个人说的话可信度真的不算高。
“对啊。”慕炎海从善如流地点头：“我，你，程镜、风纪、任天堂、女孩子她们几个、八九十班他们六个，扣掉曹沐卓家育他们，我们都可以算朋友。”
江平谦还在试图消化慕炎海说的话，后者又继续道：“再说都是共患难过的了，不说生死之交，还称不上朋友的话也太过份了吧？”
他朝江平谦抛了个眼神，后者毫不掩饰地翻白眼，顿了一下后看起来不太肯定地问：“所以我们算朋友？”
慕炎海这会儿嬉皮笑脸的样子倒是收住了，声音都沉了几分：“不然你觉得呢？”
这种反应真的挺不像正常人，放在江平谦身上更不对，他应该会踹回来才对。
“同学。”江平谦淡淡地道，“……我当然觉得你们是我朋友，但我觉得是一回事，你们觉得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我们全班为你是瞻，怎么不是。”慕炎海看着江平谦的侧脸，刚才还笑着的人这会儿眉眼又沉下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不出在想什么，就是趴在栏杆上，望着刚才自己指给他的星座。
江平谦没讲话，盯着满天的星光灿烂看着，打算就这么继续保持沉默似的。隔壁导办二传出的欢声笑语十分明显，一群男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音量挺大。
就当慕炎海都觉得气氛不太对，这种状况下搭话的话对方一定会发脾气，想要先说一声回办公室时，江平谦淡淡地开口：“我小学的时候……”
他刚开口就停了，慕炎海连忙踩住刚要踏出去的脚，竖起耳朵，他可还没听过江平谦谈他的过去。
可江平谦说了六个字后就没声了，慕炎海也没恼，就耐心地等着。
江平谦稍稍回头瞥了他一眼，慕炎海同样趴在女儿墙上，正转向自己做的方向，嘴角边是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不勉强，我没那么大好奇心。”
江平谦嘴角抽了下，想着这个人居然也有贴心的时候……好吧好像一直都挺贴心的，只是总有办法搞得让人无法体会到，每次对方塞饮料过来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溢出身体的无力感。
他吸了口气，重新说道：“我是英国出生的，这个你知道，我爸妈结婚之后就到英国住了，小学的时候我刚从英国回来，从一年级开始读。在英国的时候我家基本上都讲英语，中文的话就是跟我爸或是少数几个华人亲戚说话的时候才会用。”
“我爸有在教我中文，但大概就仅限于会说的程度而已，而且不常听，讲起来口音跟那些学中文的外国人差不多。”
看到慕炎海露出有些讶异的神色，显然是没料到有这段，江平谦扯了下嘴角：“总之刚上小学那阵子班上没人要跟我说话，一是说我讲话发音跟语法很奇怪，二是我爸没太管我汉字的部份，他说注音就够了，所以我不会认字……现在台湾好像幼儿园就有在教中文字了是不是？”
他收起那副彷佛没有骨头摊在女儿墙上的身子，站直了腰，朝慕炎海稍微扬了下下巴，指指自己那双祖母宝石绿的双眸：“第三是因为这个，我不知道他们是没有混血儿的概念还是怎样，反正说他们我眼睛颜色跟其他人不一样，一定是怪物。”
慕炎海感觉自己下巴快要掉了，先不说以前不会中文现在怎么如此流利那段，这是什么奇葩的被霸凌原因？
“我觉得你应该没办法理解，你看起来就挺养尊处优的。”江平谦还有心情闲扯，打量了下慕炎海的样子，“具体方式就是排挤，倒还没有做什么太过份的事，就是不跟我说话、分组故意留我一个、背地里学我说话的口音之类的，因为没闹得很大，老师也不想管，就都没有处理。”
像是看出慕炎海的疑惑，江平谦补了一句：“其实小学毕业之后我中文就学得差不多了，听说读写都一样，我语言学满快的，大概高年级的时候就听不出口音了，其他部份我哥挺有耐心的，每天教我一点一点，国中之后没人发现我是外国人。”
他顿了一下，“我双国籍，好像也不能算外国人，总之就是那样……”
“不是，你们班的人是什么大写的脑残？”慕炎海终于回过神来了，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哪间小学的啊？现在还有小孩那么蠢？”
江平谦哼笑了一声，能这样说出来就代表他其实已经没有很在意了，就是当成笑话一样，只是慕炎海这样坦然地发表看法让他很意外，亏自己几分钟前还觉得他体贴……虽然感觉不太出来他应该是在安慰自己……吧？
“我怎么知道。”他手指在女儿墙的磁砖上画圈，说道，“然后是某一次下课，我们班几个还有一群应该是中年级的就来堵我，说要研究我的眼睛是什么样子，想挖出来看看。”
慕炎海的表情和他所想一样地瞠目结舌，江平谦很好心地又补了一句：“我是觉得那应该只是他们欺负我都借口，不是真的想研究。”
“……然后呢？”慕炎海喉咙有些发干地问。
“没怎样，老师刚好经过看到了，然后就通知家长了。”江平谦轻描淡写地说道，“家长来之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先传到高年级那里去了，我哥冲过来把那几个人全揍了一顿，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
他没说的是，那时候那群人真的把他的手脚都架住了，就差拿只汤匙之类的工具来掏他的眼窝。
小孩子的恶意最为纯粹，因为他们不懂得明辨是非对错，而且他们也不清楚什么样的行为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慕炎海：“……”
“所以后来道歉的就变成我妈，那群小孩沆瀣一气地恶人先告状，学校也不想事情闹大，所以后来就是两边家长互相道歉了事。”江平谦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彷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他稍稍停了一下，用有些好笑的语气说道：“其实我那时候被叫去教务处的时候其实根本不知道堵我的有哪些，反而是我哥在旁边指认说哪个人平常就欺负我弟、哪个人都会学我弟讲话，我真的很好奇他怎么认出来的。”
慕炎海不知道该说什么，例如脸盲可能是从小就会有的症状？
“所以之后班上更没人要跟我讲话了，他们之后传的是我妈也有问题，不然眼睛怎么颜色也不一样；我哥看起来正常但很暴力，跟他走太近的话会被打。”
“他们活该。”慕炎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缝隙插话，义愤填膺地道：“我去问你哥当年有哪些人，现在去揍他们成吗？”
江平谦听着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这安慰人的方法倒还挺不错的。
慕炎海眼睛一亮，继续说道：“霸凌人的都有病，就是找不到优越感才会欺负别人，不然干嘛呢？我们谦谦能全手全脚地长大太不容易了，来，我抱一个……”
江平谦往后退开一步，顺便踹了一脚，“还要不要听。”
还有那是什么称呼，恶不恶心，根本没人那样叫过他……还是有一个？
“要要要。”慕炎海忙不迭点头，收了自己的爪子。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学校里怎么这么多妖怪更新，第174章 朋友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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