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骆家兴从楼上传话下来说他累了,不想吃饭。张妈打发了一个小丫头过来请玉秋和三太太去旁边的餐厅。
骆康没回来,骆正不知道去了哪儿,覃相鹂最近也是回来得越来越晚,长长的餐桌边上就座了俩人。玉秋也数不清楚时天气太热让她没胃口,还是张珍秀身上那股味实在太过于恶心人,总之她是一筷子都不愿意动。
“你不吃吗?”三太太问。
玉秋立刻反问:“你怎么不吃?”
“闻着就不好吃,”三太太的团扇掩着嘴笑,眉梢眼角飞起。玉秋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是不好吃,还是你压根吃不了?”
餐厅里有扇落地的大窗户,外面的橙色光线能把屋里铺得满当当,玉秋和三太太互相熬着,眼瞅光线一点一点暗下去,到天完全黑了,桌上的菜也一口没动。骆家的女佣上来把菜撤下去,问:“三太太想吃点什么?”
张珍秀上下打量着低眉顺眼的年轻姑娘,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玉秋被这动作吓得直接蹦起来,她的心脏被瞬间提溜到嗓子眼,唯恐这女人忽然撕了人皮从嘴里钻出来个能一口咬断女佣脖子的怪物。
“不吃了,没胃口。”三太太朝着一脸紧张的玉秋笑,摇着扇子站起身,她夸张的扭动着腰肢,出了餐厅径直往楼上去。玉秋想要跟着,却见三太太扭过头,她垂着眸子,没骨头一样依靠着楼梯栏杆,曼声细语地说:“咱俩远无怨近无仇的,真想不明白你盯着我干什么。”
玉秋咬着嘴唇不吭声,只见三太太一步一步地走进,然后贴身上前靠在了她耳边,轻声说:“死个把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小狐狸,你多留点心眼,别让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你是谁?”玉秋打了个激灵问。
“你猜呢?”三太太掩着嘴唇笑,说完又一扭一扭地往楼上走,轻声哼唱着:“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玉秋钉住脚没有继续跟上去,脑子里一个念头开始疯狂生长:“是啊……死个把人类到底跟它有半点关系吗?做这些到底在图什么呢?”
玉秋心里闷闷的,她扭头回到了一楼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乱哄哄。
与此同时,另一边春长风也回到了海大路的家里,他喝了几口凉水,吃下半个冷窝窝后,坐在桌子前。在摇晃的烛火下,他打开笔记本看着上次自己在半梦半醒中画的刘玲,开始埋头整理案件。
“第一个死者是年轻女性,生前患有梅毒,被发现死于海河里,初步鉴定为溺死。
第二个死者是老年男性,生前要过九十大寿,被发现死于家里,初步鉴定为剖心自杀;
第三个死者是中年男性,生前……”
春长风停下笔,洪七爷这人太复杂,他的生前要怎么写?是扯进了骆家分遗产,是跟袁二爷的旧仇怨,还是跟“丽都皇宫”的生意有关系?
正在犯愁,忽然春长风想到一个人——贺醉,刘玲生前去他那里买过止疼药,后来这人又是洪七爷的牙医。三桩案子似乎只有这点模模糊糊的关系,春长风也不敢一口咬定就跟贺醉有关系。他犹豫了片刻继续写:
“第三个死者是中年男性,生前仇家多、牙疼,被发现死于城中道路边,初步鉴定为撕咬导致的脊柱断裂。”
性别、年龄、背景统统不一样,春长风盯着本子,想着骆康的话“别是错过了什么才闹得自己一头雾水,找不出来其中线索。”
到底错过了什么呢?三个案子的连接点有在哪里?如果按照原先的思路,肯定又绕回去,春长风撕掉写字的纸页丢在桌子上,他盯着跳动的烛火,忽然想到既然三个死者性别、年龄、背景都不一样,会不会凶手选择猎物时压根就不会考虑这些。
可如果不挑“性别、年龄、背景”,它又在挑什么呢?
“刘玲、胡太爷、洪七爷……”春长风闭上眼睛,努力把自己带入死者。海河里溺死的刘玲,白花花的身体在海水里起起伏伏,便是大夏天泡得太久也会很冷吧……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春长风忍不住抖个哆嗦。
接着是胡太爷,春长风站起身,右手握铅笔,模仿着胡太爷的姿势跪在地上。对面有两把椅子,春长风调整了姿势后用力朝胸口一戳。笔尖崩断了,疼得他连着倒吸气,春长风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拉起身上的白汗衫看见深红色的凹坑。
“挖心……他怎么自己做到的?而且为什么要朝着椅子……”春长风嘟哝着站起身,然后一转头看见屋子里的木板床。
胡太爷屋子大概也是这样的布局。春长风用力一拍大腿,他发现了!他找到了那个被他来回忽略过多次的东西——夜明珠!
对啊!胡家人说过的,胡太爷死后屋子里平白多了个夜明珠!在此之前的刘玲是得了一副能给她报仇的毒药。
洪七爷呢?春长风想到了葬礼上见到的婉君,她的脸有些浮肿,起先以为是悲痛过度哭得,现在看来该是另有原因。难怪她会不惜一切保住洪七爷的家业,难怪她要露出藏了这些年的锋芒。
不止是为了钱!不止是她的野心!春长风急着印证心里的猜测,顾不得换衣服直接跑出了家门,他从警局后院翻窗户进去,拿起电话给婉君播了过去。
“喂?”三声铃响后,女人的声音传来。
春长风深吸口气,压住扑通扑通疯狂跳动的心脏。他开口时,春长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打颤:“婉君小姐。”
“春警官?”婉君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你……”春长风干涩地咽了口唾沫,说:“你是不是怀孕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空荡的警察局大厅里,春长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
“谁告诉你的?”婉君的声音柔软。
春长风说:“洪七爷给你的药,是吧?”
“七爷怎么了?”婉君急切地问。
“七爷做了一笔买卖,一命换一命。”春长风说完浑身都像卸了力气,他坐在椅子上,举着电话通,听到那边的女人在闷闷地哭泣。m.ýáńbkj.ćőm
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微弱夜风,春长风挂了电话,掰着手指头,低声说:“淹死在海河的,被刀挖心的,被扔在路边的。”
“水、金、土……”春长风额头上满是汗水,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真相的尾巴:“金木水火土……一个愿望一条命……或者说许愿的人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三起连环案终于被串在一起,像是疏通了堆满淤泥的河道,一顺百顺。春长风想到第一个案子里“拆白党”李贺屋里的东西,便连忙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来那张黑色烫金的纸卡,九尾狐狸的图案下是极娟秀的两个字——舒婷。
春长风拿着纸卡翻出窗户,他本想借着月光再仔细看看那上面的痕迹,却意外地发现白日里漆黑的卡片上多了一行银色的字——“万家巷18号”。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狐行夜话更新,第56章 真相的尾巴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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