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到金娜提起顾步知的语气，她心里却没由来的发紧，看着床上趴着的姐妹，只觉得喉咙干涩。
努力了半晌，也回不出一句话。
金娜闷头趴着，嘴里还在嘻嘻闹闹的说些什么，赫连容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丫鬟在门外说着沐浴水具已经备好了，她才回过神来，请金娜进入内室更衣。
听着内室淅淅沥沥的水声，赫连容有些失神。
中原的诗经常常说"窈窕淑女，君子好"，可是她不知道如果中原的姑娘，碰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会是如何对待？
如果，这个心上的男子，又跟自己的姐妹有些瓜葛，自己又当如何选择？
苦思了一整夜，她第二日回到太医院时，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只得躲去后堂磨药，图个清静。
午膳时分，金娜过来寻她换药，轻车熟路的趴在侧殿的软榻上，见四下无人，又开始滔滔不绝说着朝事。
也不怪她多嘴，今日早朝，实在精彩。
昨日首辅受伤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被女帝知道了，借机将户部、吏部等在场的官员,一顿贬斥，罚俸还不说，差一些就要对许之为抄家充公。
还是顾步知力保，才将女帝的怒火消了些。
后来，又说道兵部和禁卫统领纳钦回朝，外派的兵力从五万减少至一万，全部服役于皇夫玄凌所在的西边。
军饷的事情，也算是各退一步。
烦乱了多日的军饷、钱粮等事情，也算是偃旗息鼓，暂时告一段落。
赫连容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一直到金娜说起昨日误会，她想要请顾步知吃饭，也想让赫连容做个中间人.听到这里，她才回过神来。
“赫连姐姐？"金娜起身穿好衣服，看着怔怔出神的赫连容。
“娜儿要做东，大可以自己邀请，我”
“我哪里有那个面子！”
金娜系好腰带，抬手松了松肩颈，看着赫连容道：“赫连姐姐最近不是在为顾大人疗伤？他现在是你的病人，自然对你会高看一眼，赫连姐姐的话，很好用的！”
“病人？"赫连容眼眸低垂，心里有些失落。
顾步知这些日子，对她的另眼相看，只是因为她的医术吗？
救过他府中的侍妾，又为他施针疗伤..医生和病患的关系，才会让他们如此亲近吧。
“是啊，顾大人可是首辅。”
金娜耸了耸肩，说道：“平日里六部尚书想要见他都得递帖子排队，我这个小官，想请首辅大人用膳，可太难了！”
金娜上来抱着赫莲容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娜儿，“赫连容沉了沉心，抬眸问她：“你，喜欢首辅大人吗？"
“喜欢啊！"金娜毫不避讳，笑着道：“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吧。”
金娜仰着头问赫连容，道：“赫连姐姐，你不喜欢吗？我记得，你写过一句是什么.情浅不知？这句话，不是写给顾大人的？”
赫连容瞬间羞红了脸，推开金娜，背对着她整理药具。
“我没有。”
“真的？"金娜围上来看着她，疑惑的道：“那句落花流水什么的，也不是写给顾大人的？"
“不是。“赫连容声音清冷，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悸动。
"姐姐.”
"赫连大人。顾步知的声音从偏殿的屏风后穿进来，低沉而威严。
“首辅大人？"金娜有些吃惊，却谨记大成规矩。
她拉着赫连容绕过屏风，在顾步知面前行礼道："拜见首辅大人。"
“金大人也在。“顾步知声音干净清冷，有些刻意的疏离。
"许大人在文华殿忙的不可开交，整日想着怎么赎罪，可以让女帝安心，金大人倒是来这里偷闲？好生自在”
"顾大人。"
赫连容有些气恼，她抬眸看着顾步知，道：“这里是太医院，金大人来此自然是治伤换药的，怎么？昨日金大人为顾大人挡下砚台的事，才过了一夜，顾大人就忘记了？
赫连容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尤其是在顾步知面前，这还是第一次。
顾步知闻言，有些怔愣。
金娜却是先反应过来，挡在赫连容面前，陪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请首辅大人赎罪赫连姐姐也是一时情急，这也冒犯上官“无事。"
顾步知的声音软下来，一双眸子看着赫连容，片刻不离。
“金大人的舍身相护，我是欠她一个人情。“顾步知看着赫连容道：“速来听闻，金大人和赫连大人感情深厚，不如我便请两位一同用膳？也算聊表谢意？"
"好好好！"
金娜笑着接过话道：“下官来请，下官来请！能跟首辅大人吃饭，是下官的荣幸，怎们能让大人破费呢”
“不必了。"赫连容退后一步，躬身垂眸道：“两位大人之间的事情，下官不应该参与。就请两位大人一起用膳，太医院最近事忙，下官还"
“赫连容。“顾步知皱眉，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
"你在别扭什么？"顾步知言语温柔，全然不似方才疏离，一双剑眉星目之间全是她。
"首辅大人。"
赫连容试图从顾步知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却无能为力，只能抬头怒视着他道：“中原素来有风俗，男女授受不亲，你”
“男女授受不亲？"顾步知气笑了，他看着赫连容问道："如果我再恪守理智，像你这样思前顾后的性子，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去！”
他从怀里掏出她的帕子，塞在她的手掌里，皱眉道：“如果你心里没我，我便不会再纠缠你。现在，我直接来问你.你可喜欢我？"
金娜在一旁捂着嘴，满脸惊异。
她的目光在赫连容和顾步知两人的面色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只见赫连容薄唇轻咬,眼眸渐渐发红。
“首...首辅大人。“金娜壮着胆子走上来，站在两人中间。
“你，会不会握的太紧了赫连姐姐都快哭了…金娜咽了口口水，紧张浑身不自在。
“那啥，方才.我替你问过了，赫连姐姐好像，不喜欢”
金娜越说，顾步知的脸色越黑，说到最后，顾步知棱角分明的下颚线都绷了出来。
“娜儿。“赫连容手腕一使劲，终于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她看着金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说：“你先去寻午膳可好？我和顾大人，想单独说说。”
“哦……”
金娜有些担心：“你们，有话好好说别红脸啊。”
“下官，先行告退。
金娜一步三回头，生怕里面两人再打一架，可是这两人的脸色，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留下了，谁都惹不起。
偏殿里重新安静下来，赫连容这才抬眸看着顾步知，道：“顾大人，喜欢二字，又何出此问？”
"落花流水，情浅不知，是不是写给我的？"顾步知眉眼深深，褐色的眸子里映着赫连容的面容。
“曾经是。“赫连容语气淡淡，一双杏眸好不掩饰的看向顾步知。
“那现在呢？“顾步知皱眉。
“现在，下官想问首辅大人。"她顿了顿，眉梢微沉：“大人这样问下官，欲以何为？"
“我想三媒六聘，娶你为妻。"
顾步知眼神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心绪起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发了疯！"
“大人又喜欢我什么？"
赫连容眉眼冷冽，抬眸看着他，嘴角笑了笑道："中原男子，三妻四妾，通房丫鬟更是数不胜数…..大人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的枕边，下官，高攀不起。
“你是这样想的？”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两人之间一步之遥，却仿佛遥不可及。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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