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哭笑不得。
“我说翼国公啊,有什么事你直接过来跟我说不就行了,何必还劳烦张太监出动呢。”
皇帝刚颁布了禁藏钱令。
让大舅哥带头执行。
身为开府仪同三司的一品高官,长孙无忌按新诏令,允许蓄钱万贯,超过的一年内要减持。
长孙无忌身家当然不止万贯,虽说市面钱荒,可再荒也荒不到长孙无忌的头上。
长孙家本就是名门,况且他又是国舅,还是皇帝心腹,拥立第一功臣。长孙无忌不说富可敌国,但确实富的流油了,他的财产主要是田宅、商铺、奴婢、牲畜,当然也还有绢帛、铜钱、金银、珠宝,甚至胡椒香料等等。
皇帝对长孙无忌有多少财产并不羡慕妒忌,但希望长孙无忌做好榜样,把自家的现钱,控制在一万贯以内,多出来的,希望他能交出来。
当然也不可能抢大舅哥的钱,武怀玉就是代民部过来,希望用国库里的绢,换长孙无忌手里超出的铜钱,兑换来的铜钱,再用来收购粮食等,流入市场和百姓手中,减轻钱荒,加大流通量。
“我这也是刚好碰上了张监。”怀玉笑着道。
“我也不管家,这个事情我还需要查问一下。”
长孙无忌的正室管家,但具体的财务也不亲自管理,负责管理其财务的是长孙无忌的媵妾,来自渤海高氏的二房,扶风窦氏的三房,还有博陵崔氏的四房,以及武功丘氏的五房。
这四位媵,也都是出自名门。
四人协助长孙无忌妻子管理财务,外面的管事、账房把家族财务开支等入账,定期上报给她们四人审计查阅。
对于家族中的财产情况他们是比较清楚的,尤其是铜钱现钱这块,都有一笔笔的记入。
长孙家的铜钱很多,长孙家族不仅有许多庄园、商铺、仓库等,甚至长孙家府邸里,还有专门的钱库。
里面堆满了铜钱,大多是精美的开元通宝,但也还有许多隋五铢肉好钱,劣钱基本没有。
钱都有数。
“你们就说超万贯了没有?”长孙无忌没兴趣看那些账本,直接问。
武怀玉的大姨子丘氏跟他媵妾丘十二娘德柔长的挺像,一样是细挑高个大长腿,就是更添成熟韵味。
她弯腰附在长孙无忌耳边轻语几声。
“如今朝廷有诏令颁布,我们家既然铜钱蓄存超过万贯,那多余的统计一下,报给翼国公,运去度支司换成绢运回来。”
长孙无忌倒挺痛快。
反正铜钱换绢,他又没亏,都是按正常官价换的,如今一匹绢换二百钱,这价格还不错。
长孙无忌摸了摸大肚子问怀玉,“翼国公家里铜钱可超数了?”
“没有。”武怀玉笑着摇头,他这新贵虽说红的发紫,毕竟比不得长孙无忌家,人家祖上那是北魏皇族,魏武改革,迁居洛阳,这都多少代的门阀,历经数朝富贵,积蓄了多少财富。
他这才两年,攒了不少身家,但多是土地、奴隶、房子这些东西,现钱还真不多,他可不会跟长孙无忌那样把钱堆在库里生锈。
武家的钱都是会下崽的,千金堂药铺、冰玉堂酒楼、宝玉号盐铺、美玉号香铺、还有长生堂质铺等等,又是开矿山又是建糖坊,处处都是投钱,虽说生意好,但也都是迅速再投入,继续开分号。
武怀玉的财富,基本上都是在账面上,钱一直都是在流动着。
把万贯家财扔家里闲置,这得多浪费啊。
可偏偏长孙无忌这等顶级贵族,虽也涉工商,但他们却偏偏喜欢囤钱,家里钱库绢库甚至还有银库香料库,甚至是马场牛场羊场猪场等等。
把具体的事情交待给管事去做,长孙无忌非拉着怀玉喝酒聊天。
长孙无忌也闲了挺长时间了,从右仆射位置罢相后,一直没再授职,但偶尔也会进宫参加廷议。
可毕竟没了官职,做起事来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时间久了,甚至免不得有些非议,有人就觉得长孙国舅失宠了,甚至还拿被贬去益州的高士廉做比较。
有人觉得长孙无忌肯定也会外放。
相比之下,武怀玉如今身兼数职,忙的不可开交,倒是让长孙无忌挺羡慕的。
“国舅最近又胖了不少啊。”
“确实。”长孙无忌拍着肚皮。
“国舅还是要注意饮食,你这可是有点消渴症的兆头了,要是不加以控制,很伤身体的。”
“没那么严重吧?之前你给我开的方子,我吃过感觉好多了。”
“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长孙无忌太胖了,本就胖如熊,这现在更胖一圈了。
消渴症就是糖尿病,这玩意很可怕的,刚开始可能还没什么,等一旦确定,就无法逆转,放后世都不能治好,只能缓解。
长孙无忌伸出手,武怀玉给他把脉,又望闻询问一番,“我给国舅开个方,再写些注意事项,国舅最好是每天早晚都各锻炼半個时辰左右,以微微出汗为佳,饮食上,还是要节制,少油少盐,尤其少糖,米麦主食也少吃些,蔬菜肉食都适当。”奇书屋
“不瞒二郎你,我最近挺烦闷的,整天无所事事,这人一闲下来,就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从被罢相,到如今,也已经很久了,可皇帝没有半分要再用他的意思,这比把他贬到外地去还让他难受,哪怕还能经常入宫,参谋建议,可毕竟没有职事。
外面看着他贵为国舅很是风光,其实心里也很着急。
他兄弟五个,死了两个,流放了一个到岭南,现在就剩下兄弟俩在长安,他还给罢相免职,再没消息。
一个人要支撑一个门阀,着实压力巨大。
“二郎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出来做点事,随便干点什么都行,当个侍郎都可以。”
长孙无忌也没把怀玉当外人,两人现在既是儿女亲家,又还是同纳丘氏妾的连襟。
武怀玉想想,好像长孙无忌历史上被雪藏了近十年,是长孙皇后病逝之后,他才再重返朝堂,而在这十年里,从尚书右仆射位置上退下来的他,也仅是挂着开府仪同三司这从一品散阶,后来又加了个三公之一的司空,始终没有正式官职。
也没外放,
确实挺熬人的。
要是一般人,估计都熬废了。
可历史上的长孙无忌雪藏、煎熬十年后,再返朝堂,反而更加老辣,这也为他后来在李治朝辅政当权十年打下基础。
现在长孙无忌才熬了一年,就熬不住向怀玉开口,看来确实挺难熬的。
“长孙公来判度支如何?”怀玉笑问。
长孙无忌愣了下,他说自己宁愿做个侍郎也想出来做事,可真让他做侍郎,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堂堂右仆射退下来,再怎么的,也应当是加个参议朝政衔的要职吧。
最理想的当然是拜中书令或侍中,哪怕前面加个检校二字也行,实在不行,那某部尚书或某监参议朝政总行。
判度支这是之前特为武怀玉新设使职,以民部侍郎判度支。
“长孙公可以不兼民部侍郎,而是以开府仪同三司专判度支,到时或可再奏请陛下加参议朝政衔,专掌度支财政,担任计相。”
计相二字,长孙无忌就挺喜欢的。
“度支这块,陛下还是很依赖二郎的,我怎好夺你之职。”
“长孙公,我这身兼数职,实在忙不过来啊,”
一番话后,长孙无忌变的高兴不少,虽然这也仅是武怀玉的一个提议,但起码武怀玉很给面子,而且他觉得只要武怀玉主动让位,再推荐他,皇帝也没理由拒绝啊。
“实在不行,我就出镇地方吧,也好好干几年实事。”长孙无忌道。
武怀玉是不信他这言不由衷的话,长孙无忌这人吧,相处了这么久也能发现他的一些性格特点,虽然比较有能力,但性格偏狭,报复心很强,而且挺有权力欲望。
“听说二郎今年京畿的庄子要养猪?”
“嗯,养点。”
长孙无忌听了觉得好笑,堂堂天子宠臣,不趁皇帝赏识之时好好当官,却还分出精力去养猪。
“我听说二郎庄子上的猪,还在幼时就已经让兽医都阉割了?”
“嗯,阉割后长的快,以后出栏时肉质也更好些,会少很多骚腥味。”
“还有这等事?”
“其实我家庄子上不仅给小公猪阉割,小母猪也是一起阉的,我家养的公,公的大些也一样阉割,连公牛,也是都阉割的。”
长孙无忌听了啧啧称奇,“我只知道这公母得阉割,不能难充做骑,倒不知道猪和鸡都要阉。”
“要说猪场,这京畿养猪最多的伱知道是谁吗?”
“这倒不知。”
“司空裴寂。”
“裴司空家养猪最多?”
“嗯,裴寂家田多地广,当初他为晋阳宫监,以宫女五百人,并晋阳宫中九万石粮草、五万段杂彩还有四十万领甲胄献给陛下,充做军用,后来陛下入长安,赐封裴寂魏国公、长安甲第一座、良田十万亩、杂彩四万段,回报丰厚啊。”
一次赐地十万亩,确实整个大唐也独此一次独此一人了。
裴寂田多地广,不仅是种粮大户,也还是养猪大户,如今一年能出栏猪万头的魏王李泰,都远远比不上裴寂。
“你应当去跟裴司空请教一下如何养猪,当然,顺便多拉些绢去,听说裴司空家蓄藏的铜钱很多。”
“不过,裴司空未必有空见你,听说他跟僧人法雅往来密切,那法雅经常出入太极宫中,多有妖言·······”
长孙无忌很神秘的说道。
武怀玉看着这国舅爷,听出他话里之意,这是要自己去搞裴寂?
可问题是自己现在不再是六扇门的郎中了。
“最近不是很多人在上书弹劾你吗,其中不少可都是裴寂的门生故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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