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陛下身体有碍?”风兮寒难得主动问话。
周砚安离开交泰殿之时早得叮嘱,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应声道:“陛下殚精竭虑常忘记用午膳,有些脾胃失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脾胃失调之症药补不如食补,周大人不如去御膳房多叮嘱几句,让他们在膳食上下些功夫。”
周砚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命御厨将今日的食谱送来,甄别几样菜,看可否加些药材进去。”
此时,一宫女踏进门槛,风兮寒一眼认出那是贤妃的贴身婢女夏荷。
路过风兮寒时,夏荷目光有些闪躲,径直走向周砚安的案桌。
“周医正,我们家娘娘的药可有配好?”
周砚安从医案上抬起头,手中的毛笔并未搁下:“已让医差配好,夏荷姑娘去取便是,三碗水煎作一碗,温热时服下。”
夏荷目光往后稍稍偏移,整个身子挡在周砚安案前,低声恭顺道:“谢过周医正。”
“不必客气,此为下官职责所在。”
夏荷欠欠身子,欲转身离开。
这时,周砚安出声唤住了她。
“夏荷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屋内的几位医官随着这道声音看过去,包括正在整理药箱的风兮寒。
夏荷站在原地局促的攥攥帕子,转身硬着头皮将桌角隐蔽处那鼓囊囊的荷包收了回去。
“是奴婢疏忽了,还请周医正见谅。”奇书屋
周砚安低下头接着书写手中的医案,声音淡漠:“贤妃娘娘身子无大碍,此一副药下去便可痊愈,往后夏荷姑娘不必再来了。”
夏荷面色有些难看,咬着唇退了出去。
而此情此景尽数落在风兮寒眼中,他不尽笑着摇了摇头,下一刻便见一道长靴落进眼帘。
周砚安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貌似是在架子上找什么东西。
“今日贤妃命我去玉芙宫诊脉,旁敲侧击问了些关于皇贵妃娘娘身体的事,这种事在后宫虽是屡见不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风御医用药之时,切记多加检查再给娘娘服用才好。”
周砚安声色平缓,一副闲谈的模样。
风兮寒早就知道周砚安是陛下的人,平日里为人也甚是正派,是以对他少有防备。
虽然贤妃的心思他与九爷早已洞悉,但今日之事怎么都算是周砚安好心提醒,该当道谢。
“谢过周大人提点,在下定然谨记。”
周砚安很是欣赏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御医,此人医术高超又不喜争名逐利,听闻是大都统举荐上来的人,或许是军医出身,定然更为擅长医治皮肉伤,这刚好是他所欠缺之处。
“风御医,听闻娘娘肩背受过一次严重的外伤,不知如今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他二人之间交谈十有八九是探讨医术,这些风兮寒从不避讳。
“未伤到骨头,皮肉早已愈合,只不过陛下要求不可留疤,所以药膏涂了有大半年才停,如今应该是瞧不出痕迹了。”
“如此重的伤口不曾留疤?”周砚安很是惊奇:“风御医适配了哪些药材做药膏,可否让我看上一看。”
“当然。”
师父曾教导风兮寒仁医仁术集大成者自有胸怀,绝不吝啬授人以渔之法,风兮寒承继衣钵已然如华准那般凛然于世,只为自己的医术可以流芳百世不竭不衰,有人向他请教自然乐意传授。
他起身拿来医案,递给了周砚安。
周砚安用心翻阅着皇贵妃的医案记载,想要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如今他需仔细给娘娘调息内里,自然应该多查阅娘娘从前的用药与禁忌。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周砚安将医案还了回来。
“娘娘怎得如此多病多灾,不过还好有风御医在,用药温和调补精准有度,近几次的医案看着也只是剩些气虚之症了。”
风兮寒将医案收好,应道:“气虚乃女子常有之症,想要治好也非一日之功,这些周大人应该比在下更为在行。”
“风御医谬赞了,不过气虚之症用滋阴补气的汤药配上刺穴之法可使之事半功倍,我在医案上却未见风御医给娘娘施过银针,这是为何?”
风兮寒眸色一滞,抬头看向周砚安:“说来惭愧,在下不擅此道。”
“原来如此。”周砚安似是想要礼尚往来:“针灸刺穴之术虽不难懂却不易精通,倘若不弃,得了闲暇我可以与风御医切磋一番,家父善针灸刺穴,我虽不如父亲精湛,却也学了些皮毛。”
“那就在此先行谢过周大人了。”风兮寒缓缓颔首。
此时的玉芙宫中,贤妃眸色阴沉的盯着退回来的荷包。
“他如此不识好歹?”
夏荷跪在地上回道:“娘娘,周医正是陛下的近身医官,咱们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贤妃冷笑一声:“本宫什么都没做,只是关心皇贵妃娘娘的身体又何错之有,这个周砚安从前只侍奉陛下,如今竟开始出入交泰殿了。你可知他从前是先皇后御用的医官,专善虚亏之症的内妇圣手。”
如今入夏,奴婢们穿的衣裳单薄,夏荷跪在冷硬的地上膝盖硌的生疼,她动了动腿小心回道:“皇贵妃身子差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前几次吐了血还差点去了,想来即使找到周医正也是回天乏力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这话听着着实顺耳,贤妃轻抬手指命夏荷站起身回话。
“本宫自然知道她那吊着命的底子难以有孕,不然承宠如此长时间,怎会连个动静都没有。”
在这后宫之中,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皇贵妃独得圣宠已然成定局,后宫众人也早已过了眼红心热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的时候。
尤其是安妃与德妃接连倒台,识相的便瞧的明白,这位病秧子一般的皇贵妃才是如今后宫之中最不好得罪之人。
不管出于何种心境,反正想对交泰殿那位作妖下黑手的早已有贼心没了贼胆,只等着这位祸害自己福薄,香消玉殒了才好。
自打那次用账簿故意构陷,皇贵妃却安然无事的将其摆平,甚至连贤妃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听闻陛下近些日子对寿康宫那个遗腹子很是上心,还特意挑了个得力的少傅前去开蒙?”贤妃忽然问道。
“回娘娘的话,确实如此,每隔三五日陛下还会将小世子宣去勤政殿抽查功课。”
“那小子今年几岁了?”
“奴婢听寿康宫的奴才提过,应是过了六岁生辰了。”
贤妃葱白一般的指尖抚摸着新做的丹蔻,许久,淡淡一笑:“年纪还小,正是给些好处就亲近的时候。”
话半,看向身旁候着的婢女:“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命人给小世子多做些入夏轻薄的衣裳,平日里送些时令点心睡水果,陛下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小世子起居,本宫身为妃位,自然要多加上心些。”
“娘娘吩咐的是,奴婢这就命人去置备。”
……
凌与枫无罪释放,修整了几日便回宫当差,即使与盛澈见面时并无外人在场,也绝口不问关于冯和槿的任何事,起始盛澈还有些纳闷,后来也就想明白了。
问了又有何用,一来他不会回来,二来他不能回来,建承王那边对于此次凌与枫全身而退已然十分恼怒,如今若是冯和槿此时回京,正好拿他开刀泄愤。
一个御前侍卫其无缘无故的跑去西昭,实在是太好做文章了。
这边赵倾城意欲反击,也开始着手命人查找建承王身边人的错漏。
双方僵持不下,蓄势而动。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月余,转眼,暑气肆意的六月到来。上京城笼罩上了一层闷热,百姓们在这时节更是苦不堪言,一个个的盼着天降雨水。
许是老天听到了万千祈盼,接天帘幕一般的大雨猝然而至,就这么连下了两天两夜。
赵倾城在勤政殿接见完随州刺史,又对豫鲁巡抚递上来的十三郡县奏呈一一审阅完毕,终于得以喘了口气,起身走出殿外欣赏一番雨景。
驻足片刻,他抬手接下几滴屋檐上低落的雨水,出声询问身边人:“娘娘可有来过?”
陛下口中的娘娘自然不会是旁的人,春满垂首回道:“雨势如今还有些大,兴许娘娘觉得道路难行,便没过来。”
“她有几日没来陪朕用午膳了。”赵倾城将手收回去,甩了甩掌心的水滴:“这雨怎么总是下个不停。”
春满暗暗偷笑,又道:“已近晌午,陛下该用膳了,若是想念娘娘,不如午膳安排在交泰殿?”
赵倾城侧目看向身边人,迟了几息,清清嗓子道:“那便按你安排的来吧。”
“欸,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春满笑着退了下去。
天气闷热,内务府命人往交泰殿送来了不少的冰鉴,可还是犹如杯水车薪,盛澈坐在内殿里身穿一袭薄纱,发髻轻轻挽在脑后,实在懒得动弹。
御膳房提早传话来说陛下午膳来交泰殿用,惜错姑姑便也命小厨房做了道冰镇杨梅汤。
赵倾城人到的时候,盛澈正趴在桌上用锉刀认真捣鼓什么东西。
她向来喜欢亲自动手雕些小物件,赵倾城早已习以为常。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枚小小的巴林鸡血石,血色通透细腻温润,上好的料子,此时已经被雕刻出了雏形,隐约是一只平安扣掩饰的坠子。
盛澈低头正细致的雕着顶花,像是一匹奔腾向前的骏马。
赵倾城嘴角勾起笑意,坐在她身边问道:“为何是骏马,雕游龙岂不是更好。”
盛澈知道赵倾城要来,刚好也听出了他的脚步声,手中的动作未停:“杨觞属马,过几日是他的生辰。”
话至此处,盛澈顿了顿,这才明白了方才他话中含义。
赵倾城属相为龙。
他应是误会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赵倾城盛九更新,第 289 章 属马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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