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办公桌前,玛莲修女穿着大红锦绣旗袍,伏案写着什么东西。头发随意婠在脑后,未被束起那部分长发端泻在肩膀处,精致的侧脸写满了疲惫。
这些天来,她实在很累。
每天上午,她都要随着修道院在将军澳救灾,负责伤员的救治和预防传染性疾病。到了中午和下午,她则要出面主持环球集团在新横滨的救济事宜,发放救济粮和取暖用品。
对于一个全球性的大企业来说,大灾之年拿出点东西来捐赠,是一举两得的事——既可以合理避开一部分税款,又能收获好的风评。
到了晚上,大家要么休息要么去放松,她还要忙着处理私事,忙得不可开交。
窗户半开着,风随意地吹进来,哗哗地翻动桌上的纸张。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凉意,玛莲修女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伸了个懒腰,扭了扭疲惫的脖颈。
眼神幽幽地望着天花板下的水晶灯,她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新记269年冬,雪灾又一次降临加州,整個帝国南部有超过二十多个城市不同程度受灾。由于前些年也一直有雪灾,民众多少有些应对经验,因灾情直接死亡的人比往年要少许多。
但也因为幸存者多,粮价飞涨的速度也远超往年。
秋天的时候,1kg米的价格是15便士,到了十二月初就40便士了。现在是十二月中旬,米价来到了历史最高点,均价130便士1kg。
一份1kg的吐司面包,售价也达到了300便士。
——大部分人工作一天都买不起一份面包片。
粮价暴涨的现象,帝国各州都有出现。
只不过加州以北的几个州,是传统的产粮地,受灾也没那么严重。帝国政府赈灾得力,内阁也在在尽量集粮食,维持赈灾基本口粮的发放。虽说大粮商屯粮,底层官员层层贪污的现象层出不穷,不过那些州法理上是被帝国牢牢控制着的。奇书屋
严格规范粮价,处理一批官员,再查处一批商人,局面总体上来看还算可控。
但是在拥有高度自治权的加州,帝国政令就没多少威慑力了。
想要动加州粮商,受波及范围很广,其中涉足的人也实在太多。
加州最大的ABCD四个粮商,其中实力最强的ADM总部位于北美,是个巨型跨国公司,不好动;邦吉Bunge与嘉吉Cargill是本地粮商,其中嘉吉Cargill老板是东京人;达孚Dreyfus,总部位于东京……
盘根错杂的关系,共同利益的驱动,使得粮价飞涨并不是有决心就能解决的问题。
哪怕内阁真的能筹到足够多的粮食参与救灾,这些低价粮一旦涌入加州市场,就会像泼到沙地上的水那样,迅速被吸干——参与屯粮远不止四大粮商,还包括每一个手上有点余钱的小市民。
灾很难救。
眼下只能希望措施得当,死的人会少一点。
对于玛莲来说,世道的种种黑暗完全勾不起她的恻隐之心。
从小到大,在西北大山里渡过的每个冬天,生离死别的场面她经历。面对新横滨底层民众的惨状,她大抵上已经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每一个消失的生命,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这种冷漠的心态正是南斯没有的。
作为一个和平年代来的人,他很难亲眼看着数不清的人在眼皮底下活活饿死的过程,所以他缠着玛莲要她在粮价的问题上出点力。除却眼前的粮价问题,以后有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在身边帮忙干脏活也不错,所以他才会抓住玛莲不撒手。
对于他的心思,玛莲清楚得很。
所以她就很气!
她需要很多钱,用来打点关系,用来养活一个寨子的人。
当初接触南斯就是想着他会炼药,自己能在他身上榨一笔,结果到头来他就炼了那么几次药,她好处没捞到多少,反而赔一副高阶魔药原料和半个身子给他……
一生要强的玛莲,在南斯身上亏大发了。
这就很让玛莲郁闷!
“狗东西,你要是有点良心,最好就把单元催化液的药方给玛莲……”腮帮鼓鼓地骂了远在南湾镇的南斯一句,玛莲修女重新拿起笔,伏案准备工作。
“咚~”
门外有人敲门。
“玛莲阿姨?”
“进来。”
门推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走进办公室。
她穿着穿紧身裙般毫无装饰的黑色长裤,以及崭新笔挺的白衬衫。头发不长,刚好能露出颈部。这副打扮很像秘书,实际上她表面的身份,的确就是玛莲的秘书。
她叫特蕾西娅,和玛莲一个姓。
天气特别冷,房间里暖炉的火烧着,地板上铺着白熊的毛皮,靠近火的部分,隐隐透出一点气味。桌上的白瓷大花瓶,插满了黄菊花,花瓶表面微微映出了壁炉里的火焰。
在这样温暖世界里工作的玛莲修女,美得得像一副永恒的画作。
“玛莲阿姨,北边的采购渠道都联系好了。”眼里充满惊艳的特蕾西娅来到桌前,行了个礼,“您列出来的清单我发给了叔叔,等他把这批物资采购完,足够寨子熬到明年开春了,您也可以轻松一点。”
玛莲修女低着头问:“他要多少钱?”
特蕾西娅犹豫了下,轻声道:“两个亿。”
“还真敢开口……”玛莲修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头不语。
加西亚是个很大的家族,当年从南欧一路流放来到东亚,主家旁系和仆从等通通都拖家带口来了。因为在教廷内斗中失势,家族大部分资产都被对手侵吞,来到东亚又被本地势力所排挤,只能蜷缩在贫瘠的西北山区苟活。
快二十年了,这个曾经显赫的家族,如今只有在人们偶尔的闲谈中还会绽放一下荣光。
特蕾西娅看着自己小姨,眼神憧憬。
还在寨子里的时候,玛莲阿姨的性格就很强势,处事缜密,心思灵活,二十多岁就能将整个寨子打理得井井有序,让族里的长辈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后来受到环球集团的邀约,她来到新横滨,成为环球集团在加州的合伙人,更是以一己之力养活了整个寨子的人。
在特蕾西娅眼里,玛莲阿姨就是全世界最强的女人。
可这些年来,玛莲阿姨一直都没回过寨子,寨子新的掌权人,曾经的二房,为了巩固掌权人地位,时常会私底下让仆人散布一些她在新横滨的作风问题……虽然说玛莲阿姨在寨子里还有巨大的影响力,私下里作风如何,一般人就算指指点点,也是无用。
可特蕾西娅还是为她觉得委屈。
强大美丽的玛莲阿姨,才不是你们这些贱货可以非议的!
沉默了有一会,玛莲修女两只胳膊平放在桌面,懒洋洋地开口:“我有点渴了。”
“我给您冲杯咖啡。”特蕾西娅转过身,走到咖啡壶前冲水。玛莲修女在她身后说道,“和你叔说声,钱明天就到,让他做事小心点。”
“明白。”
“自己挪点零花钱用没什么,可若被对家蛊惑,那就是蠢了。”
“您是说叔叔会被二房收买?”
“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说。”
特蕾西娅吓得手一抖,回头看过去,玛莲阿姨绝美冷艳的脸蛋毫无情绪波动。
“明白了。”
她恭敬地回了句,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前。
玛莲修女喝了口咖啡,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想事情,特蕾西娅知趣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两亿便士,已经超出了目前手头能用的现金数额,缺口有8000万之多。要在明天凑齐那么多,只能暂时挪一部分环球的公账。她与环球之间的关系,是合伙人关系,环球集团在加州的利润她可以拿两成。暂时挪用一点现金,就算被高层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她事后填补回来就行。
可她每个月能分到的钱大概2000万,短时间肯定填不上8000万的缺口。
再加上今年就快要过去了,她还要拿出来三四千万来打点新横滨修道院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主教,让他们明年秋天举荐自己去帝都修道院……她现在真的很缺钱。
想着想着,玛莲修女的眉心纠到了一起。
她又在心里埋怨起南斯来了。
狗东西,本来指望你炼的药来给玛莲解渴,结果你就只炼了那么一点点……连给玛莲塞牙缝都不够!
过了一会,玛莲修女睁开眼,低头开始重新处理桌面上的工作。手中拿着钢笔,在像是记账本一样的本子上勾勾画画。偶尔打着呵欠眯眯眼,随后强撑起精神,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继续写着字。
“玛莲阿姨,我给您揉揉。”特蕾西娅转到椅背,小手搭在她肩膀上,边揉边说:“您看着很累,稻川会那边的邀约不如不去了,我帮您推掉。”
“不用。”
玛莲修女轻轻摇头。
稻川会的人见了也不会吃亏,要是能榨点利益出来就更好了。
“我感觉他们不会客气,毕竟都是混黑社会的。”特蕾西娅轻轻揉着她的肩膀,劝诫道,“再说了,事情都是因南斯起的,他不自己出来面对,推给你算什么男人?”
“他的确不是个男人!”
玛莲修女附和一句,刚想趁机骂上南斯几句。
——嘀嘀。
【狗东西请求联网】
是南斯从南湾镇发过来的联网请求,玛莲修女犹豫了下,便打开电子脑,让意识沉浸了进去。
偏僻小镇的夜晚非常单调,南斯前些天找到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联网和玛莲在数据世界亲热。
——这种亲热方式可以有效躲避女王的感应!
玛莲修女的意识在一片蓝色的数据流中穿梭几秒,眼前忽然一亮。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华丽宴会……环境布局和环球十六楼基本一致,就连会场里高声笑谈的宾客,都是时常出现在环球十六楼的上层人士。
看来是南斯把网络聊天室改成了宴会现场。
玛莲修女的身前,是一道彩灯装饰着的楼梯。
两旁布满鲜花,站立着穿红上衣、搽了发粉的仆人在旁边伺候,灯火明亮温暖。当她抬脚走下楼梯时,舞厅里传来了缱绻温柔的乐曲声,所有宾客都往两边分开。
站在人群中间的南斯,举起手中的香槟,朝她微微一笑。
他那清澈深邃,带着温柔的眼睛,倒映着灯光的深处,好看得像全世界所有的光都集中到了那里。金碧辉煌的灯光灯光下,他做出这样的姿态,得亏这里的女佣和女客人都是数据,不然肯定会有一票人为他所倾倒。
而唯一的真人意识,玛莲修女视而不见。
她穿着裁剪得体的大红色旗袍,玲珑有致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行走的时候,旗袍开叉处若隐若现的双腿异常迷人。更叫人移不开眼球的是,那段子旗袍的红底用金丝锈着凸出来的龙纹,衣襟上镶着金边,纽扣也是金色的,下摆隐约可见的舞鞋也是纯金的。
雍容华贵,带了点诱惑。
优雅走下楼梯的她,今晚走的是倨傲女王风。
南斯来到楼梯下等候,距离还有两个阶梯,她把小手伸出来,让南斯牵住。
“纪念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低声笑着说。
“嗯?”
玛莲修女冷眼看他。
“在环球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是穿着这套衣服,旗袍上有条金龙。”
“?”
玛莲修女低头看了看。
到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被南斯换了……
“还有你的头发。”说着,南斯凑近闻了闻她的秀发,“那天你的头发是全部盘起来的。”
玛莲伸手摸了摸。
果然,头发也被他改成了端庄优雅的西式发髻。
“你记得可真清楚。”
“嘿,谁让你第一次出现就惊艳到我了。从那晚开始,我就想着一定要找你这个修女忏悔,和你一比,别的女人真没劲。”
此乃假话。
玛莲修女这么精的人,怎么会上当。
可这样奉承的话,还是拨动了她的心弦,让她觉得很舒服,于是乎脸上的冷意稍稍缓解下来。
“这才对嘛。”南斯牵着她的手走向餐桌,“刚才那一脸冷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向我示威呢。”
“也许真是示威呢?”
“是吗?说来听听。”
“哼!”
玛莲修女又傲了起来。
来到餐桌前,画着金色小龙的玻璃桌面,点了支三寸左右的红蜡烛。
烛火在周围的喧闹中,显得格外宁静,火苗摇摇晃晃,玻璃上画着小龙愈发鲜活。
食物自然是假的。
可吃进嘴里的时候,电子脑就会向神经信息发动信号,模拟出食物的口感和味道来欺骗大脑,让大脑以为是真的吃到了可口的食物,从而刺激相应的神经释放出满足感。
吃过东西,南斯拉着她去跳舞。
玛莲刚才喝了点松子酒,舞步有些微醺的凌乱,靠着南斯的身体比羽毛还轻,几乎感觉不到脚底还站在地板上。
舞池里的灯光也很暧昧,台上垂着绯红的帐幕,乐手们奏起蓝色探戈舞曲。
南斯的舞步越跳越好,双手牢牢控制着玛莲修女的身体。她的视线,越过南斯的肩膀,看到舞厅周围那些熟悉的脸孔,仿佛从那一串串数据上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热情……
而南斯这边,却感觉到玛莲今天似乎一反常态。
她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社交女王,脚步虚浮无力,嘴里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的舞步扭动。很奇怪啊,玛莲这种女人,即便是矫揉造作也会卖弄自己的风景,很少有这样疲惫的时候。
“你有心事?”
“没有。”
“你就差把对我的不满写在脸上了。”
“嚯,你还知道我对你不满?”玛莲修女回正视线看他,美目闪着幽暗的揶揄之光,仿佛在说:“晦,你瞧这人,榆木疙瘩一个,去死好了。”
“我这不是在南湾镇嘛,又没陪在你身边,哪能及时知道你想什么。”南斯搂着她旗袍勾勒出的蜂腰,感受着她身材的曼妙,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调戏:“等会就穿这个好吧?”
玛莲修女眼里溢满了不耐烦,呵斥道:“我的助手在给我捏肩膀,你别碰我。”
“哦,那个特蕾西娅?”南斯想起了那个见过几次面的年轻助手,不由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每次看到她,她的眼神好像我欠她钱没还一样,可怕。”
玛莲修女眼眸微微眯了下。
她心想,特蕾西娅要是知道你在她眼皮底下和调戏她的玛莲阿姨,她怕是杀了你的心都有。
“诶,对了,她现在就在是么?”南斯箍住她纤腰的手用力,让两人贴得更近,“你把电子脑的控制权给我,让我远程控制你来会会她……”
“做梦吧你!”玛莲修女怒掐了他一把。
“那我只能继续在她眼皮底下欺负她上司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玛莲修女笑眯眯地问。
“上次那样?”
“说得直白一点。”她挑逗道。
“修女跪着,不一定是向天主祈祷。”
“就这样吗?”玛莲修女嘴唇贴到他耳边,轻声笑道:“现实世界里你不敢,现在是数据世界,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你有多肮脏下流?”
“你希望?”
“你蛮聪明的,不妨猜一猜?”玛莲修女轻轻在他面前呵气,嘴里能闻到松子酒的清香。
南斯觉得她有些奇怪。
认真打量了她几眼,她穿着旗袍的样子十分性感,只不过脸色稍有些不好。眼神里带着些许倦怠,像是让幸福感轻轻陶醉了,又像是娇柔的病态。
“我知道了。”南斯说道。
玛莲修女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带着暖洋洋的香气落回到他怀里。
她压低声音,用变得更加迷人的嗓音问:“你知道什么了?”
“莪想,大概是你馋我那些药方了。”南斯用手拍自己的额头,笑着往后仰,“是我考虑不周,一直只想着占你便宜,却没注意你的利益。单元催化液最合适的介质,是猪肝,以后由你去炼吧。”
玛莲修女怔了下。
她的确是想要这东西,但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到手……南斯忽然说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凝着狭长的凤眸,像是受惊的狐狸般,审视着青年的表情,希望察觉出他内心的计谋。
实际上……
南斯真没什么计谋。
他这么直白地交出药方,无非是他已经能炼高阶魔药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炼制低阶和中阶的魔药。再说了,他一个家庭小作坊,能炼多少出来呢?
交给玛莲,让她的手下去炼,才能发挥出药方的最大价值。
硬要说什么心思的话,也就是能往他想笼络玛莲这件事上靠了。
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美貌熟妇,傻子才不要……不仅白天要,晚上也要。
玛莲修女看了他一会,幽幽叹了口气:“你要多少钱?”
“五千万!”南斯随口说道。
“可以。但……”玛莲修女顿了顿,说道,“给我点时间,明年二月份左右才给……”。话说到一半,她闭嘴了,因为她从南斯眼里看到了好像顽皮小狗一样泛着恶作剧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对于要强的玛莲来说,这真是奇耻大辱……脸上浮现出羞恼的红晕,她瞪圆眼睛,咬牙切齿道:“谢谢!”
5000万啊……
——真香!
“缺钱直接和我说啊,傻玛莲。”南斯笑着骂了句,搂着她的腰移动舞步,“直接给钱你我确实拿不出,但给你几个能卖大钱的药方还是没问题的……一见面就摆着臭脸和我赌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出轨了,你在生闷气。”
玛莲修女现在真是又羞又糗。
耳听着轻轻的唱片声,脚步声,盘子声,客人的笑声,像抱着恶意似的,在嘲笑她变蠢的事实。但其实不是她变蠢了,只是南斯恰好满足了她的需求,让她感受到了幸福的满足……
这狗东西怕不是想用这玩意来收买我……十分自负的玛莲修女一边移动着不合拍的舞步,一边警惕地望着南斯,青年那眼里洋溢着热情,瞧着那眼睛,仿佛听到某种箭矢刺破空气的湍急声。
“玛莲?”
“呃,什么?”
“不喜欢跳吗?”
“喜欢的。”
“那你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南斯毫不留情地骂道。
“……”
玛莲修女顿时被吓得缩了缩脖颈。
“我,呃,我在想事……”她慌乱地辩解,脸颊感受到了南斯眼里那傲岸轻蔑的视线。那视线好像会说话似的,和她命令道:跪下!快在我面前跪下!
“……”
玛莲修女闭嘴了。
她的自尊心好像一下子支离破碎,被屈服的甜味陶醉了——这甜味很像是狡黔的赏赐品。被征服的女子有献媚的义务,于是乎,她的视线里,南斯那俊俏的眉、挺拔的鼻梁、纯情的嘴唇,都在慢慢贴近。
“呜~”
玛莲修女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被南斯吻住了。
※※※※※
现实世界里,给玛莲阿姨按摩的特蕾西娅,忽然察觉到玛莲阿姨的身子颤抖了下。
“是我弄疼你了吗?”她赶紧停下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玛莲阿姨没有回答。
“我继续咯?”
特蕾西娅的小手,继续按摩。
“玛莲阿姨,不要怪我多嘴……”她一边按,一边小声嘀咕,“现在新横滨的上流圈子,都在传闻他是你的新男宠,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架不住人人都在说啊。”
语气顿了顿。
特蕾西娅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而且,玛莲阿姨对南斯也有点奇怪哦。”
“以前那些年轻男人虽然也和你有传闻,但你对他们的态度多强势,脚踹鞭抽大耳光都没少过……我觉得那样就很好,那些觊觎你的臭男人,就该那样对待。可南斯嘛,你不觉得你对他客气过头了吗?”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不行。”
“……玛莲阿姨年纪毕竟大了,要真心想找个人过日子也好。只是那南斯怎么看都不是良人,不如甩了他吧,以后让特蕾西娅帮你挑选……”
不算太亮的灯光下,特蕾西娅琐琐碎碎地说着话。
而她最敬爱的玛莲阿姨,脸色愈发地妩媚,红晕遍布……身体却无法动弹。
※※※※※
玛莲修女虽然嘴硬,且性格要强,但被强吻的时候却意外的配合。
被南斯搂住后,她前一秒还在挣扎,但下一秒就倒在了他怀里。屏住呼吸,被蛮不讲理地吻着嘴唇时,心里刚才的各种呕气荡然无存,安谧充溢着她的全身。
也许说起来有些嘴硬,可玛莲修女认为,自己只是爱上了肉欲而已。
赛博世界的爱情,只有爱,没有情……南斯这小伙子不错,可以让她享受愉快。被他吻着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地就感到飘起来了,像一颗让风吹走的风信子,这颗轻浮的心和蕾娜修女是完全不同的。蕾娜修女不管怎样不合逻辑她都信,而且是怀着最快乐的心情,说她是幸福的。
至于玛莲嘛……
爱情?
狗屁!
就算被南斯吻着,她内心也是要强的。
在她看来,不是南斯吻她,而是她怜悯这个男人的饥渴,让他短暂地释放……你瞧,男人这种东西,真是可怜兮兮的存在,就连南斯这样的美青年都无法幸免地落于欲望的支配。她多少怀着想掉几滴眼泪的心情,修道院十字架风格的博爱眼泪。
南斯抱着她,让她坐在长条餐桌上。
红色旗袍的裙裾往上滑起,裙底的风光映在脚下的大理石上,大腿丰腴柔软。
“不行……”
玛莲修女的嘴唇紧贴着他的嘴唇喃道,但那只是嘴唇的嚅动,没有发出具体声音来。
尽管是数据的世界,可感官和现实无异,她的脸颊比以往都要红润,有种远低于年龄的鲜嫩感;抱着南斯后背的双臂,逆光的灯影里,显得格外娇嫩。
南斯动作迅捷地把旗袍撩起。
“呀……”
玛莲修女缩了缩肩膀。
“你等等,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她羞恼地说着,举起手到南斯的前额推了推。
南斯没有避开,嘴唇离开。
两人面对面看着。
周围宾客的嘈杂声无比真实,他们虽然都没看这边,可玛莲修女却觉得整个新横滨的人都知道了她正在祈求一个男人……这感觉让她脸颊发热,像被熨斗烙着似地。
“你觉得什么时候能行?”南斯笑着问。
健康、明朗的笑、洁白美丽的牙齿、没有算计与阴谋、显得天真无邪、折射出的耀眼光芒。玛莲修女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冲昏头了,居然会觉得他天真无邪……
从一见面那天开始,这小家伙就一直在她面前演戏好么!
玛莲修女把涂得亮亮的五根手指放南斯的额头上,用力推了推:“我对自己的估价,是十个亿,你有么?”
“我和你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打个折?”
“就算打五折也要五个亿!”
“我还有别的问题。”
“说。”
“五个亿是多久?一晚呢,还是一年,还是一辈子?”
玛莲修女略歪了歪头,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五年吧,五个亿陪五年,你不亏。不过呢,这五年我不完全属于你,只是你的情人,我的生活和社交你不能干预!”
“真亏!”
“看来我和你达不成交易咯。”
听了这话,南斯大笑起来,玛莲修女他嘴里看到了兽牙般的尖锐。
他身上健美的肌肉线条,发条般有弹性的活力,闪动着充满自信的目光,看起来像迎面走来的一头狮子。
好奇怪哦。
玛莲修女心想:只是晋升到了二阶,他整个人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飒爽的风中跑过来个人一样。那双正面盯着自己的视线,一点不畏缩。视线虽然无比温柔,但无礼、简洁地传达出他的霸道。
“你在南湾镇都干了些什么?”
“不是每天都和你还有时崎汇报么?”
“什么事都要汇报给时崎,像个孩子!”玛莲修女恼怒地瞪了他一下。
真是煞风景!
好好的两个人相会,你提别的女人干什么!
南斯就爱看她这嘴硬的样子,愉快地笑起来:“时崎知道你对我这么上心么?”
“滚!”
玛莲修女抬脚踹出去。
南斯往后一躲,抓着她穿着纯金高跟鞋的脚,抬高到自己小腹上说道:“这种脚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坐沙发上用脚尖把我下巴挑起来,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脚抬了起来,玛莲修女腰身微微后仰,双手撑着桌面:“几天不见大有长进啊,懂得和我说这些下流话了。看来在南湾镇被那姓苏的调教得不错嘛?”
“居然提第三个女人,该罚!”南斯把她拉了下来,自己坐到桌面上。
玛莲修女眼神在南斯脸上停留几秒,她看得出,这青年身上有一种企图统治她的危险权势。或许是她自身的错觉,令人晃眼的权势风范,已经在他身上初见雏形了。
那么……
自己到底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呢?
玛莲修女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靠近餐桌。
她两手扶着南斯大腿,慢慢弯下腰来,南斯低头嗅着她的头发:“好香啊……”
“你快点……”
玛莲修女含混不清地说道。
“特蕾西娅在办公室里看着,而且我还要去见一见稻川会的山本会长,你别拖我时间……”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一会儿闪亮,一会儿暗淡;一会儿睁开眼,一会儿半张半阖。
※※※※※
现实世界里,特蕾西娅专心地给小姨按摩。
她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小姨的脖颈上,旗袍那恰到好处的衣领里尽显小姨纤细的天鹅颈之美,盘旋扭结而成的花扣两两相合;桌底下,高高叉开的缝隙中,白皙美腿不经意地翘起,曲线完美无缺。
“小姨真美啊……”
特蕾西娅双目泛光。
大红色的旗袍,一般女人是压不住这份气场的,可小姨穿在身上,不仅凸显出了东方女性的神韵,还因她偏西方女性的五官,让她穿出了一份妖冶的异域美。女人的万种风情,在她身上展露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小外甥女做梦都想成为小姨一样的女人。
此时时刻,既是偶像又是小姨的女人,在自己的按摩下,脸颊和脖颈都泛起了迷人的红晕,这让特蕾西娅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甚至能听到,小姨短促的喘息,成了撒娇似的慵懒呢喃,不时在耳边响一下。
“玛莲阿姨?”
特蕾西娅叫了声。
还是久久都没有回应,她疑惑地绕回到玛莲修女面前,惊讶地看着。小姨那绝美的容颜上,秀美紧紧蹙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双眸半眯。
她伸出手,打算摇一摇玛莲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玛莲修女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大吼道:“混蛋啊!”
“?”
特蕾西娅懵了。
这话她虽然听不懂,但是大感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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