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肖寒。可没过一会儿,刚躺下的肖寒猛然一咳,一口乌黑的血喷了出来,几点飞沫沾到了齐祯宽大的衣袖上。齐祯一惊,他立刻握住了肖寒的手,着急道:“殿下!?”
云天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吐完血的肖寒重新躺了回去又闭上眼睛,此后凭齐祯再怎么呼唤也都没了反应。
齐祯架不住这接二连三的起伏,他眼中因疲惫而出的红血丝布在眼角,他压抑着满心满眼的不安,看着云天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天磕磕绊绊道:“怀大人,这药......这药不会有问题的!每一味药材都是精心配比过的!要不然先等等?这......这......”
齐祯闭了闭眼,冷声道:“既如此,你便留在自己的帐子里陪同我们一起等吧!”
云天抿着唇低下了头,齐祯这话的意思,便要□□他了。
云天自知现在无力辩白,只好认栽地缓缓府下身子:“是......”他走后,军中其余的大夫纷纷隐匿在夜色里进了来,可都一个个愁眉不展,愣是让帅帐中的气温直跌破了冰点。
齐祯苍白着脸,硬撑着对冬竹道:“你在这里与诸位大夫守好殿下,若有任何情况,定要赶来告诉我,我与诸位将军到别处去议事。”
冬竹看着故作镇定的齐祯,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齐祯与众人到了议事的军帐中,大家还未坐稳,齐祯便开口道:“立刻将军营附近的防线往外再推三里,所有道口、山路,全都加紧防守!”
石敬亨立刻道:“是!”
齐祯又问:“弹药如今还剩多少可调用?”
石敬亨道:“炮弹已经空了,现今库里只剩几十支短程的火铳,可火铳的弹药还不够百人所用。原本那夜的伏击咱们就是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的,蒙军虽损伤大半,但谁知可木花根本不顾他手底下人的死活,直接带着人马就冲了出去,实在是没预计到啊!”
齐祯蹙眉思索道:“我已算过,经过那次伏击,蒙军出兵的总数损伤至少过半,剩下的都是残兵,而可木花留在雁清城中的兵力与之加起来,虽已经不再骇人,但对付如今火烧眉毛的咱们,也是绰绰有余。”
徐有成道:“怪不得那天他二话不说就退兵了,他是觉得自己还有跟咱们拉锯的底气,才那么没有顾虑!”
齐祯凝重地点头,道:“是,他是算好了的。可越是如此,我们越不可自乱阵脚,否则就会正中他下怀!”
众人纷纷点头示意,齐祯布防后一刻不敢耽搁地叫人散去,又重点嘱咐:“动静一定要小!千万不能叫可木花察觉我们的动向,不然以他的毒辣敏锐,必定会火上浇油地故技重施,他想折磨我们的心力,我们却偏不能让他得逞。”
等最后一人离开了议事的军帐,独自留下来的齐祯便感觉到头顶一阵眩晕。他将手撑在桌面上,费了一番力才将身体支撑着站了起来。
齐祯缓缓走出军帐,抬头看着黑蒙蒙一片的天。今夜似乎格外不同于往日,连半点星光都不见,沉闷压抑得就像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般。奇书屋
同样中了毒箭的将士在伤营里喝着熬好的药,苦涩的药香传至齐祯的鼻尖下,耳边是他们因伤痛而发出来的一阵阵痛苦呻/吟。
齐祯抬起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在没有人注视着他的时候,他才敢将自己的慌乱与脆弱稍显出来。
这几日,实在是太过煎熬。
但是......
想护着大魏雁清与两万将士的心思,已经坚定下来了。
齐祯想,大概是因为既然起了头,那就干脆好好坚守下去吧。
他冲着黑暗的夜空惨淡地咧嘴一笑。他一个北燕的朝臣,却在这里呕心沥血地替大魏硬撑着。
一切都是因为肖寒。
齐祯戏想,现在倒是逃跑的绝佳时机,如今这里没人顾得上自己,要马匹只需去后边棚里选个最矫健的,要干粮只要去炊事的地方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拿到手。
如果自己日夜兼程,不断向西北方向继续驰骋,总能达到北燕境内的。
但现在......
还是将情债还了吧。
齐祯看了眼无边的夜色,又默默回到帅帐里,看着肖寒紧闭双眼的苍白睡容,喉结滚了滚。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齐祯的嘴角边扯出一丝苦笑。
齐祯轻轻拉起肖寒的手,微叹:“你既要做战神,那就还请劳烦你,保佑咱们能度过这一劫吧。”
齐祯的前半生,从流落乡野的私生子,到成为盛国公府的正统世子,一路走来他只依靠自己,从前有多少次的柳暗花明,都是他咬牙硬挺着换来的。可现在的困局,怎么看都是山穷水尽了。
无处可求神佛。
倒下的人明明只是凡体肉身,齐祯前不久才刚刚笑话他所谓的战神名号,却想不到,如今自己也要靠这子虚乌有的名头来求得一丝渺小的宽慰。
战神啊,这个神话不要在雁清灭掉,好不好?
他真的没办法了。
齐祯闭上眼。
可木花早晚都要再打过来,可魏军又有多少还手的力气呢。
.
龙禧十八年,正月未尽一半,雁清关驻守的魏军与达蒙经过两次直面的交手后,终于,可木花再度发兵。
这次的交战,蒙军已经不屑于阴谋,魏军也已疲乏,纵使齐祯再怎么会耍花招,也难为无米之炊了。
魏军四面楚歌,就像信心满满的可木花所断定的那样,主心骨肖寒躺在病榻上,伤病残员遍地,纵使他们再怎么顽强,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最后交战的那日,士兵急匆匆地跑到齐祯面前,大惊失色地禀告着蒙军打来了的消息,齐祯也只能淡淡地点了点头。
随后冷声下令:“全军应战!”
竭尽全力,拼死一战吧。
年关的大雪还遗留在穹道山上,山脚下冻土初化。天边的喊打喊杀声恨不得要将山脚下的这片大地奔踩得扬起数丈迷蒙的尘埃。
齐祯不会舞剑,也不善实打实的拳脚功夫,他只能披上薄甲,站在队伍的后方,举起手中的长弓,凝神,吐息。
不论这份力量在数万人的大战中是多么的微乎其微,但能射中一个是一个,好歹比坐在后方干着急来得强。
肖寒服了那药后还没醒来,冬竹在他身旁守着,也没敢让军医都留在帅帐里惹人耳目,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人起了疑心。
即便齐祯已经用各种理由搪塞住了军中的不安,可忽悠来忽悠去,还是敌不过可木花轻飘飘的一句:“你们璇王殿下那天种了带毒的箭,看来到现在还没醒啊。不过也是,除非本王给出解药,否则,你们殿下又如何能脱险呢?”
满军哗然。
齐祯一咬牙,奋力地策马上前,他大呵道:“众将士听着,不要被对面的虚妄之言所惑!军医早已调制出了解药,殿下已经服下,眼下不过是在疗养而已!”
可木花盯着前方戴着银色面具的齐祯,这次光天化日,他总算能看清齐祯的模样。
可木花盯着齐祯露在外边的下颚,眯了眯眼,饶有兴味道:“阁下是哪位人物,竟然叫本王有几分眼熟?”他一边对齐祯说着话,可他身边的人却没闲着,几支暗箭在言语间“嗖嗖”几声飞驰而来,幸得徐有成就在几步之遥外,他挥剑而出,千钧一发之际替齐祯打走了那些偷袭而来的毒箭。
齐祯恨恨地咬牙,不理会可木花阴阳怪气的寒暄,他只对奋战中的魏军大声喊道:“斩蒙军头颅以做奖赏之数,誓死拼出一条血路!”
“杀啊!!!”
震天的声响回荡在天际。
......
躺在榻上的肖寒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紧接着,他肺部传来一阵猛烈的酸痒,肖寒捂着喉咙,伏在榻边咳了起来。
冬竹听见了动静,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活跑到了他身边:“殿下!您醒了!”
冬竹还在语无伦次,肖寒的喉咙口便已经泛出了一股血腥。
“噗——”,又是一口乌黑的血被吐了出来。
只是不同于上次,肖寒这回将污血吐出来后,胸腔之中顿感豁然开朗,先前的压涩一扫而空,只是身子还是孱弱着。
“叫云天过来。”肖寒虚着声音道。
冬竹赶忙慌乱又激动地点点头,立刻就踉跄地跑了出去。
被齐祯禁足在药帐里的云天没一会儿便踩着小跑过来了,他刚到肖寒身前,便已经结结巴巴地开口:“殿下,您您......您可算醒了!我我我我还以为,我这次是真的将药方搞错了!”
肖寒已经没空在乎一些虚礼,他招招手,将云天招呼到自己的面前,只道:“我现在的力气,怕是不能赶出去杀敌,你帮我把脉瞧瞧,看能不能赶紧开一剂能提起劲儿的药。”
云天惊愕:“殿下,您才刚醒过来这就要......”
肖寒不耐烦地打断他,他声音虽沙哑无力,但却透着安耐不下的急躁与担忧:“现在外边需要我!无忧也需要我!”
冬竹赶忙暗暗地扯了扯云天的衣袖,云天慌忙地点点头:“是是...明白了,小的这就给殿下开药!”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64 章 第六十四程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