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堂里骤然间寂静了下来,高座上的二老望着眼前的齐钰晖沉思,江月柔的眸光微微一沉,她身旁的齐颂笙因为不甘与心痛而微微颤抖着臂弯,江月柔只能环住了自己的丈夫,好尽量叫他平息下心中翻涌的波涛。
二老爷看着跪在厅堂正中的儿子,又抬眼皮打量着国公爷的面色,他见国公爷没有矢口拒绝,只是低眉思索,便知此事有可能成,只需再添油加火便是。
国公爷问齐钰晖:“你拳脚功夫如何?”
齐钰晖舔了舔嘴唇,他从小就害怕自己这个不怒自威的祖父,此刻不敢贸然回答这样的问题,齐钰晖只能将余光往自己爹妈那里瞟,想要寻求些帮助。
二老爷见势站出来道:“爹,晖儿自小性格活泼,极有天资。这些年以来虽说没正经跟什么好的先生学艺,但刀枪棍棒的也都不曾离手过,说到底,既然是咱们齐家的孩子,从小在府门之中熏陶着,受着您二老的教诲,那骨血里就铭记着自己将来总有挑担子的那一天。故此这些年我教着他,对他从没一天落下为人处世的道理亦或拳脚武功的教诲,倒也不是儿子非得让晖儿一直藏拙,只是觉着为人低调谦逊些,以正家风。”
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叫齐颂笙听了拳头都握得咯咯作响。
急于用人之际,国公爷也不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国公爷道;“来人,拿兵器来,让他挑,挑一个自己用着舒服的,耍几下看看。”
国公爷一发话,立刻就有人应声去搬兵器了,齐钰晖心里没底,衣袍下的腿肚子都快抽筋儿了,那眼睛还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爹妈那里瞟,无声地喊着“我不行,我不会真功夫”。可秋姨娘不理睬他,他爹也板下脸来警告他,齐钰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又一次硬着头皮强行耍杂起来。
他拿起兵器架上的一杆□□,别的不会,但好歹装模作样是行家了,场面能撑到几时是几时。二老爷那一番高谈阔论也不是没半点儿真,至少齐钰晖确实从小刀枪棍棒没怎么离过手,他打得过街边穿开裆裤的孩童,推得倒茶馆里两鬓斑白的老爷子,那点鸡毛蒜皮乍看上去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齐钰晖拎起□□,先是叫它在自己的手腕上顺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后自己也闪身甩棍,那路数跟民间耍杂相差无几。
国公爷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他看着齐钰晖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数,情急之中死马也当做活马医。
齐钰晖一套花拳绣腿下来,国公爷便拍板了。
这下不止是二房老爷与秋姨娘心花怒放,就连齐钰晖自己都把自己诓进去了。他从没在人前耍过这么几招,自己亦是不曾钻研过武学,当下一亮相,竟然一举获得了严苛的祖父的认可,齐钰晖开始对自己抱起飘然的幻想和过分离谱的认知。
江月柔对二老道:“爹,娘,咱们国公府还需叫外人安心才好。刚才回来时我已吩咐了人去请大夫来我们滴血验疹,国公府门楣固然重要,但在座各位的姓名也重要。”
夫人满意江月柔的周到,点头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国公府的新决议很快就被送进了宫里,呈送到燕王的手上,国公府根基深厚,朝中宫中自然有帮忙打点说情的党羽。对于朝廷来说,齐祯突然感染天花是不可预料的,缺了一块可雕琢的良玉,燕王不免叹息,不过左右都是培养新人,让谁上阵不行?既然国公府呈送上来的公文里与有些人的嘴里也都夸了这个叫齐钰晖的孩子是块好的材料,那换他去就换他去吧。
等到了晚间,燕王的应允一下来,国公府里的愁云惨淡顿时烟消云散。
肖寒原本以为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他干完了手头的活,轻哼着小曲儿往无名院跑,他已经和齐祯约定好,一起出发去随军,心中无比期待神往。
可他今日到了无名院前,就见有许多人正将一箱又一箱的物件往外面搬。
那些箱子里装着的都是给齐祯前往边关的物资。肖寒立刻着急地跑上前,问道:“这是要把哥哥的东西搬哪儿去?不是还有三天的功夫才启程吗?今日就开始装行李了?”
有势利眼立刻笑道:“是,今日起是要给他搬行李,不过可不是搬去边关,也不是搬给他,嘿嘿,这些东西啊,改归了晖少爷喽!”
肖寒心中当下就懵了,着急地问:“怎么就归了他了?没了这些东西,祯少爷去了边关可怎么办?”
势利眼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你那个小兄弟做着一鸣惊人的梦呢?都被天花找上门来的人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还想着替国公府上战场?呸!我们不被京城里的人连累厌弃就不错了!”
肖寒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什么天花?你说清楚点?哥哥他怎么了?怎么就天花了?怎么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他人又在哪里?”
肖寒着急地眼角含泪,这几句话刚问出口,对面的人不耐烦,但还没等到回答,就听身后传来江月柔的声音:“阿君。”江月柔轻轻唤了唤他。
肖寒立刻跑到江月柔身边,泪眼汪汪地道;“少夫人......”
那些搬箱子的见主母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行了一礼,江月柔对他们道;“都忙去吧,此事耽搁不得。箱子搬的时候手脚轻便些,里面装的东西贵重,万不可碰坏了。”
“是。”
江月柔见肖寒一抽一噎伤心得紧,便蹲下来到对他道:“阿君,你不要难过了。事已至此。”
肖寒哭到:“少夫人,他们说的是真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哥哥呢?哥哥现在在哪里?”
江月柔叹气道;“祯儿被关进了城外的一所院子里,那是专门关押得了恶疾传染病的院子。旁人都不敢接近也不能接近的。”
肖寒听了半截身子都凉了,他立刻就作势要走,要去找齐祯。江月柔立刻横眉严厉道:“不许冲动!往日是我惯着祯儿,随后也惯的你!你现在这么自说自话就要往外跑,就是反了府里的规矩!再者你出去了又能如何?找到了那院子又能如何?天花是什么样的威力?你年纪小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得了天花,几乎就是死!祯儿在那院子里,连风都不许透出来的地方,你难道指望见到他?”
肖寒抽抽搭搭的,满脸的怒容与酸楚,嘴里无措道:“没有办法救救他吗?不能救救他吗?少夫人,我相信哥哥他一定没有得天花!他是被人陷害的!我天天都与他待在一起,若真是天花,那我怎么没有事?!”
江月柔却冷静得像一潭死水。
肖寒恍然大悟,立刻激动道:“一定是二房做的!他们从来仇视哥哥,也陷害过哥哥不止一次了!这次肯定是他设下的陷阱!少夫人,肯定是他们!......”
肖寒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江月柔一个巴掌扇在了肖寒的脸上。
江月柔向来以温柔沉稳镇府,这不仅是她头一回对肖寒动手,更是头一回在府里动手。江月柔两弯细眉倒竖,冷声训斥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不管这里是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只是个下人,下人竟然这样口无遮拦地非议这个府里的主子?你要知道祸从口出,刚刚那两句若是被人听见,你能保证不再出事吗?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努力地护着你们二人已是精疲力竭,你若还要添乱,那就任凭你去闹吧,我什么也不管了。”
肖寒倏地跪下了:“少夫人!”
江月柔闭上眼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丫鬟走来,上前道:“少夫人,世子爷方才要入宫去求圣上,被夫人知道了拦了下来,关进书房了。”
江月柔的嘴角一颤,她已经没工夫理会肖寒了,她转身甩袖奔向书房而去。肖寒见这下是真的孤立无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当下四周无人的时候,他脑子发热,就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怎么样都要竭尽全力去见齐祯一眼才放心,可没一会儿,前边跟在江月柔身边的小丫鬟又原路折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家丁。奇书屋
丫鬟指使左右道:“把这小子关起来,好好看着,不许他乱跑。”家仆得了令,立刻一左一右上前架住了肖寒。
肖寒惊慌道:“这是干什么?!”
丫鬟道:“这是少夫人的意思,左不过就是要将你看住而已,你别怕,乖乖的就好了。”
可肖寒哪里肯乖乖就范,他挣身子又蹬腿,但到底就是一个孩子罢了,两个家丁一使劲儿,一下子就将他提了起来,直接将他丢进了一间柴房里。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41 章 返行 一四一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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