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呲牙咧嘴的单脚跳,陈琬琰提着裙子蹬蹬蹬的跑远了。
“臭男人,不给他点教训,就洗不干净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陈琬琰边跑边骂,将山道上铺的木板踩的砰砰响。
彤云刚给了陆久一脚,就见他们的皇帝陛下窜了出去。
赵瑾瑜抓起陈琬琰的后衣领,就将她带的飞了起来,等听到了流水声才将人放下。
“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再发火?”
“哼!”
“我就是好奇问问,你想哪里去了!”
陈琬琰气呼呼的说:“有一把刮腐肉的小刀,你给一个病人刮完腐肉不洗干净,就给另外个刮,你说另外个人感染死亡的几率大不大!”
“那要洗干净了呢?”
“……”陈琬琰气的在他另外一只脚上也踩了一下,“一人一刀,洗什么洗!洗了也不干净!”
赵瑾瑜捧着她气鼓鼓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气什么气,我一心向学,可没那乱七八糟的心思。”
汪海生听到动静,催促着人赶紧将厚垫子铺好,又在上面铺上了玉簟和软绸,最后摆上一张矮桌,再将准备好的一应吃食都摆上,检查了烤肉的炉架,就急匆匆的赶过去接他们了。
“陛下,您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陈琬琰好奇的问:“你准备了什么?”
“带你来野炊,你不是说在宫里吃烤肉不香吗?”
陈琬琰故作不解的问:“这紫云山难道不是在皇宫里?”
这就是皇宫禁苑的后山,帝后夏日纳凉避暑的地方,在自己家玩,怎么让他一说,好像是外出郊游一样?
“你这女人就爱抬杠!”要不是他父皇拒绝他去东都探望,他能在宫里闷着?
赵瑾瑜踢掉被她踩脏的鞋,率先在铺好的玉簟上落座,冲她招招手,“来~”
这紫云山陈琬琰还是头一回上,往年都是景睿帝在这上头独自纳凉,没想竟然整的这么豪华。
入了山都是平坦的九曲回廊,每隔一段路就设几个台阶,走起来一点也不费力,走累了,还有歇脚的亭台水榭。
赵瑾瑜挑的这处青草繁茂,树荫遮阳,还有一条刚没过膝盖的小溪,这会儿溪水里还镇着瓜果。
陈琬琰乐颠颠的踢了鞋,在他身边坐下,没忍住就说了一句,“要是能带孩子来玩就好了。”
赵瑾瑜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表情分外柔和。
彤云将带来的红果球摆好,就去给赵瑾瑜擦鞋了。
“等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带他们一起来玩。”
“嗯。”赵瑾瑜在玉簟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陷入了回忆。
他入住东宫的那年盛夏,父皇带着他和母后上紫云山纳凉,他四岁生辰那日,父皇和母后就是带着他来这处玩了一日。
那是他第一次靠近水边,从害怕到克服恐惧就用了半日,后半日父皇在紫云宫的大池子里教会了他凫水。
父皇从皇陵回来,在紫云宫住一日就下了山,肯定是想起他和母后每年在这里独处,无人扰的日子了。
“夫君,夫君,臣妾去烤鹿鞭给你吃。”
赵瑾瑜倏地睁开眼,一把拽住她的脚踝,“为夫让你走了吗?”
他这会儿一想起她说那玩意,会有看不见的病菌就犯恶心,他又不虚,吃什么吃!
“以后你也别吃那二两肉了!”他还得亲她呢,万一有点什么看不见,诊不出的病,他俩不得双双传染?
“哦,您还想着呢?”陈琬琰在他身边坐下,带来的侍卫和宫侍都离的远远的,她往他怀里一钻,小声说,“只要你不乱搞,我不乱搞,平时注意清洁,咱们就是干净的。”
赵瑾瑜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问道:“若是有人将病菌染在咱们的贴身衣物上呢?”
“我给你洗亵裤不就行了吗?”
“……”赵瑾瑜不自然的轻咳,“就没有皇后给皇帝洗亵裤的。”
他也就是这么一问,他俩的贴身衣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但那些朝臣可就不一定了。
“沐浴的时候顺手给洗了呗,啊,对了,沈七与何坤真成了?”
“八九不离十了,只要佟媵妾同意,沈国公夫人是不会管的,安阳公主那里已经默许了。”
何坤已经二十九了,到现在还没有嫡子,只要不是出身太低她都愿意,更何况是如日中天的沈家。
至于何驸马,或许已经想清楚与沈家联姻的利弊,只要人不是皇帝塞的,他感受不到危险,利大于弊,他就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有穆四郎在雷州,与沈家派去接任雷州转运使的官员瞎搅合,孙涪和顾盼姿对这门亲事应当十分满意,估计再过不久,又要抖起来了。
“那要不要提醒沈七,何坤有病呀……”虽然也不是百分百会患癌,但纵观死在何坤胯下的娇花有些多,他大概率携带的就是高危无症状病毒。
“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凭自己的猜测,太医令都查不出病症,你觉得会有人信你吗?”
陈琬琰也知他说的有道理,要是能查出何坤有病,他早就治疗了,她要多嘴说何坤有病,沈七指不定还以为她脑子有病,再同安阳公主一起给她找不痛快。
再说她也不会治,想到这个,也就不敢多事了,各人有个命,说不定沈七免疫力高呢,她伸手在赵瑾瑜怀里摸了摸。
“摸什么呢?”
“臣妾摸摸您热不热。”
赵瑾瑜白了她一眼,山里凉爽舒适,他才不热,这人指定是肚子里憋着坏水。
“夫君,你是不是有洁癖?”
赵瑾瑜翻了个身,没理她。
“是不是我吃了你二两肉,你再亲我,你觉得不干净,你嫌弃你自己?”
赵瑾瑜背对着她,没说话。
“那你要是碰了别的女人,你是不是特别的嫌弃自己?”
“陈!琬!琬!”赵瑾瑜咬着牙喊了她的全名。
“那你喝我给你的水,你岂不是要吐了?”陈琬琰伸手就往中间摸去,“你不会被吓的不能人道了吧?”
赵瑾瑜气恼的按住她的手,“过分了啊!”
“臣妾就确认一下……”陈琬琰委屈的摸到一块硬邦邦,这才放了心,“咱们还没生儿子呢,你可不能出事。”
赵瑾瑜轻哼一声,“为夫好的很,你那水没坏,为夫还吐不了,为夫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也会保证自己干净无病,你爱用哪张嘴吃肉,就用哪张嘴吃。”
汪海生听到肉,赶忙将烤好的羊肉端了过去。
陈琬琰想伸手拿肉串,赵瑾瑜却不肯放开她的手。
“你干嘛!”
“撩了就想跑,哪有那么好的事?”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陛下还是绕过臣妾吧!”
赵瑾瑜不过是想逗逗她,嗤笑一声松开她的手,“怂包。”
这人又怂又胆大,比那些世家养出来的女子有趣多了,也不知她从前生活的地方是怎样的,能教出她这种博学又无知的女子。
陈琬琰拿签子扎了块喷香流油的羊肉,喂到他嘴边,“夫君先吃。”
赵瑾瑜张嘴咬住她送过来的肉,只觉得无比满足,若真如她所言有个孩子一起来玩,就圆满了。
八月底,陈琬琰就如赵瑾瑜猜测的那般,让剑南的庄子种起了甘蔗,一起大规模种植的还有岭南和江东。
九月的天气逐渐凉爽,准备打道回府的景睿帝,突然梦到了他最器重的二儿子,竟然率领一群高门里的虾兵蟹将去了河南道,探望被‘流寇’砍伤快一年的兖王。
等赵瑾瑜接到消息的时候,他都浪出都畿道了。
他快马加鞭将表示想念父皇,望速归家的信件交道景睿帝手中时,景睿帝已经飞速进了河南道。
赵瑾瑜:“……”
陈琬琰笑的喷出了口水,“二皇兄胳膊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吧。”
这是什么爹啊,估计兖王要疯了。
“今年只怕是就咱们俩在宫里过年了。”赵瑾瑜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父皇想他们兄弟和睦,他也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奈何总有人喜欢挑战他。
兖王现在表现的诸事不闻,洺王就是个冲在前面的刺头,齐王还是那根长在墙头的狗尾巴草。
陈琬琰见他情绪低落,就止了笑,“陛下今年放出去了那么多熟人,臣妾也是无聊的紧,不如诏八皇兄进京小聚,让臣妾也见见他前年娶的新王妃。”
赵瑾瑜也正有此意,就颔首道:“就依你所言。”
十月初,宗正寺整理受诏入京的诸王名单,十月中将诏令发往各地、
十一月,收到传召的诸王陆续启程赶往京都。
十一月底,赵瑾瑜收到景睿帝传回要就在兖州过年的书信,他还一并传召了洺王和齐王,携家眷前往兖州共享天伦。
“就咱俩相依为命了……”赵瑾瑜似乎十分怨念。
“这样的日子往后还多着呢。”陈琬琰捧着他的脸,吧唧吧唧亲了两口,“这是咱们一起过的第八个年了。”
她这一年过的分外舒心,景睿帝的嫔御都跟他去兖州了,崔冬韵住在丽太嫔的宫殿,轻易不敢来她跟前寻晦气。
上官秋的脸让天花毁了,贺氏的脸比她好一些,只有苏明夏命好,留下的疤痕较少,三人日日窝在薰风殿研究各种祛疤膏。
乐平大公主因为天花的事,看到陈琬琰也恭敬了不少,陈琬琰也见识到了舞阳公主的手段。
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盯上乐平大公主的,连她都没有察觉,舞阳公主就将她们弄来的天花浓液,涂在了乐平大公主府的仆人身上。
还好这人对她没恶意,否则真是让人头大。
“时间过的真快。”ýáńbkj.ćőm
二人并肩站在观星楼上,俯瞰白茫茫的京都,他们在一起竟然已有七年半。
再过二年半,他们就是携手十年的老夫老妻了,竟然还没有对彼此厌倦,甚至还更加爱慕依恋对方。
“能遇见夫君真好。”
她从来没想过会遇见这么优秀的男人,赵瑾瑜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
有时她也会疑惑这是不是一场大梦,可每当他们二人缠绵偷欢,赵瑾瑜在她耳边一遍遍的低喃轻唤,她能感受到他传递来的温度。
一个人梦醒的清晨,她也会想原主会不会突然回来,击碎她的美梦,双眼在一睁一闭间她又回到了天朝,还是那个庸碌平凡的陈琬琬。
“下辈子还要不要与夫君在一起?”赵瑾瑜倚着栏杆问她。
“夫君愿意,我就愿意。”
“那你记得来找我。”
“万一你看不上我怎么办?”陈琬琰发愁的问。
这辈子是他中了药才被她骗到了手,下辈子她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他被别人下药骗走了怎么办?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赵瑾瑜揶揄的看着她,眸中印着繁星点点,红色的宫灯被风吹的微微晃动,柔和的橘色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沉淀了岁月。
“哼,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好美色的。”
赵瑾瑜无声的勾起唇角,世人哪有不爱美色的,若他长的奇丑无比,她能多看他一眼?
“难道你第一眼是看上了我的才华?”
陈琬琰语塞,她看他很多很多眼也没看到他的才华,那会他还是个资质平庸的小太子,除了长的好看,就是长的好看。
“那你还不是因为被我糟蹋了,才多看了我一眼,要不然谁知道你这会儿正被哪群女人糟蹋!”
“你就是气性大,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跟个炮仗似的炸我,除了我,谁敢要你。”
世家娶宗妇可不敢要她这样的,若不是李珩一开始认为她不堪为宗妇,她早追着李珩跑了。
现在李珩是念起她的好了,那也不过是因为看着她高坐庙堂,得不到心里总是多了一份幻想。
若真让他选,他选的依然是重规矩的世家女。
陈琬琰这种直肠子,除了他,哪个世家公子敢招惹,她还好意思抱怨没有几个人喜欢她,他一个人就顶千军万马了,还想要几个人喜欢她?
“呵,你现在嫌我脾气大了,那下辈子不约了,你爱纳多少房小妾,就纳多少房小妾,想和谁红浪翻滚,就和谁红浪翻滚,日日不重样都行,没人喜欢我拉到,那我还省的对谁负责呢!”
赵瑾瑜瞥了她一眼,就微仰着头看着深蓝色的夜空,任雪花落在他的黑色披风上。
陈琬琰脑补一下赵瑾瑜同一群女人耍十八般武艺,和不同女人调情,在她们耳边说动情的话,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指挥彤霞给她盛热米酒,让彤云给她涮牛羊肉。
“我跟你们说,打铁还得自身硬,男人要是不听话,就俩字,搞他!实在搞不赢,就换人。”
彤霞温在小炉子上的坛子打开,一股浓郁的甜香袭来,她舀了半碗米酒放在陈琬琰面前,问道:“娘娘要不要吃酒酿圆子?”
“不吃,本宫要吃肉!”
彤云烫好了肉,又拿了芝麻酱给她,陈琬琰泄愤似的挖了两勺辣椒油,她要辣死赵瑾瑜!
赵瑾瑜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从袖中摸出一支螭龙萧,吹了一曲凤求凰。
陈琬琰撇撇嘴,高高兴兴的吃起了团圆锅。
这男人也就拿话刺刺激她,堂堂皇帝连个后妃都没有,还跟她拽!
“彤云,你准备何时成亲?”
“回娘娘,奴婢现在还不想成亲,奴婢觉得娘娘说的对,得多多交流,确认俩人合适,再进行下一步发展,要是成了亲才发现不合适,那就晚了!”
陆久:“……”原本是他不想成亲,现在夫妻之实也有了,他急着想成亲,可彤云又开始百般推脱的。
陆机用手肘撞了撞陆久,小声问:“所以,你这是管不住她了?”
陆久:“……”可能是吧。
陆机抿唇看着彤霞,彤霞肯定不会这么对他的!
“对对对,你们看本宫没成亲前多潇洒,成了亲……”
赵瑾瑜走到她对面坐下,语气轻柔的问:“成了亲如何?”
“……成了亲,呵呵,就多了个夫君陪我一起潇洒,呵呵呵……”
彤云:“……”刚才是谁说的豪气冲天?
彤霞给赵瑾瑜舀了半碗米酒,就默默的退去了一边,她早就看出她家娘娘就是只兔子,老鹰只要对她伸出爪子,她就怂。
“嫁给我,你后悔了?”
“那绝对没有!”陈琬琰狗腿的替赵瑾瑜涮菜,“您请用!”
赵瑾瑜慢条斯理的吃着盘中的豆芽,疑惑的问道:“刚才小豆芽可是说下辈子不约了?”
“哈,那哪能啊,臣妾是说下辈子臣妾还给您下药,咱们继续约!”
赵瑾瑜将口中的豆芽咽下,点了下头,“下药是不必了,你别再中途搞出乱嫁风波就行了。”
陈琬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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